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王雪璃成为‘半朋友’关系后,黎静真正开始了‘准好学生’的生活。
以前,路云开在空闲或者心情好的时候,也有一两次勉为其难地帮黎静补了数学和物理。本来讲解的是关于冲量动量的综合大题,后来,路云开渐渐感觉到行不通。因为黎静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冲量和动量。所以,不能避免的,他要用最简单的方式跟她讲清楚基本的定义。
讲完过后,又觉得行不通。因为,黎静即便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它。所以,不能避免的,他要用最简单的方式跟她讲几个典型的场景。
讲完之后,如同你们想的,明显行不通。因为,她连最基本的受力分析和条件解读都不会。所以,路云开郑重决定,为了不从初中的物理书开始讲起。终止了要跟她补习起来的想法。还煞有介事地说:术业有专攻说的很对。你画画去吧。
王雪璃就不太一样,她用个笔记本划出了一些重点。在遇到什么题里,只要有某某两个字,就要用某某公式,记住就成了。
黎静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坐在学校图书馆的座位上时,心并不在这里的。那些长得无比复杂的‘万有引力定律’,小球滑块的模型和几颗星星相互为中心公转的题目,比催眠术更有效地为黎静提供了非常优质的睡眠。
董浪被班主任下了命令,如果再又一次看到或者听说他们找王雪璃的麻烦,就直接开除学籍。董浪自信满满在高考之前,以艺术生的名义参加了全国有名的艺术院校的招考,那熊熊旺盛燃烧着的火焰,被那些见过无数奇人和‘奇葩’的老师那些,披头浇了一盆凉水。现在正盘踞着教室的角落,自怨自艾。
董浪心里的郁结,每个人都感受得到,他拿着根烟,带来腾腾的雾气在黎静身后坐下。
在董浪旁边的是个正抓紧下课的时间做一本叫做‘走出题海之路’的参考书的女生,那个女生对董浪的到来似乎不太欢迎,从她捂着鼻子,一脸鄙夷地看着董浪的神情就略知一二了。
董浪狠吸了一口烟,看着自己坐的桌上那本叫做‘题海’的参考书。吐着烟圈对旁边女生说:看什么看,看你和你同桌的参考书就知道,你们两个一对的。别他妈意见大,我现在正恼火,你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就别出声。
说完,拍了一下前面黎静的肩膀,问:我现在这个样子,把你高兴坏了吧?只管暗地里乐去。
我哪有时间欢乐,不过,你考的那点分数,你自己真的一点都没料到?我早说过,你们整天忙活着弄的,那个根本就不叫音乐!被台下那些为你们欢呼的女生给骗了吧?她们尖叫她们欢呼她们说你棒的时候,听得进去。说你不足不够好的时候,就是伤到你自尊心。从某种程度说,就是活该。可是,我还真没有达到你的期望,觉得这是件好笑的事。你好好看书,把文化成绩提高点吧,不是还没到最后么?
董浪被黎静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猛吸了两口烟。班主任因为交代考试里要带的物品和考试期间吃穿方面要注意的细节来了一次教室。董浪慌忙地把举在手里的烟头放下来,放在桌上堆得比人还高的两骡书的中间。生生把那口吸进去的烟,全部吸进了肺里。因为,班主任居然还到了董浪这里来视察。
他拍拍董浪的没有戴帽子的脑袋,非常满意的笑笑,说:董浪,要不是我把你后脑勺的那像松鼠尾巴的头发剪了,恐怕连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也不要再想艺术成绩不好的事了。好好把文化成绩搞好。看看,剪短了头发,不是挺精神的吗。哈哈哈。
董浪把那口烟全部‘消化’下去的时候,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他接着对黎静说:黎静,你离开的两个学期,学习态度简直让所有的老师刮目相看呢!看来是对自己的未来有一个很清晰的规划了。不错不错。
黎静很配合地点着头,连连说是。
班主任刚挪脚要走,转身问黎静:可是,你在玩火么?什么东西烧着了?
董浪慌忙解释道,没有没有,老师。没有什么东西烧着了。
话还没有说完,大家都被一个震撼人心的场面震撼了。黎静的长发,被一层火苗迅速包裹了。蛋白质灼烧起来的刺鼻味道让包括黎静本人在内的所有人愣了一秒。唯独有一个人——王雪璃,她迅速从桌盒里拿出校服,迅速盖在了黎静头上。黎静像被妖魔附体一样,脑中一片空白,王雪璃拉着她出去的时候,黎静都是处在没有意思的状态。
她的头发着火了吗?难道?是,真的吗?
在意识恢复的那一秒里,黎静被: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以及现在自己的头是什么样的状况这两个问题占据着。自顾不暇,生气也没处发。
那一股如同点着棉线的气味,一直往黎静鼻子里钻,她对护着自己的头的王雪璃说:我知道是他,我要回去和他理论!这是在玩火!他要想杀了我吗?
王雪璃很理智的说:我们到理发店里看看到底怎么样了再说其他的吧,好在人没有事,一会再算账不会晚的。
当黎静在理发店里坐下来的时候,董浪在保卫室坐下来——是保卫室,而不是班主任的办公室!班主任拿着那两堆书中间的烟头,把董浪扭送到了保卫科。
臭小子,你居然在教室里玩火,今天是把人家的头发烧了或者是把教室烧了,你就只管自求多福吧。还有两天就彻底和你们说再见了,也这点耐性都没有?你现在在这里等着,用你所有的意念想想等一会回来的黎静不要有事,否则,不仅是高考,你就做好在劳教所呆三年五载吧。说完,他扶住门框说:不要说话,在你一开口的时候,我就知道是谁了。那么大一股烟味,你是在烟灰缸里浸了一个月吗?真是气死我了。
黎静一直拉着校服,不让理发师揭开。那奋力的样子,超过了做以往任何一件事的认真程度。
王雪璃不管怎么劝说,那双手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黎静啊,你相信我,头发烧起来是很可怕,你现在不看的话,是想要等会儿到班上让大家一起看吗?没事的,我保证你会美美的出去的。
黎静像是在自己说服自己一样,不住的喃喃自语: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在揭开校服的那一刻,正拿着剪刀练习剪头发的助理设计师在一旁看着,‘哐当’一声,剪刀就掉在地下。
黎静本来是闭着眼,听见这样的声音,更加害怕,心想难不成是要秃头了?
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站在身后操刀的非主流设计师都忍不住笑的时候,难过得死的心都有了。
因为王雪璃的动作快,头发只有最上面的一层被火苗烧着了。
烧过的头发就像电视里被雷击了的人,卷曲而且软塌塌,上面的那一层头发更是糊作一团。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黎静一点都笑不出来,最后头越来越低,她慢慢地摸着自己头上的头发,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膝盖上,不一会儿,膝盖上的裤子就晕湿了一大片。
王雪璃心里突然有点难受,蹲下去,握着她的手,说:只有上面一层,剪掉就好了。像大家所说的层次一样,将上面一层剪掉就又是漂亮的黎静啦。
后面那个非主流一秒都不肯放弃火上浇油。他说:虽然只有上面一层,但因为火也伤到了里面的发质,还是要把长发部分全部剪掉。
黎静本来听了王雪璃的话,心里好受一点。又来这样一击,差点没有昏死过去。在上小学过后的黎静,就从来不曾以短发的造型见人,那黑亮的一头直发,是她最像陈婉宁的地方。
好吧,你剪吧。黎静终于还是一咬牙,说。
黎静以一头‘小S’的短发回到教室的时候,在所有人都抱着要目睹一出惨剧的发生的时候,她让所有的人都惊艳了。在此处省去无数褒奖的好话。用黎静的话来说,就是:她会害羞的。
他同时也惊艳了坐在保卫室的董浪。对于她,也许是需要一个机遇叫她重新出发。所以,她极尽豪情地说:你可以出来了,也不用像老班说的那样,不用进劳教所。
在高三最后的日子里,黎静迎来了十八岁。
她从考场上下来的时候,并不如很久以前想象的那般浑浑噩噩,也知道什么地方做得好什么地方做错了。在考场外的空地上等考点大门打开的时候,黎静望着天空,看到蔚蓝天空里的云在眼前投下了影子。
她微笑着,露出左边脸上的那个酒窝。在踏出门口的那一瞬间,她告别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她的长发,另一样叫做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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