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芳清下了楼梯，突然扭转头，仰眼看着晨夕，带着异样的神情。平时逆来顺受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有了反击的勇气………她若有所思地踱步走出别墅……
晨夕心情复杂地继续上楼，在二楼的楼梯口，文希澈点着香烟。晨夕想无视他的存在，继续上楼。
一只伸出的长臂挡住了她的去路，只好停下脚步。文希澈对晨夕来说，是陌生的，却也令她敬畏。尽管两人并不亲近，但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数落晨夕。他回来的这一个月，两人的对话可以用十根手指来计算。
晨夕侧转过脸面对他，一团灰雾从文希澈的口中涌出，稀薄的烟，缭绕地慢慢散开在两人间，看向彼此的都是蒙着淡灰的脸庞。
其实，只要一挥手，隔在中间的烟雾就会散开，但谁都没有这么做。
文希澈面无表情，似提醒又似警告地开口说道：“爸马上要出院了，医生说不能让他受刺、激……我不希望，因为你他再进一次医院。……还有，以后和我妈说话客气点，她毕竟是长辈，你的脸也不会喜欢被打。”说话间，难测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清晰可见的红掌印上。
“谢谢哥的忠告，你放心，我不会忤逆爸的意思。”淡淡幽幽地说完，晨夕垂眼看了一下横在前面的手臂。
很快地，文希澈手臂一垂，晨夕继续上楼。为了爸的健康，她要接受这桩婚事，为了不再被打，以后对清姨说话要小心收敛。文希澈给每件事都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似乎很勉强，似乎又都是合情合理。
她看不到文希澈看着她背影的目光，文希澈也看不到她眼中开始浮现的水雾。
从进入文家那天起，她顶着看似荣耀的文家小姐的空壳，惨淡地过了五年。她习惯了被冷落被忽视，她从不深谙人情世故地去讨好家中的每个人，也不察言观色地去博取大家的欢心，她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的，清姨和希曼对她的抗拒，爸爸和哥哥对她的漠然，那是深埋在骨髓，扎根在灵魂里的，想改变，太难………
她的忍让，清高而无奈，她的承受，阴郁而痛楚。
然而，晨夕的生活也变得简单了许多，上学，回家，吃饭，回房。流光溢彩的大学生活，也没有在她身上显现出来，她的大部分时间用在功课和上网。她努力学习，是想有一天能有足够的实力自己养活自己，她上网，是因为经营了一家网上购物店。为了清姨常挂在嘴上的文家脸面，闲暇时她不能出外打工，只有偷偷在网上卖货。她不是没有零花钱，只是握着自己赚来的钞票，心里很踏实。
也许，也正因为这样，在看似单调的生活中，她充实着过着每一天，看不出寂寥和落寞，偶尔还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满足和快乐。也许，也正因为这样，才会让文希澈那深不可测的目光，在捕捉到她纤楚的身影时，忍不住流连地汲取她更多的神情。
没有人知道，那双时而清澈时而复杂的秀丽眼眸，令此次从国外回来的文希澈惊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