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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临安:风雅有余,气魄不足(2)

从理宗任命的宰相来看,理宗根本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政治眼光的皇帝,只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井底之蛙”。应该承认的是,宋理宗联合蒙古灭掉金是为赵宋王朝出了一口恶气,但是灭金后,宋理宗并没有对蒙古加以足够的警惕,在南宋联合蒙古灭金时,宋朝大臣中就有许多人提醒宋理宗,有人还用北宋联金灭辽而自取灭亡的经验警告理宗。可是理宗早就被灭金的喜讯冲昏了头脑,一心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哪里还能听得进去朝臣们的苦劝。

蒙古军南下后,宋朝任用孟洪、余等人抗蒙。1251年,左丞相兼枢密使谢方叔将抗击蒙古南侵中战功卓着的余迫害致死。到了年底,蒙古大汗蒙哥进攻合州(今四川合川县),遭到宋朝知州王坚的顽强抵抗,使蒙哥汗久攻不克,蒙哥汗在战斗中不幸中箭身亡,蒙古军心大乱,只好先且退兵。但是创建奇功的知州王坚不仅没有得到皇帝的重用,左丞相谢方叔怕他功大压相,因此王坚遭到排斥。郁郁不得志的王坚没过多久就死了。南宋朝廷又少了一个将才。

蒙古军撤退后,昏聩的宋理宗没有谋划对蒙策略,反而更加迷恋声色犬马。他开始在西湖风景区大兴土木,建筑寺庙,并把它赏赐给阎妃作为功德院。除了功德院,理宗皇帝也开始搞起土地兼并,他让亲信宦官董宋臣去强占临安民田,把抢来的地用来建设佑圣观、梅堂、芙蓉阁、香兰亭等寻欢作乐的场所。临安百姓怨声载道,私下里咒骂理宗皇帝是个昏君!临安皇宫里面整天歌舞升平,花天酒地,理宗在阎妃的陪伴下迷迷糊糊,早就把复兴赵宋江山忘在了九霄云外。难怪当时林升在《题临安邸》一诗中讽喻南宋当朝者。诗曰: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别人骂就骂了,皇帝和官员们还是该怎么奢侈还怎么奢侈。宋理宗时不仅任用奸臣为他的奢华生活服务,而且宠信宦官。当时人在记载宦官专权的情况时说,宦官们“一时声焰,真足动摇山岳,回天而驻日也”。一般来说,宠信宦官的皇帝都是离亡国不远的皇帝,理宗就是这样的皇帝,董宋臣就是这样的宦官。

董宋臣是理宗非常重用的内侍,上文讲到的“蓝脸人”丁大全就是靠着董宋臣才发迹的。董宋臣非常善于逢迎上级,上文提到的佑圣观、梅堂、芙蓉阁、香兰亭等寻欢作乐的场所都是董宋臣出面抢来的地,并亲自监工营造事宜。这些“娱乐场所”建好后,理宗非常高兴,因此董宋臣深得皇帝的欢心与信任。董宋臣不仅在生活上“帮助”理宗,在政务上更是跋扈专权,经常把大臣弹劾他的奏疏隐而不报,反过头来整治那些告发他的官吏,御史洪天锡就是其中一例,“侍御史洪天锡劾之,不报,天锡坐左迁大理少卿”。当蒙古军进攻鄂州时,临安内部一片混乱,“京师大震”。董宋臣建议宋理宗迁都宁海郡(今福建四明),“宋臣赞帝迁幸宁海军”,后来因为群臣的一致反对只好作罢。董宋臣之所以如此跋扈,就是因为有理宗这个后台。董宋臣不但把大臣弹劾他的奏疏留中,就连理宗皇帝对他也是百般维护。董宋臣在理宗的保护下,勾结宰相丁大全,两个人狼狈为奸,恃宠弄权,不可一世,人们把他称为“董阎罗”。

朝廷之中,奸佞当道,宋理宗、董宋臣一唱一和,在帝都临安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红红火火。奸臣宦官们为了皇帝的奢华生活而整日奔波,当然他们不会自掏腰包,这些账只有百姓们来付。应该承认的是南宋时期的经济发展水平已经相当高了,我国最早的纸币就是在这个时期出现的,而且帝都临安是当时重要的手工业和商业中心,还是大运河的南部终点,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商船来到临安。但是经济繁荣并没有给百姓带来多大的实惠。南宋政府的赋税名目繁多,而且课税极重,仅杂税一项就达到正赋的九倍。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皇帝为了维持自己的奢华生活竟然提前六、七年征税,也不知道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竟然被皇帝采纳。南宋皇帝预支了民力,导致民力衰竭,百姓在重压下痛苦不堪。

不仅如此,从上文说到的董宋臣强抢民田一事就可看出,南宋末期土地兼并已经相当严重。皇帝带了头儿,手下有劲头儿!皇室贵族、官僚地主这才放开手脚大肆兼并土地,使所谓“官仓田”已占全国垦地面积的一半以上。

被剥夺掉土地的农民,大量地沦为佃户,他们要向地主交纳各种高额租赋。土地的失去意味着农民没有了饭碗。没了饭碗就要反!理宗时期,南宋统治的地区就有大大小小二百多起农民暴动。

此时期的南宋朝廷虽然打不过手拿弯刀的蒙古骑兵,但是对付这些手拿工具的农民还是没有问题的。南宋王朝虽然用暴力手段镇压了这些农民暴动,但是国家根基却被极大动摇。

人生有酒须当醉,青冢儿孙几个悲?

介绍了这么多人物与事件,也都只算是“垫场”。在帝都临安这个政治舞台上,在南宋末期这个大背景下,真正可以被称为“主角”的人物就要登场了。这个人就是南宋政坛上的一个重量级“反派角色”,他的名字可以与蔡京、秦桧相提并论而“毫不逊色”。当然,也可以说他是个“导演”,因为他“执导”下,南宋王朝在临安城上演了最后一幕闹剧。他就是南宋末相、“三朝元老”——贾似道。

贾似道在南宋乱世可以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说他是南宋末相,是因为他在任期间,亲眼见证了南宋政权的灭亡,亲手将赵宋王朝这条大船推向深渊;说他是“三朝元老”,是因为他在理宗时期、度宗时期、恭宗时期都担任南宋宰相,坐镇帝都临安城,呼风唤雨,朝野上下无人与之匹敌,就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从贾似道的经历可以看出南宋朝廷的腐败、当时世道的混乱,以及在他掌握下的帝都临安的风貌百态。

如果问您,我国古代第一部关于蟋蟀的专着叫什么名字,作者是谁?恐怕我们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作者就是我们这位南宋末相贾似道。贾似道酷爱斗蟋蟀,为此他还专门写了一本专着,名叫《促织经》(或者叫《蟋蟀经》)。

用这本书专门讲述自己养蟋蟀和斗蟋蟀的经验。讲到这里我们基本上已经了解这位“蟋蟀宰相”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翻翻正史,《宋史》用了四千余字的笔墨为我们介绍了这个乱世奸臣、“蟋蟀宰相”。让我们先看看他是怎么发迹的。

贾似道,字师宪,台州人。史载贾似道“少落魄,为游博,不事操行”,按现在的话说就是不良少年、古惑仔。后来贾似道依靠“恩荫”,在嘉兴谋得个仓库管理员的职位。这虽是一个管理县级粮仓的小官,但毕竟能供他衣食,也算是有正当职业了。

然而,像贾似道这样一个仓库管理员、这样一个芝麻绿豆官,想要通过正常的途径熬到当朝宰相的位置,那实在是痴心妄想。只有通过偶然的奇缘,才有可能飞黄腾达,这在当时的南宋是可以办到的,只是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而贾似道偏偏撞上了这样的好运。宋宁宗赵扩死后,理宗赵昀继位。按照惯例,新皇登基都要选一批秀女进宫给皇帝当老婆,贾似道同父异母的姐姐贾氏就被选入宫中。

由于贾氏长得非常漂亮,心思又灵慧乖巧,正赶上我们这个理宗是个好色之徒,就于绍定五年(1232年)十二月,进封贾氏为贵妃。

身为仓库管理员的贾似道摇身一变,成了大宋朝的皇亲国戚。他的姐姐贾贵妃非常能讨理宗皇帝的欢心,在她得宠之后,还念念不忘帮助她的这个弟弟,成天给理宗“吹枕边风儿”。说她这位弟弟如何如何贤能,如何如何有本领。

宋理宗哪里会去考察贾似道是不是真有能力,凭借贾氏的一番话就对他的这位小舅子大加提拔。

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宫中有人好做官”。贾似道就依靠他姐姐与理宗的“枕席之恩”,在端平元年(1234年)以后的数年之中,官职一路窜升,先后被提拔为籍田令、太常丞、军器监、大宗正丞等“京官”。整个临安城简直就装不下这位贾大爷了。发迹以后的贾似道又恢复了以前“古惑仔”的作风,白天出入于临安城里的妓馆,晚上泛舟水面,燕游西湖。淳佑元年(1241年)以后的十年间又是贾似道飞黄腾达的十年,贾似道由澧州知州一直升到两淮制置大使兼淮东安抚使知扬州。宝佑四年(1256年),又加参知政事,一年后,贾似道又当了知枢密院事任两淮安抚大使。

景定元年(1260年),这一年是贾似道仕途的关键一年。临安城里在这一年上演了一出闹剧。开庆元年(1259年)九月,忽必烈率领人马攻打鄂州(今湖北武昌),由于丁大全隐匿战报,致使延误战机,等理宗得知战况后,急忙命令贾似道以“右丞相兼枢密使”的身份,带兵增援鄂州,后又移兵布防黄州(今湖北黄冈)。理宗是个大胆的皇帝,因为他任命了一个根本不懂军事的贾似道来充当宋军统帅,而贾似道也是个大胆的臣子,居然接受了理宗的任命,带兵支援鄂州去了。

十一月,贾似道率军到达两军前线。战场的惨烈程度大大超乎他的想象,贾似道被眼前的一切吓住了,还是保命要紧啊,于是拿出了看家本领——议和!条件就是南宋向蒙古称臣,并交纳“岁币”。没想到的是忽必烈没有同意,消息传来,贾似道吓得都没脉了。就在贾似道无计可施的时候,忽必烈的哥哥蒙哥汗阵亡,蒙古大汗的位置出现了空缺,忽必烈急于返回漠北争夺汗位,因此根本无心恋战,蒙古军心大动。如果宋军此时袭击蒙军必定取胜。但是,贾似道再次派人到蒙军大营求和,这次的条件是“北兵若旋师,愿割江为界,且岁奉银、绢各二十万”。忽必烈一看宋朝的援兵统帅简就是个不懂军事的饭桶啊!反正也是撤退,不如卖给这个“饭桶”一个“顺水人情”,因此就同意了贾似道的求和要求,率领主力军北归了。

贾似道见蒙古军主力已撤走,这下来了精神,出动大军拦杀了一百七十名殿后的蒙古兵,专门布置了一个“杀敌报国”的假场面,然后上书理宗,竟大言不惭地说:“诸路大捷,鄂围始解,江汉肃清,宗社危而复安,实万世无疆之休!”但是,贾似道在军报里面隐瞒了向蒙古人求和纳币之事,昏庸的理宗对前线实况一无所知,他在接到贾似道的捷报后,十分感激贾似道为宋室江山立下的大功,贾似道在理宗心目中就是大宋“王室有同于再造”的英雄一般。对这样的“有功之臣”的奖励自然是少不了的。景定元年(1260年)三月,顶着“少傅”、“右丞相”头衔的贾似道风风光光地应诏返回临安,理宗下令,满朝文武都要去临安郊区迎接慰劳这支“凯旋之师”。

只见贾似道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前列,那样子简直不可一世,在他后面跟着的是宋军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满朝文武的欢迎队伍整齐地站在临安城外,道路两旁鼓乐喧天,彩旗招展,甚至还有人放起了鞭炮以示庆贺。临安百姓也纷纷走出家门来凑热闹,看一看这个朝廷“股肱之臣”的庐山真面目。

真个临安城沉浸在幸福欢快的喜悦之中。临安城里的这些人哪里知道贾似道的“胜利”背后的真相。

四月,皇帝晋升贾似道为“少师”,封“卫国公”。贾似道也因此战名声大振,从此被皇帝亲切地视作“股肱之臣”。贾似道为了标榜自己所谓的“丰功伟绩”,还指使亲信廖莹中、翁应龙等撰写文章,名曰《福华编》,为自己虚拟的“援鄂之功”歌功颂德,字里行间简直令人反胃。

回到漠北的忽必烈虽然没有南侵,但是“岁币”的事情还没完。就在贾似道班师回到临安的同年七月,忽必烈取得汗位以后派遣翰林侍读学士、国信使郝经来找到贾似道,向宋廷索取“银、绢各二十万”的“岁币”。贾似道害怕走漏风声,让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因此暗地里指使手下党羽把郝经扣留在真州(今江苏省仪征)军营。

忽必烈那边见派出的使者没有了音讯,便知道十有八九是被贾似道这小子给耍了。由于此时忽必烈虽然取得了蒙古大汗的位置,但是又花了几年的时间平定了弟弟阿里不哥的叛乱,因此“岁币”的事情没有再提起。

在这几年里,蒙军也没有南侵,赵宋王廷又获得了几年的喘息时间。但是在后来的灭宋过程中,忽必烈只要求宋军投降而坚决不接受什么“纳贡议和”的鬼话。

赵宋王朝在“赢得”了虚构的“鄂州大捷”之后,临安城里又重新过起歌舞升平的日子,而贾似道则开始了清除异己的活动。他先网罗罪名杀害了左丞相吴潜,再把领导钓鱼城抗战的王坚解除兵权。景定二年(1261年),贾似道还通过实行所谓“打算法”,把在抗击蒙军战斗中“挪用宫物”充当军需物资的将领一律拿下,严惩不贷。至此,贾似道排除异己的行动基本结束,随着羽翼日渐丰满,贾似道弹劾官员愈发肆无忌惮,南宋大权尽在掌中。

理宗认为有了贾似道为自己料理国事,自己就可以安心享乐了,但是好景不长,景定五年(1264年)十月,理宗病重,不治而亡。理宗还算幸运,他享乐了几十年撒手而去,终于未做亡国之君。赵昀统治期间推重朱熹的理学,因此死后的庙号是“理宗”。

宋理宗赵昀在位四十年,是南宋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在理宗以后的四个皇帝,他们的在位时间一个比一个短,加起来一共只有十五年的时间。也就是说,南宋王朝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理宗死后,贾似道拥立太子赵继皇帝位,赵,即为宋度宗。宋度宗度宗即位之初,为了显示新君登基的新气象,出台了一些措施。他任命马廷鸾、留梦炎、李伯玉、陈宗礼、范东叟、何基、徐几等饱学之士作他的“顾问团”,以求能随时能询问这些大臣治国之道。同时,度宗还下诏要求各级官员直言奏事,特别找来一些诸如赵葵、谢方叔、程元凤、马光祖等先朝旧臣指出朝政中的弊端,作为改进施政方针的参考。然而,度宗这些举措无非是装模作样而已,对于所谓的建议和参考都置之不理!度宗很快就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临安城刚刚停止不久的“西湖歌舞”又开始了。

贾似道对于大臣们弹劾他的奏章很是担心,因为他搞不清楚度宗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度宗每天这样不理朝政,也不知道他这做是想麻痹自己还是真的是理宗的“翻版”。这使贾似道意识到,如果这样继续下去,自己就会前途未卜,说不好还会有灭顶之灾。于是他又开始耍弄手腕,向度宗要权了。

贾似道为了向度宗要权,精心设计了一个阴谋。他派自己的亲信吕文德从湖北抗蒙前线假传军报,说是忽必烈亲率蒙古大军南来攻宋,而且所向披靡,势不可挡,大有直取南宋帝都临安之势,反正是怎么严重怎么说。消息传到临安城内,“朝中大骇”,贾似道版的“狼来了”使度宗一时间没了主意,他立刻召集众臣商量退敌之策。结果,令度宗失望的是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人能提出有建设性的对敌之策,更不用说为国家慷慨赴死,领兵上前线了。而这时的贾似道却归隐林下,悠哉游哉地看着这个新皇帝的笑话,贾似道就是抓住了南宋朝廷的软肋,才敢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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