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他常常会在栏杆边回想往事,有时便是一天。他总会回忆起十几岁那时澄清的天空,不如现在一般,总是化不开的雾漫诡谲。他会想到,一个高耸入云的山上的宗门,想起几个要好的师兄弟还有他敬爱的师父同师母。
那段时间,苦中作乐。每天都有大量的武学要研读练习,稍有不慎,便是师父的惩罚。偏偏,他身子极其虚弱,因而时常辗转于医馆治疗,极为辛苦煎熬。他也会在深夜披衣起身,盼望父亲能回来带他离开这里。他也会在练习完后趴在泥地上大汗淋漓,希望自己能一夜长大,逃离这里,独当一面。
后来,他终于离开了那里。从那高山之巅,只身来到这飘零江湖。
陡然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能在宗门里发几句牢骚小小偷懒的霍小弟。
——当他踏入这腥风血雨的江湖那刻,他终究想起自己的身份——逍遥阁前阁主之子,霍群邪。
他所面临的是成人的社会规则,没有严密的条文限制,一切都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渐渐,他不再凭栏远眺。于他而言,从成为逍遥阁阁主那日起,以往那个霍小弟早已魂飞湮灭。
世上只有霍群邪。
“扶俐山丘快到了,再往前走个半日吧。这最近雨多湿滑,走扶俐山丘还是小心些吧,最好还是绕路走吧。“乡间的农民扶着锄头,沉思道。
霍群邪随之颔首,望向远处。有一座山丘若隐若现,藏匿于这重峦叠嶂的大山之后。某种程度来说,扶俐山丘不该称之为山丘,因其山势独特,蜿蜒重复,甚为陡峭,并不符合山丘之意。只不过乡民习惯,称之为扶俐山丘。
齐羽点头,骑马前行。陆城之也急忙跟随,前去探路。反倒是霍群邪低头,并不急着赶路,凝视着农民,却是微微一笑,柔声道:“老伯,你是这住民吗?“
那农民长相普通,一双手布满老茧,一脸憨实,听霍群邪这般询问,不禁笑出声,拿着锄头,道:“那可是呐,我家世世代代都在这扎根呐!怎么了,小伙子?有什么不对的?“
霍群邪依旧淡笑,问道:“我想问问,最近这附近有什么不大一样的吗?“
“哎?你这话说的我可是一头雾水,这最近还能有啥不同?“老伯边说边从地上捡起把蒲扇,摇着扇,却是思忖起来。
马上的男子继而道:“比如出现了些不同寻常的人。“
“这么一说还真是奇怪。这最近,扶俐山丘并不好行走,虽为捷径回中原,但是一路险阻。除了你们,在几日之前竟也有几个人从这儿走。各个人都一袭黑装,佩刀拿剑,忒唬人了!我听村头那阿旺夜里找他家阿猫时,分明看到那几个人还在扶俐山丘呢!也不知作甚呐!“老伯悠悠道,“小伙子是上京赴考吗?多些保重啊!“言罢,老伯也挥着蒲扇,拎着锄头,走回村居。
燕岚闻言,转头瞄了一眼霍群邪:“怎么,有诈了?“
霍群邪未有回答,眼眸里流露出几分显然是疑虑。
燕岚道:“难道会是慕容那边的人?不该吧,这时候的确不会有几人考虑到行扶俐山丘,况且齐羽早就探好路,应该不会有问题。“
白袍男人抬眸,举首,瞥见齐羽身边的妙龄女子,忽而低喃道:“还是提防着点,燕岚。别忘了,有个门派为天机派。“
只见霍群邪身旁的男人赫然一震,紧紧得盯着白袍男人,不可思议道:“天机派?!“
霍群邪默然,驱马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