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你不觉得现在食堂的饭越来越难吃了吗？”叶辰仔细地把餐盘里的黄色菜叶挑捡出来，“我打赌，让学校门口斜对门的修鞋匠来弄，都比这展板上所谓的职业大厨的人弄得好吃。”
路云开对于一天一变的绰号有些无奈，但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也还好，就是对把马铃薯烧土豆硬加上土豆烧牛肉的名字的作法不敢苟同。他是真的不怕有人去消费者协会告他欺骗消费者么？”
“听过网上关于食堂土豆作用的笑话吧，就是土豆在宫保鸡丁里是鸡丁，在红烧排骨里是排骨那个。”
路云开会心一笑，“当然了，一想想大家境况都一样是不是会好受点？”……
此时的两人坐在食堂二楼靠窗的位置，明媚的阳光透过榕树洒下来，光斑在餐盘里明明灭灭。叶辰放下筷子说：“星期六，我们两个班的友谊赛，没忘吧。”
“哪敢呢，你要参加么？”
“为什么不？”
“我的意思是，没有问题么？以前的伤？”路云开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看了一眼叶辰的腿，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肯定。
叶辰上扬的嘴角顿了一下，说：“没事了，虽然好久没有打球。但你知道的，哥们是实力所在嘛！发一成功力，也小心给你们打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铩羽而归，现在你只需要想好一个可以不太刻意的下台理由就行……”
餐盘旁的酸梅汤渐渐失去了凉意，瓶壁上的水珠滑下来的一滩水渍沿着木桌的纹路快要滴到路云开的腿上，他挪了下身体躲过去，顺带用手拍了下叶辰的肩膀，一副胜负难料的表情道：“是谁赢还不好说。不如，打个赌怎么样？”。
“还是算了，我不喜欢打那些毫无悬念的——赌。但是，”叶辰顿了顿，指着楼下经过的一个女生说，“我肯定你绝对不敢和她说半句话。”
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路云开一眼就看到了到楼上来吃饭的宋诗琪。
说起宋诗琪，算得上是路云开的致命伤了。她就是叶辰之前爆料的“艺术之春上演女对男浪漫表白”的主角。正像新闻的题目一样的，做事直来直去，有点太“潇洒不羁”。听说家境殷实，父亲是政府要员，头衔以“长”字结尾，具体不甚清楚。谁都觉得，那样的背景，就是她的底气。虽然尽了最大努力解释，总有些人喜欢拿这个说事。比如，眼前这位。
最最要命的是，可能也只有路云开自己知道，被宋诗琪喜欢，这个是事实。那些因为心怯而来的所谓的辩驳和解释，自己都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要先闪了，回见。”路云开抓起桌上的手机就走。
宋诗琪刚从楼梯口冒出头，“嗨，叶辰，云开。好巧啊。”
路云开背朝着她，整个人僵住了。他皱着的眉在转身的瞬间平复了，带起完全看不出破绽的笑点头回答：“是好巧，呵呵。”
宋诗琪巧笑嫣然，说：“你们也来吃饭么？”
叶辰心想着，这是哪个年代流行的寒暄的开场啊，要是不吃饭，难道还有谁会想在这些油腻腻的桌子中间找找小资的感觉么？看着极不自然的路云开，心情大好。看样子自己又找到一种免费的乐子？
路云开非常不善于寻找话题掩盖尴尬气氛，所以两个人就那么对峙着，进退都不是。
“诗琪，我和路云开呢，有些事情要商量一下，就先走了。看样子你还没吃饭吧，快去别饿着。”叶辰说完转身就走了，陆云开长舒口气，跟着就出去了。
刚下了楼，叶辰就扶住墙笑得直不起腰。“诶，我说，刚刚那场面像不像电视里演的英雄救美？我拜托你一定一定不要对我有什么想法。瞧你刚才那表现。也就那种傻姑娘会喜欢你。”
“算了。不计较你说的话。”
宋诗琪站在楼上，看着路云开从食堂楼的阴影里出去，走进阳光里。衬衫反着光，有点睁不开眼。或许，他本来就是阳光。
叶辰用手臂钩住路云开的肩膀，凑近了问：“不过，你们两个真的没有奸……情？”
路云开用手肘捅了叶辰一下，对着龇牙咧嘴的叶辰一字一句的说：“没有。而且，我只说这一次了。以后一律用武力解决。”
“为了不被莫名其妙的殴打，我要在正式开始谈话前提醒你，下面我是抱着无比端正的态度说的。为了让我弄清楚这件事不至于东想西想，你有必要把你们两个的事跟我说说看。”
“其实，也就像你说的那样。她的确是说过喜欢我那样的话。为这事我一直苦恼着。我已经说过了，说现在这样的年龄不适合谈这些。说我没有什么地方优秀可以成其为她喜欢的理由的。你猜她怎么说的，她说没关系。而且也就只说了那么一句，之后的表现还是依然故我。她倒轻松，我在这里就茫然了。你说她这样的表现到底是懂没懂我的意思呢？”
“路云开，要我是那女生，恐怕我也想歪。现在不适合谈这些这样老土的理由你都能讲出来？又不是七八十年代，现在的小学生还张嘴就我爱你呢，还有啊，虽然我知道你的确没什么优秀的地方，但她不知道啊。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我不用跟你解释了吧。要我说，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就说你不喜欢她。保证完事。”
路云开半信半疑，望着叶辰万分认真的说：“不是整我的吧？”
“不过说真的，这事你要自己处理。觉得宋诗琪还不错，搁哪儿都是一美女，要不你就从了她。哎呀呀，不要用你那眼神来企图射杀我。我不说，不说就是了。还有黎静快生日了，你知道么？我们怎么帮她庆祝呢。”
“黎静的生日？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夜观星象算的。呵呵，最近不是有个演讲比赛么。我去办公室的时候无意看到了她名字。后面不是有些信息么，顺便看了下。我想想是明天还是后天来着。”叶辰作沉思状。
“是明天。”路云开想了会，肯定的说。
“？？？？？？你又怎么知道的？”
路云开细想了中学毕业那次只有一天的工作经历，笑笑。说：“总之是知道。我现在要去办公室一趟，我们明天再东区校门口碰面吧。”
……
黎静一直在餐馆帮忙到两点，在上课铃刚结束的时候闯进来。推开门将整片的阳光灌进教室。英语课的老师眼镜上反着光，把快要喷薄而出的怒气也一起反射掉了。
黎静像个没事人一样坐下，拿起英语书当扇子。对旁边的陆丽丽说：“天哪，今天中午客人多得要命，其中还有一朵奇葩！”
“哦？”
“是这样的，本来中午那么多人，那人就一直拿着菜单问‘陈皮鸡丁里面的陈皮是真的吗？因为我以往吃的所谓的陈皮鸡丁，明明就是鲜橙鸡丁嘛。’‘那鱼香茄子是先炸了，还是干煸过在加工的？’……本来我是很帅气的说了我很忙没空解释这些的作法，叫他考虑好了再叫我的。这倒好，他说他是顾客，理应让我为他服务的。”
“有这样的人啊，简直不讲理。”陆丽丽也有点气愤。
“可不是，还说要给老板反映。说我态度不够好。我心想，得了，算你抓住我的小辫子了。所以，就出现了以下这样的状况，他说一句‘水煮鱼的鱼是半成品弄的，还是新鲜点杀？’，我一边听着厨房里的召唤，一边解释‘顾客啊，您稍等，因为我们店里只雇了两个服务员，你看，现在的确是很忙，我先把这旁边几桌的菜上了您再说行吧？’这样的情形。”
陆丽丽尖锐的笑声引来所有人的注意，英语老师昂起头。一小撇八字胡在阳光里熠熠生辉，他带着认定下面的问题黎静不可能会答的不可一世的自信说：“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黎静同学，请你说一下我们现在在上的这一部分。可以给一点提示，玛蒂尔德为了参加舞会，借了朋友的一串钻石项链……”
黎静把笑容收起来，清清嗓子说：“老师，说实话，我没有预习过今天的课程。”教室里顿时闷闷传来一阵笑声，“但是，我知道你要讲什么。马蒂尔德借了朋友一串项链，朋友也毫不犹豫借给了她。不幸的是，她在舞会上丢了项链，并耗尽了所有青春时光去为她的虚荣心买单。是吗？可是我有一点点不同看法呢，试问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善良更勇于担当的人吗？只不过是因为一点点小小的虚荣心，我们在座的谁没有呢？她渴望漂亮和他人的关注，所以只是去借了一串项链而已。而现在的人呢？不劳而获，甚至出卖身体出卖灵魂的，没有吗？她为她的过失付出了全部的青春。要是换做我们呢？我们会跪在朋友的脚下乞求他们的原谅吧，因为我们并不愿意为劳苦半生去偿还。”
英语老师显然没有料到黎静的回答，楞楞站在那里。陆丽丽竖着大拇指小声说着，黎静，你好犀利。
黎静坐下来，咧开嘴说：“哎，今天中午要有这样的反应就争气了！”
阳光直射的下午十分，一阵倦意袭来。老师的唠叨和同学的低语在耳旁时近时远，黎静趴在课桌上睡着了。恍惚间，她叫了一声“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