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典一惊,“赌什么命?”
阿炳道:“刚刚家主已承认肖家欠了这位少年郎一条人命,而这位少年郎,今日鲁莽闯入肖家,还需家主饶他,又欠了肖家一条性命。所以,”
“所以这就是一命换一命,英雄所言极是。肖家赦你无罪,你可以走了。”明典赶紧接话送客。
“呵呵,真是做人失败。老头没说明清楚吗,这是一场赌博,不是一场对换。现在双方各握有一条命的筹码,赌局就是这位少年郎,与令公子,在肖家富吉安康厅里,一决胜负!”
“不可!”肖明典不觉失态,“万万不可!”
万中方嘲讽道,“肖世难,你这个龟孙子,你爹都替你吓尿了,还不快出来磕头求饶?”
二楼一扇门砰的一下被踢开,肖家少爷肖世难大步迈出,怒喝道:“万中方你找死!”他满脸缠着绷带,只露出眼睛、鼻子。“老子被害成这个死样子,烧死一个不能解老子心头之恨。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莫怪老子扒了你的皮!”
肖明典上去就是一巴掌,“你给我回去!在这无礼、无法、无天,还胡言乱言,回去!”
“不!爹,你知道我被害的多惨嘛!”肖世难把绷带一圈圈撕开,整张脸慢慢露了出来,大面积的皮肤溃烂得非常严重,完全无法辨识出五官的轮廓。楼下的保安团无不侧目,不敢直视。“爹,我不甘心,不甘心啊!”肖世难,从出生起一直锦衣玉食众星拱月的贵公子,悲恸极了,也愤恨极了。
肖家在海罗天这么多年首富,肖明典骨子里,是一个生意人。再怎么跋扈,再怎么斗富,生意人是做买卖的,你好我好大家好是最喜欢看到的局面。而他最害怕的,是不怕死的人来找麻烦,他最在乎的,是肖家单传的儿子肖世难。面对这样的危难,他的本能反应是要退缩,该退缩,然而他忽然迷茫了,不知是要在赌局的要求面前退缩,还是在儿子的要求面前退缩。他呆立在那里,肖世难从他身旁一跃而下。
万中方看了肖世难的脸也颇为讶异,没想到他竟搞成…这样。但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千斤顶焦黑的身体与怒嚎,水手攥紧了铁锚,阿千,我终于能为你报仇了。
肖家正厅的地面中央,正好有一个十步长十步宽的纹路。万中方与肖世难分立对角线两端,一边怒气冲天,一边怨气逼人,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场不是胜负,而是死斗。
万中方稳好架势,观察着对手。他身上毫无元力的气息,架子松散破绽百出,但他有强烈的自信可以杀我,这是为什么。他的手插在裤袋里,藏着武器吗,是很小却威力无比的刀具吗?
周围保安团的金毛黄毛等人躁动起来,大有一拥而上干死万中方的愿望。“安静!”肖世难咬牙吼道,“你们又不是他对手。睁大眼看好了,我是怎么干死它的!”
无论他藏了什么,若主动攻击都可以逼他亮出。锚机这个招数本就是攻中带守,近身招式中他的攻击半径算远,加上360度角度的封锁,让对手难有有效的反击。主意已定,万中方不再犹豫,持锚急上。肖世难原地不动,不闪不避。正合我意!万中方在地上重踏一步,转身铁锚全力抡起!
刹那间,肖世难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武器—是散弹连发铳,糟糕!万中方认识这玩意,西大陆走私的武器,武器在两个大陆审查都非常严格,极少流到民间,这支还是最新式的款。我要死在这了!
肖世难对准进击的万中方,举铳便打。血滴四溅,万中方被喷出两米远,倒在地上,喉咙涌起一股腥甜。“好家伙,好家伙。”万中方肺被打穿,喘着气,身上无数的弹孔都在流血。
缓过神来的肖明典一看儿子大获全胜不由欣喜万分,“生死有命,既往不咎。请公正教的英雄把这位兄弟带走,肖家大量,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义雪樱看着阿炳,阿炳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礼三邪还吊在天花板上,他打了个哈欠,“无聊。”
肖世难走到万中方身前,将铳口对准水手。“我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叫尊敬对手。”他继续射击,一铳,两铳,三铳…眼里的火告诉周围的人他要把面前的这具身体打得千疮百孔才会罢休。
“啊,差点忘了,最后一铳要补在脸上。”肖世难挪了一步,铳口瞄准万中方的眼睛,“3,2,1…”
万中方手中的铁锚陡然间缩小到原先的尺寸。
肖世难停止射击,回头对保安团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都变小了,都萎了哎!真是太可笑了,下贱的东西,没用的废物。”
“砰!”扳机最后一次被扣动。
“嗨,瞎子。说好的赌局,两条命是肖家的,肖家这么处理,没问题吧。”
“恩,赌注属于赢得赌局的人。”
“麻烦帮助收拾一下,dirty,trouble。”
“容老头三思,老头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切,还要我再补一下你才能看清楚吗。对哦,你是个瞎子啊,哈哈。”
肖世难的身后,万中方慢慢站立起来。他浑身上下的伤孔都在发光,喷溢出强大的元力气息。伤孔在变小,愈合。“什么,怎会?”察觉到异变的肖世难赶忙举起连发铳,砰—砰—砰---砰,散弹打穿万中方的身体,冒出缕缕烟丝,随后伤孔立即愈合,就像石子投进水面便沉没不见,只激起片片涟漪。“天沉海重,蚀锚浪涌!”万中方缓缓吐出这句话,沉海蚀锚再次变得巨大。他举起铁锚,击向地面,蕴藏的能量激荡起大范围的翻涌。
“毁灭。”
肖世难被抛向空中,再落回地面,地面的穿刺刺穿了他的胸膛。万中方踏步上前,千斤顶,我的兄弟,我终于为你…水手闭上双眼,两行热泪。
“三邪,三邪,救!救!!!!”肖明典声嘶力竭,翻过扶栏往下跳。“明白,肖大人!”礼三邪射出一只银丝线,拽住了肖明典的腰带,提着屁股将他稳稳放下。
万中方抡起铁锚,将肖世难的脑袋砸了个稀烂。
“儿子啊!!!!!”爱子惨死在眼前,肖明典以头抢地,悲痛欲绝。“为何不救吾儿!为何!!!”“大人,我见你行为极端,以为你让我救你。”“礼三邪****…”三字经刚出口便又收回,明典强忍下对礼三邪未救自己儿子的愤怒,“三邪壮士,请替吾儿报仇!替吾儿做主!”
“承蒙大人错爱,三邪定当…”话音未落,万中方不支倒地,不省人事。“…效犬马之劳。你瞧大人,任务已经完成。”
瞎子阿炳喃喃自语,“吸收魂具里元力而没发生互斥暴毙,老头我也是第一次见。如此瞬间提升自我还原能力后,再连同自身的元力一同打回魂具完成杀招。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便外放出元力,不马上处理性命堪忧啊。”他又朗声道,“赌局已结束,人命两清。谢谢家主的热情款待,留步不送。”
肖明典不停的磕头,磕得满脸是血。“杀了他,求你们了,帮我杀了他,帮我杀了他…”
保安团面面相觑,黄毛金毛犹豫片刻,一咬牙,“上!宰了他们!一个别放过!”
阿炳俯下身,将万中方单手扛起。他抬头,“礼三谢,再会。有空回来坐坐,你要见公裁上团还是正罚天起,自己定。”
义雪樱拿出一根红绳咬在嘴里,将自己的长发扎起高高的马尾。圣剑樱花嘤嘤作响,她压低身体,剑锋一触即发。
“呵,这可不是地藏千字文的功夫啊。斯派奢!只不过,用太多小心被他们逐出教廷哦。”
黄毛举刀砍向义雪樱,瞬间右手被截断。义雪樱纹丝未动,剑刃滴血未沾。
肖家被公正教血洗,消息很快传遍海罗天。
南钉港,唐品天骄。唐码儒在为万中方收拾行囊。“万中小方啊,你顺着水路去铜山。万事小心。“万中方不语。
唐码儒又说,“不必担心铺子的事。”万中方不语。
唐码儒顿了顿,“有空回来看看。”“恩。”
水手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海港。究竟是什么,不断地夺走人们曾经拥有的美好,直到最后,只剩下悲伤、狂暴,与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