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姎宫迟疑了一下,突然就向前冲了出去,她的眼前很黑,什么都看不到,可不知何,她还是很听东方轩逸的话,用力的向前冲去,眼泪也在不停地流。
她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又立刻爬起来继续跑。
她踩在一块大石头上又摔了一跤,爬起来粥踉跄地跑。
她不知道东方轩逸在玩什么花招,她想着,或许她跑得快一点,就能早一点遇到北辰嚣,然后告诉他小心附近有陷阱。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脚有些疼,疼得有些麻木,渐渐没有了知觉,可她还是一边跑一边流泪,即使越来越慢,但她决不会停下来。
她心里很害怕,仿佛迟了半盏茶的功夫就会永远再也见不到他了。
有的时候,她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要他死。
她也从来也没有流过这么多眼泪,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流泪可以这么多?她突然起了秦婉君说过的话:“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你的眼里将会分不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对方是你的主子,你将会分不清他吩咐你做的哪一件事是坏事,哪一件事是好事!你只会义无反顾地为抛头颅、洒热血,你只知道你完美地做好这些事,他就会得到他想要的,他会开心,你会更开心!”
岱姎宫她就愿意自己傻,她也不想知道北辰嚣是好人还是坏人,她不知道北辰嚣做的那些事,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她只知道,她不想他死,无论如何,只要有她还活着,她就要保护他,从一而终!
“哎呀!”岱姎宫一脚踩进一个大坑里,直直摔了进去,又打了几个滚方停下来。她麻木的腿开始感觉到一阵刺骨的疼痛。由极疼而麻木,此刻又疼了起来。一阵阵剧痛,就好像一根根的针,由她的腿刺入她的心。
她虽然咬紧了牙关,却再也走不动半步。
何况,前途是那么黑暗,就算她能走,也分不清方向,更不知走到哪里去。
她虽然咬紧了牙关,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疼痛……
她从来也不知道孤独竟是如此可怕,因为她从来也没有孤独过。她虽然是一朵幽兰,但却井非出于淤泥,而是在温室中养大的。
伏在雪地里,她几乎忍不住要失声痛哭起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有一双手在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岱姎宫一阵狂喜,“北辰大侠……”忍不住扭过头去瞧一眼。可她忘了自己是个瞎子。
但,不管怎样,在她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他能及时来到她的身边,她已经十分欢心了,立即扑到他的怀里,“呜——北辰大侠,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救我了!”
他似乎愣了一下,似乎想推开岱姎宫,可一听到她的哭诉他又不忍心了,他没有说话,抬手轻轻拍了拍岱姎宫的背,顺顺她的气,似乎心里在说:别怕,有我在……
岱姎宫在他怀里哭了一会,连忙抬起头来,急道:“走,我们快走,东方轩逸来了就不得了了,不知他布了什么可怕的陷阱,我们快走吧!”
他又没有答话,只是转过身来将岱姎宫往背上一拖,背起她就走。
“吱吱”的声音,只听到他一个人踩着雪地走路的声音,周围十分安静,岱姎宫有种错觉,背她的人真是北辰嚣?她不知道,因为北辰嚣从来没有背过她,但,这个人竟然也能给她一种安全感。
她不愿再多想,伏在他的背上安心地眯着眼。
突然间。
“咻咻咻咻”四声箭响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传来,岱姎宫警觉地睁开眼,已被背她的人抛了出去。
“嘣”的一声,她重重地摔在雪地上。
“嗤——”的一声,四支箭快如闪电,他刚把岱姎宫抛了出去,还未来得及反攻,四支箭都直直穿过他的身体,鲜血在地上画出两行血花,倒了下去。
“哈哈哈……”东方轩逸尖锐的笑声在空旷的雪地里传来。
岱姎宫瞪大了一双眼睛,惨叫道:“北辰大侠……北辰大侠……你不要死,不要死!”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
她奋不顾身地向声源方向爬了过去,她全身的力气,都似已从这脚上的伤中流了出去,每次她想自己站起来,都会立刻跌倒。
但现在,她什么都忘了。
她终于到达了他的身边,她俯在他的身上,浓浓血腥味包绕着二人,她似乎还能听到他微弱地呼吸声,便开口道:“不要死,一定不能死,很快,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他张开口,似乎想说些话来安慰她,可他的嘴一张开,一大口黑糊糊的血便涌了出来。
岱姎宫听到异响,摸上他的脸,堵住他的嘴,忧心道:“别说话,别说话……很快有人来救我们……”
他的眼里似乎在发笑,他知道自己这回必死无疑,四箭穿身,身中剧毒,他还能活吗?
不能,他活不成了,但他在心里乞求着自己还能留口气,来陪陪着这个心慌得哆嗦的傻丫头,等待着北辰嚣找到他们。
没错,他根本就不是岱姎宫口中的北辰嚣,他是南宫影,这一回,他终于第一个找到了岱姎宫,可是,在她的心里面,一直都觉得只有北辰嚣才是她的第一人。
南宫影没有说话,没有闭眼,若他一闭眼就再也看不到岱姎宫了,他只能强撑着。
时间过得非常缓慢。
北风忽然间刮得好大,雪也下得好大,天地间变得好冷好萧条。
南宫影的呼吸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弱,他的眼睛一点点合起来……
岱姎宫道:“北辰大侠,你千万不能死,不管你怎么对我,怎么利用我,我都不会怪,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不要觉得内疚,如果你真的内疚,不离开我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她在试图地跟他说话,可她口口声声里都是北辰大侠。
她用另一只在自己的摸了摸,似乎想找什么,却一无所获,她自恼道:“都怪我,为有把药带在身上,我为什么要成亲,如果不成亲就不会穿这身衣服,就不会忘记带药……”似乎觉得对方是北辰嚣,又道,“成亲就成亲嘛,为什么也不把药随身带着……”
听到她说不成亲,南宫影的眼睛又睁开了些许,听完之后,心里苦笑:就算有什么灵丹妙药,也无法让他起死回生了。
“扑哧扑哧”一个东西飞到南宫影身上。
岱姎宫一惊,以为是什么蝙蝠之类的来吸血,忙糊乱地挥了挥:“走开走开!”
忽那东西开口道:“伴影,伴影!”
竟是一只鹦鹉。
岱姎宫喃道:“伴影?什么伴影?”
鹦鹉还是道:“伴影伴影!”
岱姎宫心里咯噔一下,颤声道:“你……你是小影哥哥,原来你是小影哥哥!”
南宫影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弱地握住了岱姎宫的手,表示他的回答。
“对不起对不起……”岱姎宫的眼泪又叭嗒叭嗒地掉下来,或许,这辈子,她的眼睛都不会好了,即便要好了,也会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哭瞎了。她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亏她刚刚还一直跟他说北辰嚣的事,张口闭口都是北辰嚣,小影哥哥一定气坏了,所以他都不答话。自己怎么这么笨,在大明朝,除了小影哥哥背过她,还会有谁背过她,为什么在他将她背起的那一刻她还没想到?
她怨自己,恨自己。
南宫影逃婚是因为武林盟主的死,盟主待他如亲生儿子,他岂能不回?可他未跟她告别,未将她也带走。
看到她与北辰嚣双双出现在归影山庄,他一定也曾怨恨过她。
却没想到回来之后,他竟向父王负荆请罪,主动要求解除婚约。原来,他最后这么做,并不是不爱她,而是要放她走,不让她感到为难。
她越来越激动,哭得喘不过气来,南宫影忍不住开口:“别……难过……呃——”他又吐了口血,气息也越来越弱。
岱姎宫吓坏了,泣不成声道:“小影哥哥……你别说了……你不许睡,不许死……不然,宫儿会好怕的!世界那么黑……”
南宫影就是想说也说不出来了,心里仅存的一点念意,就是要留着一点气息,陪着岱姎宫最后这一刻,让她不再害怕,不会觉得孤单,也乞求着北辰嚣能快点找到他们,把岱姎宫带走,那么,他就可以安心地死去,从此明冥九泉……
岱姎宫紧紧握住南宫影的手,感觉他还有的温度,她看不到,只是希望能过他手上的温度来提示着她:他还活着就好!
岱姎宫温声道:“小影哥哥,你要撑着点。”
南宫影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岱姎宫又道:“等我们被救出去了,我就娶你好不好?”
南宫影的眼睛似乎又睁大了一点点。
岱姎宫继续道:“你还记得吗?你答应过我,让我欺负你一辈子的。”
南宫影的脑海里也想起了风云宫里逛花园的事,嘴角轻扯了一下。
“你答应过我要一辈子背着我,逛逛花园、逛大明皇宫,逛天下……你还记得吗?”
南宫影又艰难地应她一句:“嗯……”
“你还说要给我生两个娃,一个男娃,一个女娃……”
“男的要长得跟我一样聪明可爱,女的要长跟你一样面似桃花,肤如凝脂……男娃以后跟我学成语念诗,念‘眉如远山横,眼若秋水波’,女娃跟你学剑法……”
“你是大侠,这些都是你亲口答应我的事……你还没有做到呢,你不能死,你还没有做到,你还没有做到……”
南宫影已经无法再应她一句,岱姎宫感觉到他的手已经没了温度,渐渐地冰冷了,她的全身也跟着冰冷了起来,心也已沉了下去……
她没有看到,南宫影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他想起了那****背着岱姎宫时的画面。
“宫儿,宫儿……”北辰嚣终于来了,他在空旷里雪地里大叫她的名字。
东方轩逸似乎还没走,哪后北辰嚣的声音,震惊地站了起来:刚刚死去的人不是他?
他麻利地架起弓箭,“咻”地一声向北辰嚣射去,北辰嚣转身的同时甩出自己的软剑,软剑如虹,穿过弓箭直刺东方轩逸的身体,东方轩逸的自由化倾倒下去,倒在秦婉君的坟墓前。
临终前,他讥笑道:“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岱……”未说完,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