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强取】
每个城市，无论繁华萧索，都必定有藏在阴暗处的角落和势力。王梓姗虽是武林世家的大小姐，在黑道里头认识的流氓之类，也绝不在少数。
而与她相争，若是求一个鱼死网破，她真的可以全然抛弃自己的退路，将对手，整到一个女人可以恐惧的最深之处。
“是你逼迫我到这个地步，邢如燕，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她比邢如燕的多的东西，不止是手段、不止是地位，还有更重要的，便是手里头白花花的银子，需知这世上有很多人，为了银子，就算要他们杀人放火，都丝毫不会退却，更何况，只是简简单单地一个强抢民女？
若是这个民女被绝世高手保护着，自然就另当别论，可是……
丫鬟小心翼翼地给王梓姗红肿的面孔涂上清凉的膏药，看自家小姐自从大厅里回来，就一直默默坐在屋子里，泡了壶茶水，远远看着后院里头的于家二位公子。
方才还见到一个颇似邢如燕的身影从院子里头冲了出去，如今只剩下二位公子哥，你一言我一语，隔了太远，也不知在争执些什么。
膏药按摩了大半日，总算从面孔上褪去些，王梓姗换了一袭华美的裙，这才从梳妆台上起身，“我出去会，若是师兄弟来找，边说我心情不好，不想吃饭了。”
“是。”
丫鬟应了声，王梓姗便用了面纱将自己还有些不自然的面孔遮挡起来，匆匆离去。
今晚，既然剑舞门同于家的婚事已成，于家两位公子，便必定要去参加剑舞门的宴会，而邢如沐尚且未从外头归来，邢如燕如今一人在外，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报复这样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女人，方法实在太多。
“要怎么玩你，才能让我出了这口恶气……”
王梓姗脚下不停，那双平日里水灵灵的眼，如今被丑恶的嫉妒和恨意填满，如坠魔道。
好不容易甩开了盛竹，如燕还不死心地在大街上逛了半天，可惜老天不帮忙，方才那个神似如沐的年轻男子，果然是连一丝踪影也没有了。
她未免有些失望，想来想去，或许也是自己对弟弟的思念太过强烈，竟大白天地，将幻影当做了真实。
逛累了，总还是要回剑舞门去，如燕按照三年前走得再熟悉不过的路，往回走。
路边的茶肆到了傍晚，生意总不若饭馆热闹，来来往往没几个人，朝向也偏僻，如燕信步慢行，正想得出神，猛一抬头，却看到路对面，茶客寥寥的茶肆里头，赫然坐着方才那被她认作了如沐的年轻男子！
还是一样的衣衫，一样单薄的背影，只是此刻，他正低头，一手拿了方才购来的白石簪子，另一手，握着把小篆刻刀，正往那簪子上，刻着什么东西。
即使无法看见他侧颜，但仅是一个宁谧不过的背影，却更是叫如燕的心，激狂地跳跃起来！
她加快脚步，想要穿过挡在面前的半路车水马龙。
“请问，你是如燕姑娘？”
右肩被轻柔地拍打一下，如燕莫名回过头，背后是个全然陌生的中年男子，一身随处可见的粗布衣服，对她微笑。
如燕防备地退了一小步，“什么事。”
“是这样，我们家老板，想找你商量个事。”中年男子指了指如燕身后某个角落，那儿站了个尚算穿着华贵的男子，见如燕回头看自己，便对她微笑，点了点头。
“我不认识你家老板……”也不想和他谈什么事。
拒绝的话语就在嘴边，可惜未说完，口鼻却忽然被沾湿了某种草药的白布牢牢封住，迎面而来的浓烈臭味，随着呼吸，夺走了她的神志……
“如何？”
中年汉子轻易架在怀里的如燕，送到小巷子里头。
方才那站在巷口的老板，伸出粗陋脏污的手指，从她光洁面颊上摩挲而过，嘴里啧啧称奇，
“还真是和三年前一摸一样，这女人真妖了。”
“那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汉子咧嘴嘿嘿一笑，露出里头发黄的牙齿，朝着如燕白皙脸蛋，毫不掩饰满面冲动，“反正人都到手了，天色也不早……”
“看看你就这点出息！”做老板的嘴里训斥，“既然收了王姑娘的钱，自然要替人家把事情办好，王姑娘说了，今儿办事，就直接送到窝里头去，让兄弟们都乐呵乐呵，她可是要在一边看着的。”
色相如此上等的女人，就算不是个雏的，也是包赚，更何况人家出了那么多银子，自然要把事情，办到极致。
“哦……”一想到这么个女人，是要放给一班大老粗共同享用，大汉不免地有些失望，不过聊胜于无，反正送回窝里，叫老妈子调教一番，好好打扮，也好将这女人身上碍眼的衣服给换了套，增加些情 趣。
残阳下，热闹街角的这段意外插曲，几乎没有人关心，就算是偶尔看见了蛛丝马迹的百姓，也因为动手的人在附近的土霸王地位，而不敢大声喧叫。如燕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地，就这么被大汉带走了。
而坐在茶肆里头动手雕刻的年轻男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全神贯注地雕刻着手上的白玉簪子，嘴角噙着的笑容，愈发生动开怀。
像是被关在某个闷湿而狭窄的空间里，每一口呼吸，都是浓重的潮湿气味。
胸口堵得慌，混沌了人的思绪，闭塞的耳朵里，有个男女莫辨的声音，反复地吟唱着一句话。
‘心之所系，如梅肆绽……’
“……！”
猛地吸入口中的一股子腐浊之气，将如燕从昏厥中惊醒。想要将异物感从喉咙口排出的咳嗽，很快让她呛红了一双眼，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自己猛烈的咳嗽，几乎惊到了角落里几个正歇息的陌生姑娘。
待到呼吸终于平顺，如燕摸索着从地上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屋子，好生奇怪：里头所有的空间，几乎都被数张破旧的木床沾满。床上或躺或坐几个姑娘，无一不是只贴身着了件颜色艳丽的绣花肚兜，下面一条轻薄得几乎不能蔽体的亵裤，外头再一件长长薄纱，动态间、若隐若现，无比勾人。
见自己躺在地上，她们也无人来搭话，只是用一副看着外来入侵者的目光，冷冷打量自己。
感到从门缝里头钻进来的晚风森森，如燕抱紧了双臂，这才惊觉，自己身上，竟也和她们一般，只着了件式样相仿的薄纱，甚至连早上绾好的发式也被解散，如今束成松松散散的模样，几丝落在脖颈胸 脯之上，与如雪肌肤相互映衬，暧昧撩人。
“这里是……”
如燕话未说完，背后关着的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从外头传来的莺歌燕舞，再清晰不过。
热闹的放肆，夹杂着男人的咒骂和女人的娇笑，偶尔，还能听到掩盖在琴瑟韵律背后，那些微叫人面红耳赤的奇怪呻 吟，这些声音，几乎让整件黑洞洞的屋子，都被映上了充满情色意味的调调。
“哟，你总算醒了。”
出人意料，进来的既不是方才将如燕劫来此处的中年男子，也不是站在巷口的那个老板，而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烈焰红唇、云鬓妖娆，一开口便是让人酥麻入骨的招呼，就算是同为女人的如燕，也不禁听了一时失神。女人显然对如燕不哭不闹的反应有些惊讶，不过她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
一打眼色，身后两个壮汉，便架着如燕左膀右臂，朝外而去。
如燕倒是奇怪，既不说话，也不反抗，被两个大汉架着，非常配合，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挣扎都没有，便跟着中年女人走到亮处。
面前厚重的铁门，需要两个大汉一同用力，方才开启，门背后的世界，直叫人眼前豁然开朗。
歌舞升平处，灯红酒绿时，整个院子里的男人，各个怀里抱着个半 裸女子，嬉笑怒骂，畅怀饮酒，好一个享乐至上的地方。四周围了高高住楼，该是这些人平日栖身之所，当中如深井一般的中庭里，有男人甚至兴致一来，便索性直接将怀里的女子摁倒在地，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肆意寻欢。
身 下女子面红娇喘，偶尔配合着摆动鱼儿一般油滑饱满的身子，莹白皮肤在月光底下，散着引人垂涎的气味。
女人扭腰摆臀，示意如燕背后那两个中年男人，放开对她的钳制。上前几步，对如燕从头到脚一番打量，啧啧称奇，
“倒是少见你这么标致的女人，怎的偏偏得罪了那些个恶狼？真是可惜哟。”
虽然嘴里说着“可惜”，但从她带笑的眼神里，如燕压根就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惋惜，反倒是那里头充斥着的兴奋，叫人看了只觉作呕。
“这里是妓院？”
倒是没听说过会有妓院，大白天地强抢良家女子，如燕沉声，
“你可清楚有些人能抓，有些人，却是不能抓的。”
“妓院？”
女人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个莫大的笑话，仰天发笑，“妓院……哈哈哈哈……你这姑娘倒是有趣。
我这地方，可是陈老板一人独享，哪里是什么妓院哟，兄弟们若是乐意，随意来玩，随意来饮酒，若是不乐意，随时带了姑娘回去，随意处置，便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倒是不知天高地厚，这里头的姑娘家，谁不是见了陈老板，个个投怀送抱的，你竟是连场面都未识清，倒是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快些给我进去吧……！”
话音刚落，如燕只觉背后一股巨大推力，将她往那热闹淫 靡的地方重重一送，抵不住身子的冲势，她几步踉跄，进了院子，左脚腕上那银环相击，发出清脆尖锐的响声。
有一那么瞬，这四面被高楼围住的热闹中庭，因为她的忽然出现，而安静下来。
但随着那坐在首座的“老板”起身，对周围挥了挥手，喧闹便收放自如地，继续发散。
背后沉重的铁门“轰”一声合拢，把院子唯一的出口，也给全然封闭。
如燕抬眼，刚好能从中庭并不大的空间上方，看到在薄薄云层里头，若隐若现的月盘。
皎洁妖娆，亦如同个变幻莫测的蛇蝎女子，勾人心思、引人遐思。
“想必如燕姑娘，定时是不记得在下了，”被方才女人称作陈老板的中年男子，几步走到她跟前，围着如燕，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
“三年前，其实我们也曾见过。”
“如燕记性不好，倒是不太记得。”
身上的衣服几乎无法蔽体，除了左脚腕无法取下的脚环，全身上下原本携带的物什，也统统被对方取走，现下的如燕，除了自己，当真是没什么好依靠的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她竟还如此镇定，倒不知是真的冷静，还是虚张声势。
陈老板不慌不忙，像是欣赏一只带了利爪的猫儿，任凭她再多本事，这院子里十数个带刀带枪的壮年男子，还不是将她轻而易举地吞吃入腹。
绕到如燕的背后，陈老板凑上前，重重嗅闻。
女 体本有的清香味道，在如燕脖颈之间萦绕，叫他欲罢不能，
“如燕姑娘忘记我，那是自然，不过如燕姑娘应该不会忘记王二？”
眼前女子身子的僵硬，极大地取悦了陈老板，“姑娘不必紧张，陈某做事，一向很有分寸，当年虽说是收了钱财，却并未真正辱没了如燕姑娘的身子，如今收了钱财，自然也是会按照恩主的意思办事，绝对不会伤害如燕姑娘的性命。”
没想到竟会在今晚，从一个劫走自己的男人嘴里听到关于当年的消息，如燕丝毫不觉对方的保证有何可信之处。
背后的男人仍在继续享用她股神无缘的可怜状态，而如燕谨慎地四处观察，在中庭各个角落，发现了男人们随处弃放的武器：
长枪、横刀、匕首、锐剑。
一边感叹这些人武器种类之多，如燕一边认真思考：若是自己同时被这些个利刃砍中，是否能在恢复的同时，还有多余力气，顺利逃出背后这扇大门？
“咔哒”一声脆响。
像是柄利刃，将如燕满心谋算妥当的伎俩，统统毫不留情，一刀斩去。
一柄金色的钥匙，被放到她眼前晃了两晃，男人的气息喷洒在脖颈裸 露处，叫人作呕，
“你看，今夜景致这样好，我们如今没了外界的打扰，自然便可在这小小天地里头，快快活活地过上些时辰。”
陈老板，竟用一把精铁大锁，将背后厚重的门，这中庭唯一的出口，给锁上了。
将钥匙往脖颈上一挂，再塞到大敞的衣襟里去，陈老板带了皱纹的眼角一眯，伸手便强揽着如燕的纤腰，朝中庭里头走去，
“来来来，今晚最漂亮的姑娘，大伙都来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