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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凤仙大会

这座传说中屹立了千年的古刹,历经千年风雨,见证着世代江湖的风云变幻、潮涨潮落。

‘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唯有它,依然与世长存。幸亏它还没有思想,否则这又是怎样一场漫长的寂寞。

但它也曾遭遇过不少毁灭性的打击,最为严重的一次,凤仙楼损毁近半,几要消失于历史长河。

一百年前,雄鹿山庄野心勃勃,欲称霸中原武林,在凤仙楼设下鸿门宴,宴请西武林第一大派——神刀城!神刀城城主刀向魂坦然赴宴。

雄鹿称霸武林之心,路人皆知!但神刀城主刀向魂也绝不是平庸之辈,早已在暗中准备充当。

那一日,江湖中最大的两股势力放弃一切阴谋阳谋,倾巢交锋,其声势之大,足以令天地变色!

那一战,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战火甚至蔓延到金乌镇方圆百里!

整座凤仙楼在刀向魂手中狂刀的摧残下摇摇欲坠。

神刀城一方本已占了上风。

却因刀向魂的意外死亡而被诛杀殆尽。

雄鹿山庄自此一战封神,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门派!

百年时光匆匆淌过,雄鹿山庄依旧是那天下至尊,神刀城暗地里韬光养晦、休生养息,也逐渐恢复至巅峰。而残破的凤仙楼被一名巨富买下,得以重新修建,这才有了今天的模样。

一切仿佛都与百年前一样.......

不觉间,他已走到了前庭。

古老而宏伟的气息自楼内扑面而来,不禁令人恍然失神,仿佛置身于时光的长河中,不知何年何月。但众人喋喋不休的话语声,又将他拉回现实。

只见凤仙楼前庭的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一男一女。男人英俊挺拔,女人俏皮娉婷,皆身着黑袍,左胸处映着一个小篆体的‘龙’字。

男人远远的望见众英雄,遂展颜一笑,拱手弯身,声音洪亮:“晚辈在此恭迎各位武林前辈,琐事缠身,未能远迎,还请前辈们见谅。此次凤仙大会,乃谷主大人诚邀各武林豪杰共商天下大事,还请前辈们凭信函入座。”

邀请函不过为一纸,但这看似简单的一张红纸,代表着的却是一个人在江湖上的地位与实力!这张纸,既不能用钱财来买,也无须动手去抢。因为你若有能力抢得,这张纸也绝不会落到被抢之人的手里。

所以说,此时能顺利进入凤仙楼的人,无一不是江湖上的枭雄巨孽、风云人物。

凤与叶堂主进入凤仙楼时,蓦然一惊。

只见楼内依道家八卦而建,分阴阳两极、呈正八边形。八面墙中每一面竟都以檀木为取材,墙体中挖有无数的暗格,每块暗格中都搁着一尊铜像。

阴极,暗格所摆放的皆是凶神恶煞的上古魔神,摄人魂魄的邪物,残忍嗜血的妖兽;而阳极,暗格中坐立的却乃羽扇纶巾的仙灵、神态祥和的菩萨,威风凛凛的战神。

铜像林立,栩栩如生,玲琅满目,又似代表着天地人伦、邪恶正义的两军对战,一触即发。

而阴爻、阳爻两大阵眼之上各放置着一樽半月台,一黑一白,针锋相对。

这建楼之人实在是大手笔、大心思!

凤不禁笑了笑,挑了最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

叶堂主仍然粘着他,甚至整个人都依偎过来。醉人的香气沁入耳鼻,凤摇了摇头,实在无计可奈啊。

幸好桌上已摆好了酒,还是上等的竹叶青。

他自顾捧起酒坛灌了三口,只觉入口甘醇,回味无穷,果然是好酒!却忽觉身上一轻,一回头,只见那‘’狐狸精已不知怎的已滑到了地上。

凤才懒得去理她又在玩什么花样,缓缓斟酒,斟了满满的一碗酒,喝完,又开始斟酒。过了半响,底下依然没有动静。他觉着有些不对,俯身下去,只见那狐狸精不知何时竟已睡着。

那张白皙的脸庞上透着几许病态的潮红,轻微的呼吸里透着几分酒气。凤苦叹一声,想不到叶堂主竟然偷喝了酒,但这酒量也太差了点。

凤实在看不过,只好将她轻轻扶起,重新靠在了桌子上。

人流前赴后继,逐渐填满了一楼内的空位。而凤的这一桌,却始终只有他与叶堂主二人。只因其他人见叶堂主睡的正香,似乎都不愿前来打扰,而凤也甘愿落得清静。

主角未到,凤目光一动,便开始留意身周的众人,以及他们所坐之位。这群人虽说都是江湖上各门各派的佼佼者,但他们中间,同样也有强弱之分。

以荆无双的处事原则,绝不会让这群人胡乱参杂一团,其位置的安排也必定深有考究。

很快,他便发现,从他的角度瞧过去,位置越接近两大半月台的人,身份越为显赫!他们衣着华贵,举止优雅,谈笑风生间,皆显露出一股不凡的品质。

但他同时又很疑惑,因为在对面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居然只坐着一个少年。少年穿着金色劲服,神态颇为慵懒,倚墙而靠,其眼如朗星,眉如剑刻,唇如丹朱,发如墨流,但年纪只不过在十五六岁上下。

凤打量起少年时,少年似有所觉,也开始打量起他。

四目相对,相视一笑。凤啄了一口小酒,暗道:真是一副好皮囊。

此时凤仙楼内已是谈笑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忽然!楼外仿佛刮来了一阵冷风,空气中的温度陡然下降了不少。

所有人都顿下酒杯,不约而同地拉长了脖子,望向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凤仙楼走来。

空气中的温度愈降愈低,就像是忽然从初夏转为隆冬。极大多数人都开始冷的直打哆嗦,他们在冷的同时,也更加紧张,胸腔中的心脏跳个不停,真担心它会忍不住蹦出来。

远远地,风沙中凝聚了两道极其模糊的黑影。神秘黑影在风沙中缓缓走来,还未近身,两股霸天绝地的恐怖气息已铺天盖地而来,令人闻之色变,仿似两大魔君临世。人影模糊而遥远,可当你仔细去看时,那两道人影已变得很清晰了,因为他们已到了你的眼前。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速度!

待众人自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却又不得不再次感到震惊。

因这两人而震惊!

居前一人,闲庭散步,是个面如冠玉的少年。一双狭长的凤眼灵动摄人,有如天上寒星,任何人只要与之对望,便会不自觉地沉沦其中。但少年又仿佛像是一块冰,空气里的温度随着他的进入而愈发低下。

凤仙楼几乎成了一座巨大的冰窖。

紧随少年其后的同样也是个弱冠小友。江湖的前辈见此不禁莞尔:如今的江湖可真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

但他却显得拘束得多了,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极其谨慎,连走路都如此计较的人,其作风也就可想而知。他的脸像是用刀刻出,深邃且凌厉,然而更引人瞩目的是他的头发,罕见的紫色短发迎风飘荡,脸与发交映,如钢铁所铸!

但他却像是没有了灵魂。

他的眼睛当然也很漂亮,黑中带紫,可他的眼睛并不是用来看其余东西,他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在了前方的少年身上,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移动。仿佛只要少年在场,他的眼睛里就容不下没有别的。

其实他并不经常如此,只有荆无双在时,他才会‘丧失自我’!

荆无双接过属下递来的酒杯,优雅笑道:“荆某来迟一步,令各位好友久等了,在下先自罚一杯。”

话毕,一饮而尽。

底下还未有人出声,唐石却忽然起身,道:“谷主哪里话。谷主为天下武林做了如此大的贡献,今个儿就算是让各位同道等上一天,各位也乐意的很。来,我唐某先敬谷主一杯。”话毕,仰起脖子喝了一大碗酒。很显然,唐石向荆无双敬酒,就等于整个唐门在向幻龙谷敬酒!

荆无双听后似乎很高兴,仰天长笑。而座下的各门各派也都纷纷效仿唐石,一一敬酒。

凤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正要斟酒时,发现酒坛已空了。再看看一旁的叶堂主,嘴角弯弯,一手遮面,正躲着偷笑。这酒不是她偷喝了还能是谁。

“你怎么喝我的...”凤微微发怒,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我难道就不能喝么。”叶堂主挥舞着玉臂,捋了捋耳畔上的发丝,忽然指向荆无双,话题一转,道:“你认识他么?你知道他是谁么?”

她的脸上添了两抹绯红,显然又喝高了,凤也不忍再计较,嘶哑着接道:“他是荆无双!”。凤撇了撇嘴,他怎会不认得他,这个大名鼎鼎的幻龙谷主!

“那你说,他是不是最完美的男人?你说他像不像块冰?冷冰冰的。”叶堂主的脸更红了,几乎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上,她虽然在笑,但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嫉妒:“可你知道他也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么。哈哈,那个人。。她。。”

凤回头,叶堂主正望着荆无双。她的眼睛的确很漂亮,双瞳剪水,从未如此的温柔,但带着几分凄凉。凤开始有些可怜她,一个对谁都放浪的女人,必定不是真的放浪,内心里一定有着一个触及不到的男人。

酒过三巡。这时,荆无双冰冷洪亮的声音也已传来:“在座的各位都是武林中的顶梁柱,时间宝贵,荆某如果再耽搁下去,可就真的成罪人了!”

凤坐直身子,他知道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荆无双正色道:“三天前,荆某得到确切消息,德高望重的御剑仙前辈已驾鹤西去。”

此话一出,座上一片哗然。要知御剑仙乃武林盟主,万人敬仰,道高德隆,此时突然仙去,岂有不引起轩然大波的道理?

最先反应过来人的还是唐石,起身道:“盟主仙去,实在是可悲可泣,他老人家生前功德无量,死后也必须厚葬!彼时全武林的同道都要前往参加他老人家的葬礼。”他说这话表示他并不完全相信御剑仙已死的事实,即便真的死了,也要看到尸体,查出死因何在。

荆无双叹了口气,“唐兄,在下明白你的意思。可怜他老人家...唉...”神色悲泫,竟像是不忍再说,只有潮走前一步,对着门外道:“御兄,这事还须你亲自出面。”

门外之人,闻声踱步走入。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位青年男子,白衣猎猎,披麻戴孝,面相与那御剑仙倒是有着七分相似。

有不少人认得他,正是武林盟主御剑仙的嫡长子——御灵道。

此时御灵道面色蜡黄,双目无神,似是大病初愈的模样,他嘶哑着喉咙道:“荆谷主所言不错,家父确已。。。仙去!各位武林前辈的好意灵道在此谢过,但家父他一生奔波武林,死后请让他老人家远离武林喧嚣,平平淡淡的安息去吧。这也是身为人子所能尽到的最后一点孝道。”话到最后,已近哽咽。

所有人都叹了口气,既是对这位武林前辈的惋惜:英雄一世,终归黄土一堆,也是对御灵道的丧父之痛感到悲哀。

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了一个事实,御剑仙的确已死,至于他的死因,已无人再去追究,连他的长子都闭口不谈,外人又怎好刨根问底?何况无故询问死因也是对死者大大的不敬。

但荆无双若觉得御剑仙的死无人知晓,那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可悲的是,即便清楚真相,凤也永远无法说出,因为没有人会愿意相信他的话。

“该你发言了,凤。。。”一股暖流自凤的耳根倾入,直达脚底,他浑身上下忽然变得不自在了,那感觉既酥、又麻,总之......从未有过。

他不敢回头,简直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叶堂主柔软的唇正触及他的耳根。

他硬着头皮道:“但群龙不可无首,江湖不可无主!”

此声一出,唐石眼珠子一转,遂见风使陀地接道:“既然御剑仙前辈的遗憾已然铸成,我们江湖中人还是得生活下去。江湖不可少了规矩,更不能没有盟主。”

“对,对,选盟主!选盟主!”群雄随即起哄道。

乱声中,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人悄然走了出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武林盟主的长子——御灵道。

这个江湖,已不再需要他父亲,更何况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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