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英尺，东大西洋
詹斯马克站在哈鲁特边上，双眼圆睁不确定他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即便他的耳朵没有问题，他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能相信哈鲁特的话。霍尼格博士用略微不同的措辞问了同样的问题，哈鲁特的眼睛上蒙着玻璃罩，一直嘟囔着同样的回答——一个似乎会让时间停止的回答。詹斯完全蒙了，定在那里没有任何决定。他的大脑在试着接受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情况。
最后他转向霍尼格，问出了他唯一能想到的问题：“他说的是实话吗？”
霍尼格朝正在监控一套设备的助手做了个手势，让他停下工作把报告送过来。
“我很确定，他所有的基线都是匹配的。我已经用了六种方法问他同样的问题——”霍尼格低头看着她的记录，“三十二次，他说的是实话。只有阿齐兹预想到他可能被审问，对他说谎，这个消息才有唯一的可能会是假的。而且——”霍尼格开始摇头，“这种可能性完全无法估测。”
“该死。”詹斯一只手插进头发里，使劲揉搓着，“这个计划什么时候进行？他们有具体的日期吗？”
霍尼格举起手，示意他冷静一下：“我还没能像我希望的那样找到这个问题的具体询问方式，不过从目前的记录分析来看，就是今天。”
詹斯的下巴都掉下来了：“你他妈|的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恐怕不是。”
詹斯开始走向主驾驶舱，然后突然停下来道：“是什么类型的攻击？”
“他一直在说的都是‘一次攻击’。”
詹斯又骂了一句，用拳头猛捶门框，努力思考着要做些什么。不管信息完整与否，他知道他必须把这个消息通知肯尼迪。于是他离开卧室，抓起背包，反过来口朝下把所有的东西都倒在沙发上。他把一些衣服和文件扔到一边后找到了他的卫星通讯设备。詹斯按下电源按钮，双手紧紧抓住这个黑玩意儿，盯着小屏幕骂着信号指示器。看着零格的信号，他显得很沮丧。詹斯使劲把这个东西捏得更紧，试图加速它与最近的美国卫星的联系。
“兰利”，弗吉尼亚州
斯坦菲尔德局长的办公室位于主楼的第七层，布置的相当保守。
这位大半辈子都在中央情报局工作的老爷子不是一个喜欢炫耀自己的成就或者所获奖项的人，所以他的木质墙壁上只零星点缀着他已故妻子，他们的女儿和外孙的照片。在他的办公桌上，办公用品被摆放得井然有序，连便利贴都有自己的位置——六张贴纸对称地排列在左手边的角落里。
斯坦菲尔德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支着扶手，双手交叉放在下颌下面。艾琳肯尼迪坐在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正在就她和海耶斯总统的早餐会情况作总结。斯坦菲尔德专心地听着，不时点点头以示鼓励。他一直等到肯尼迪说完才提了些问题。
又过了五分钟，肯尼迪合上文件夹放到大腿上，说道：“总统强调，他希望所有机构通力合作，完全披露信息。”
听到这个补充，斯坦菲尔德眉毛一挑：“嗯。”
“您想要我如何对待这个要求？”
斯坦菲尔德放下双手，仔细的考虑着。沉思片刻，他抬头答道：“用你最佳的判断，只要不危机我们的信息来源和行动，我完全同意分享信息。”
“当然，哥伦比亚行动决不会再出现了。不过，我们也应该得到一点儿回报，不是吗？”肯尼迪微笑着。
老爷子的右嘴角向上微微翘起，给了她一个含混的笑容，道：“是啊。”
肯尼迪点点头，递给她的上司一个红色的塑料文件夹。封面上的白色标签标着必要的字母，按着中情局内部喜欢的说法就是“字母汤”。这一串特别的字母告诉局长，该文件含有通信或非通信讯号情报、照相侦察卫星系统情报，或是卫星情报、图像情报。TS和SCI符号也告诉他，这份文件是最高机密，只有很少的几个人有权知道。
作为中央情报局反恐中心的主任，肯尼迪负责不断向斯坦菲尔德通报针对美国的各种威胁。今天早上的主题是朝鲜。斯坦菲尔德的电话响起的时候，她还没能汇报完简报的第一页。肯尼迪停了下来，看老爷子是否要接电话。
局长抓起电话听筒说道：“斯坦菲尔德。”
“局长，我们接到来自‘铁人’的‘紧急通讯优先级’电话，找您或者肯尼迪博士。”
“接过来。”斯坦菲尔德按下免提键，将听筒放了回去。
电话里传来几声线路的“咔哒”声，然后斯坦菲尔德说道：“喂。”
“局长，我们有大麻烦了！”詹斯激动地开始道，“艾琳在吗？”
“在，她就坐在我的边上。”斯坦菲尔德和肯尼迪都注意到了詹斯语调中的疲惫感。
“阿齐兹在华盛顿。”
“再说一遍。”
詹斯更加慎重的重复道：“阿齐兹在华盛顿。”
“你确定？”肯尼迪不安的摸索着手背，沉声道。
“是的，霍尼格博士很确定。她已经对哈鲁特进行了将近三十分钟的审讯工作，说他不可能撒谎。而且那只是一部分、”电话线路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哈鲁特说阿齐兹的目标是白宫。”
电话两端同时陷入了寂静。这个消息太震撼了。肯尼迪和她的上司互相看着对方脸上的惊讶神色，几秒种后，詹斯问道：“你们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是的，我们听到了，詹斯，”斯坦菲尔德回答道，“不仅如此，我们还需要确认此事，之后我们......”
“可是很不幸的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根据哈鲁特的说法，袭击就会发生在今天。”
肯尼迪站了起来，双手死死按在办公桌上，道：“你说什么詹斯？什么样的攻击？”
“他一直说的是‘一次攻击，一次全面的攻击’。”
“怎么攻击？”
“我不知道。霍尼格正在试图挖掘更多情报。”
斯坦菲尔德站起身，和肯尼迪一样向下盯着电话：“还有其他事吗，詹斯？”
“目前没有。”
“好。我们最好从现在开始就行动起来。结束通话之后我们必须打几个电话，如果你有新的发现就立刻用三号线路打给我们。”
“明白。”
斯坦菲尔德用力按下按钮切断了电话，和肯尼迪靠着办公桌面面相觑。老爷子望向窗外，片刻后又回过头来，看着肯尼迪道：“打电话告诉杰克沃奇，告诉他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又一次针对白宫的恐怖袭击会发生，告诉他，我们认为计划就在今天。”
“总统怎么办？”
“先打电话给沃奇。在告诉总统之前我得考虑几件事。”
“FBI呢？”肯尼迪问道。
“我会打电话给洛奇局长。”斯坦菲尔德指着他的书橱，那里放着另一部电话，“赶紧给沃奇打电话。记得要强调，他必须采取合理的预防措施。在我们绝对确信情报的真实性之前，我不想这件事情被太多人知道。”
........................
在白宫西翼对面的街道上，行政办公大楼的十号房间里，杰克沃奇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沃奇负责总统特遣队的工作，他已经服务了四任总统，在特勤局工作了超过二十年。
这位特勤队长一副长跑选手的模样。他四十岁刚出头，仍然一周长跑十次。他希望他手下的男男女女也都这么做。总统特遣队是特勤局最为人瞩目的部门，这里的岗位要求都很高。在过去的十年里，沃奇发现健康状况是仅次于阴险的政治变革和同样阴险的旧势力的第三大最可能让一个特勤局员工下岗的原因。所以当沃奇接管特遣队的时候，他到处讲，让每个人都明白了他的一条规则：无论你的老子是谁，你是什么肤色，是男是女，有谁罩着你，如果你不能通过健康测试就不可能在这个小组里工作。
沃奇喝了口热咖啡，看着今天的日程安排。事情看上去很轻松，没有访客，没有控制范围之外的出行。如果每一天都像今天这样，虽然会有点儿无聊，但却会令他很高兴。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沃奇双眼盯着日程表伸出手抓起电话，道：“我是特遣队队长沃奇。”
“杰克，我是艾琳肯尼迪。”
多年来，沃奇和肯尼迪一起出席过多次情况通报会，对她很了解。从她说话的语调里，他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重大消息被传达到他这里。“你好，艾琳。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一些坏消息，”肯尼迪开始说道，“我们刚刚得知，白宫很有可能将成为一次恐怖袭击的目标。”肯尼迪停下来，在抛出另一颗炸弹前给沃奇一点儿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而且......我们认为这次攻击会发生在今天。”
沃奇闭上眼睛，从空着的左手压紧额头：“再说一遍。”
肯尼迪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补充道：“杰克，我们不想你反应过度，但这个消息是我们从一个非常可靠的来源得到的。”
“具体来说呢，汽车炸弹、飞机......还是别的什么？”
肯尼迪清了清喉咙，道：“我们得知会有一次攻击，这就是我们知道的全部情况，我们正在试图获得更多情报。”
沃奇把椅子推离办公桌，站起身道：“什么？”他怀疑的问道，“一次攻击？那不可能！如果他们想要突破我们的外围起码得来一个连的艾伯拉姆斯主战坦克。”
“杰克，不论他们的计划是什么，我们目前还对此一无所知。”肯尼迪用平静的声音开始说道，“而且很抱歉，此时此刻，我没办法告诉你别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必须非常认真地对待这件事情。你是特遣队的指挥官，所以斯坦菲尔德局长让我第一个打电话给你，我们希望你在不惊动媒体的情况下加强警卫。一旦我们发现更多情况，我们会让你知道的。”
沃奇继续紧压着额头：“今天？你们认为攻击计划会在今天执行？”
“是的。”
沃奇看了看他的手表，已经快九点钟了。“我得行动了。”他抓起办公室的数字电话，“如果你听到任何新的情况，直接把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他给了肯尼迪号码随后挂断电话。相对于特勤局的其它人，最能保障总统先生生命安全的人是沃奇。无论警报有多么难以置信，他都必须谨慎应对。从中央情报局恐怖主义问题领导人那里得到的警告会被赋予它所应得到的警告级别。沃奇匆忙离开办公室，沿着走廊迅速前进，脑子里开始预演各种可能。
沃奇朝着出口走去的时候，他集中精力在脑子里想着一个问题——对方可能计划什么类型的攻击？
特勤局事先演练过各种针对总统遇袭的防卫措施。他们在马里兰州的贝尔茨维尔市和中情局有一个共用的训练中心，每个月都会花上数百万美元一起训练特工。他们在那里练习车队战术、警戒线战术、空军一号和海军陆战队一号的撤离方法，总之几乎涵盖了所有他们能想象到的可能性。沃奇分析着，如果是卡车炸弹......场所周围都设有障碍物，卡车不可能靠的太近。尽管会有很多的碎片到处乱飞，但总统肯定是安全的。如果是一架飞机......
沃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在所有他能想到的情境里，一架满载着炸药的飞机对总统的威胁是最大的。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先例，七十年代的时候日本人对他们的首相采取过同样的刺杀方式，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沃奇走出门，走上西行政大道举起了对讲机说道：“沃奇呼叫‘马力’。告诉‘赫拉克勒斯’，把家伙都搬出来，时刻准备开火。”
“赫拉克勒斯”是特遣队守备屋顶部队的代号。沃奇犹豫了片刻，想让整个白宫的特遣队队员都进入最高战备状态。但他决定先问问总统。海耶斯不喜欢意外，尽管肯尼迪很可靠，但中情局不是没有过报假警的情况，半年前他们就向上一任总统报过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