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追封皇太后为孝承仁皇太后与先帝合葬。
这对于后宫的女子来说是多么大的荣耀,自古以来陪在皇帝身边的女子不计其数。然而唯有这一人,才能生死相随与先皇合墓而葬。
可能作为正妻,活着的时候根本无法得到皇上一颗完整的心。甚至一丝垂注,死后却能高高的将自己的名讳写入皇室的族谱之中,以供后世瞻仰也未尝不是一种补偿。
只不过身前不知身后事,这样的名分与地位对我而言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根本毫无实际的用处。然而荣氏卿帼当真的皇后娘娘,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子她又配么?
然而最为奇怪的,便是轩辕对她的态度。太后尚在之时,轩辕对这个皇后总算也是过得去的,皇后每每在轩辕面前也总是喜笑颜开,一副慈惠的样子。
此时却恰好相反,轩辕竟然将皇后的实权分摊到皇贵妃、慎贵妃、我以及庄夫人手中,四人互相牵制,竟然将皇后驾乘了空壳。这样一来,皇后的位置便形同虚设。
我猜测莫非是因为皇上一向不喜欢皇后,只不过有太后撑腰。毕竟说到底,皇太后也是皇后的亲姨母。
只不过轩辕忽然这么大的改变,倒是引起后宫猜忌连连。
尽管皇太后已经下了葬,根据阻止后宫的妃嫔需继续为皇太后守孝三月。衣着依然是素雅的颜色,饰物也紧紧以银氏、玉石为主。就连饮食也是清淡的斋菜。
这样一来,挽风也清闲了一些,不用日日准备那么多新花样的菜式,反而为我熬了不少民间的杂菜粥。
我也难得喜欢,身子恢复的总是很快。
“你笑什么呢?”我才吃了一口粥,就见玢桃笑得合不拢嘴。“主子的身子如今大好了,且皇上又将后宫的实权交由主子掌控。奴婢怎么会不高兴呢,简直要兴奋的睡不着。”
木槿一听唬得脸都变色了:“我的好姐姐,这话可不能再说了。若是万一传出去,还以为咱们主子盼着……盼着这一天呢!”
玢桃听她这么一说,连忙敛了得意之色,灰溜溜的垂下头去:“主子恕罪,奴婢每曾想那么多。”
我抿着嘴一笑,却觉得格外奇怪:“这倒是有意思了,你们今日怎么不拌嘴了?玢桃不是一向不惯木槿啰嗦么?”
“主子。”你有取消奴婢了。玢桃垂下头去,嘟着嘴道:“其实奴婢跟在您身边那么久,一向都知道您的脾气。总不会亏待了我们的。只不过,木槿这丫头机灵,奴婢使了小性儿子,生怕您疼她多过疼我……这才处处与她争执。”
“不过到现在看来,木槿和奴婢一样,都希望主子好。既然如此,又何必分彼此呢。只有我们团结一心了,主子的日子才会更好过,我们也能跟着主子享福。”
木槿红了眼圈,歉意道:“玢桃姐姐,我从未想过要和你比肩,只不过像你说的这样,我也希望主子好……”
“唉!”我长叹了一声,心中有些酸涩难免苦笑:“跟着我享福倒未必见得,提心吊胆吃苦受累却是常有的事儿。甚至连其余宫的宫人都能给你们脸色瞧。尽管你们都忍了下来,没有对我说过半句抱怨的话,我又岂会不知道。”
“主子,不是都过去了么?以后我们的日子只会更好。”木槿温言宽慰我,递了一杯热茶给我漱口。
玢桃又递上了绢子,我接过拭去嘴边的水渍,轻轻搁下:“说得对,不好的日子都过去了。往后,我们这未央宫只会一日比一日更好。”
说是这么说,其实真要做起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皇后虽然倒了,到底还有个大皇子撑着。
兰氏忽然又复出了,且还是仅次于皇后位份最高的妃子。
慎贵妃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轩辕再怎么不喜欢她,也要看甄氏的实权办事。毕竟昔日的凌康贵妃、面慎贵妃到了如今不复往昔,总也要为甄氏留下一个高高在上的妃子才好。
至于庄夫人,一直以来都还算亲厚,我倒也不担心。
本想着让金平公主晚些回贺府,却不料皇太后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庄夫人怕允珍怀着孩子,过于悲伤,已经遣人将她送回了贺府。
好在身边还有允晴陪着,倒也不至于太失落。
而颐溪依然明暗难辨,佟妃只余太后灵前出现过一次,便闷回了自己的宫中。这是让玢桃好一阵不满,只说是我当初不该救下她才对。
任由皇后赐了白绫,一了百了。
若我救下她这一次,只是枉费心力。那就只有任由她自己自生自灭了。
这样想来,我倒也没有特别的去做什么。毕竟以静制动,才是最佳的自保方式。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还不愿意轻易出手,让对方摸透了心思。
刚吃下一碗杂菜粥,小陆子便缓身走了进来,弓着身子道:“主子,冯德子来传话,皇后娘娘请您往朝圣宫走一趟。”
玢桃蹙了眉,有些不悦:“你只管告诉冯德子,说主子才服药睡下了不就好了么。这样的琐碎事而也来烦扰主子,就不怕主子心烦么?”
小陆子垂下首:“瞧玢桃姐说的,奴才不过来传个话而已。倒成了我的不是了。”言罢委屈的瞧了我一眼,见我面容和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去备好肩舆,只管回了冯德子,我稍后便到。”皇后此事找我,或许是希望我出手相助。或许是想让我知道什么真相,再或许便是告诉后宫众人,我到底也是站在皇后这一边的。曾几何时,我仰仗皇后的福泽庇护,到如今却恰好相反。
只不过我不能保证,会不会帮她,或者如同她对我一般,该帮的时候帮,该复仇的时候复仇。
“主子,您还是不要去了,皇后那里……”玢桃还是觉得不妥,我却执意而为:“放心罢,不会有事的。”
木槿已经拿了一套靛蓝的宫衣,素雅的紧:“主子,女婢帮您更衣罢。”
玢桃连连叹息几声,才道:“奴婢始终放心不下,不如主子您还是等等再说罢。”
“今日是皇后,或许明日便是皇贵妃、慎贵妃,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该去面对的总是无法避免。”话已经说道这份儿上了,玢桃倒也不再拦着:“就由奴婢和凝脂一并陪主子前去朝圣宫罢。”
我缓缓点头,只别了一只十分简易的竹叶银簪子在鬓边,甚至连耳饰也未佩戴:“走罢。”
不想到皇后宫里的到时候,端阳王竟然也在。显然端阳王没有料到我回来,一瞬间有些失神。
“既然皇后娘娘这里有贵客,那臣妾便不多叨扰了。”见此情形,自然是有多远便要躲多远了,难道要我听他们情话绵绵么?
“太后寿诞当晚,绾暒你并没有赶回未央宫,而是端阳王司机想带着你逃出宫去,本宫有没有说错?”
我刚迈出去的退,被皇后这句话牢牢的定在了地上,傍晌才笑吟吟的回过神来:“皇后娘娘说什么呢?臣妾可听不明白。”
端阳王的面颊一片滚热的绯红,却有些渴望似的与我对视,似乎宁愿听见我肯定的声音。
心中倒是一片澄净,皇后与端阳王果然是绝配。若非当年阴错阳差,或许喜结良缘也能成就一段千古的爱情佳话。可惜这一生,她没再也不可能会有如此的机会了。
“嬛妃尽管装糊涂,到了如今本宫也不会在意了。允瑗允珧在你手中,就连允玹的心也在你那里……本宫还能强求什么?”皇后苦笑一声,似承受了莫大的心理创痛道:“是你的总归是你的。”
“皇后娘娘方才的话,就连本王也听不明白了。”方才还是脸色绯红,转眼间竟然化作一股怨愤的铁青。端阳王的神情有些骇人,我一时间并未领略何以会如此。
却听他愤愤道:“什么允玹,你说清楚。”
原来是因为这样?
我扑哧笑出了声,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是觉得很可笑。
迎上皇后与端阳王齐刷刷凝视我的目光,根本毫无畏惧。“端阳王莫非没有听过,本宫与大皇子的传闻?”
“你……”端阳王见我竟然挑衅,狠狠的攥紧了拳头。男人才有的那种力道竟然捏的骨骼“咯嘣咯嘣”直响。皇后有一丝慌乱,忙道:“嬛妃,你不要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这次轮到我不解了:“皇后娘娘是怕我说出知悉的事情,还是怕端阳王受不了打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有些嗔怒,强咬着贝齿才挤出了这句话:“本宫今日唤你前来,不过是想说明寿宴当晚发生之事。你非但不领情,还要揭人伤疤未免也太过狠辣。”
我轻轻一笑,不免有些感触:“皇后娘娘说的对,绾暒的确不复从前的宽和了。只不过,在皇后面前,也绝不敢以‘狠辣’自居。相信端阳王今日突然造访,也是为了寿宴太后中毒之事。既然如此,何不坦诚以待,把话说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