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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国策

错觉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有很多革命斗争的失败,很多时候就是因为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

对于新生的弘光政权而言,孰敌孰友的问题显得尤为迫切。撇开四川的“土皇帝”张献忠不谈,尽管弘光朝廷希望偏安一隅,坐山观虎斗,但大顺、大清正在北方打得不可开交,它们可以一起做弘光的敌人,却不可能三家其乐融融地做朋友,南京政权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南京政权有太多的理由将李自成看做死敌:

——李自成率领的“流贼”害死了先帝崇祯,大明二百多年的辉煌毁在这个陕西农民的手里。

——农民军对明朝官绅仇恨颇深,大肆拷掠已经投降的前明官员。

——李自成占据黄河流域,又四处乱窜,直接对江南构成军事威胁。

——大顺军的口号是“三年免征”,大肆宣扬“无政府主义”,严重扰乱封建社会秩序。

如此看来,南京政权不可能与李自成“相逢一笑泯恩仇”,问题一下子变得简单起来,弘光朝廷唯一需要决策的是将清政权看做敌人,还是朋友?

在这个问题上,南京政权的两大实权人物——马士英、史可法可谓不谋而合,他们的一致主张是“联虏平寇”。

确切地说,马士英、史可法的策略,出自他们对时局的错觉。

崇祯十七年(1644年)四月二十二日,山海关大战以大顺军的全面溃败而告终,李自成撤回北京,于二十九日仓促登基后向西逃窜。

从李自成攻陷北京算起,四十天后再次易主,着实令围观者大跌眼镜,摸不着头脑。

在这个重大的变故中,前明总兵吴三桂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不是他阵前倒戈,清军是不可能如此顺利入关并占领北京的。

这个反复无常的总兵,给情报不明的南京造成了一种错觉,马士英、史可法都认为,吴三桂这么做是“义举”,他想借助清兵的力量光复大明王朝。

既然如此,南京政权当然应该紧跟“吴义士”的步伐!五月二十七日,马士英上疏,提议尽快联络吴三桂。次日,弘光朝廷加封吴三桂为“蓟国公”——这已经是仅次于亲王的爵位了。

南京的朝廷还不知道,吴三桂已经被清政权册封为“平西王”,谁稀罕你一个小朝廷封的“蓟国公”!

清军进入北京之后,在范文程、洪承畴、吴三桂等汉族官员的建议下,采取了一系列安抚与笼络的政策,包括:

——为崇祯皇帝发丧、祭祀,俨然以汉人的“报君父之仇”者自居。

——率先归顺的前明官员一律既往不咎、官复原职。

——废除三饷(辽饷、练饷、剿饷)。

在前明官绅看来,拖着辫子的满族人实在太讲究了!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清军对前明充满“同情”的政策,进一步加深了马士英、史可法等人的错觉,使他们更加坚定了与清军联合剿灭“流贼”的想法。

既然想联合,就必须派出使团去谈判,但在派谁去的问题上,弘光朝廷拿不定主意,因为谁都不想去、不敢去。

放着江南的好日子不过,到兵荒马乱的北方冒险,不是脑袋被门夹,就是吃饱了撑的!——曾经的“南混”、如今的“南漂”,绝大部分都是这样想的。于是,官大的说“工作忙,走不开”,官小的说“级别低,不够格”,总之就是一句话“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例外,很快便冒出两个自告奋勇的人,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第一个是都督同知陈洪范,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南混”为何如此特立独行,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第二个是应天、安庆等处巡抚左懋第,这是南明屈指可数的忠勇之一,也因此次出使,被后世誉为“明末文天祥”。

六月二十一日,弘光政权的使团正式从南京出发。正使是新迁任的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左懋第,新任左都督陈洪范、新任太仆寺卿(原为兵部职方郎中)马绍愉为副使。

使团携带了弘光政权给清政权的“御书”、给“蓟国公”吴三桂的“诰敕”,以及白银十万两,黄金一千两,绸缎一万匹,浩浩荡荡沿着大运河北上。

除此之外,左懋第还带着莫可名状的沉痛心情,他实在不知道此次出使能得到什么。左懋第的心情可以理解,这个“副部长级”的使团不可谓规格不高,也什么都带上了,唯独少一样东西——谈判方针。

没有方针,谈哪门子的判?

艰难的使命

其实,此次北上和谈事关重大,弘光朝廷当然想给个方针,定个底线,但上到弘光皇帝朱由崧,下到内阁首辅马士英、督师史可法,谁也不知道底线在哪里。

虽说是联合剿贼,但有些话还是要讲清楚,特别是两家准备从哪儿分界的问题。

在一次廷议中,有人提议以淮河为界实行南北分治,大学士高弘图则认为山东不可放弃,最起码也得以黄河为界,并提出了非常具体的谈判方针。

高弘图提出的方针包括:(1)迁葬先帝崇祯;(2)割让山海关以外(相当于让清军撤出山海关);(3)承认清方的“可汗”地位;(4)每年以十万银两“安抚”清方。

高弘图的方针不可谓不正确,如果能够谈出这个结果,简直就是天降弘光政权以福音,“复国”指日可待。但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在痴人说梦。

作为内阁首辅,马士英充分发扬史可法“和稀泥”的优良传统,索性避实就虚,提出了“论叔侄关系,分境而治”(彼主尚幼,与皇上为叔侄可也)的方案。

马士英的方案纯属扯淡,你想认清政权的顺治皇帝作侄儿,也得人家愿意啊?入关打中原怎么还打出一个南京的叔叔来?还有“分境而治”,从哪里分?淮河还是长江?如果清廷坚持以海岸线分,弘光朝廷是不是还要搬到船上去?

左懋第倒是提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建议:以出使为名,率兵一路收复故土。造成占领黄河以南的既成事实之后,再进行谈判。

实事求是地说,这并不是自不量力和异想天开,因为李自成西撤后,清军忙着稳定北京的局面,对河北南部、山东、河南一带鞭长莫及,广大的黄河流域出现了权力真空。因此,弘光政权出兵光复故土,跟开荒没多大区别。

马士英、史可法非常爽快,果断地否决了左懋第的建议。他们的理由是:带兵北上,一路收降纳叛,大肆扩张,和谈的诚意何在?万一激怒了清军,岂不是惹火上身,活得不耐烦?

马士英、史可法还有一个不便公之于众的理由,他们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一味保存实力沉湎于灯红酒绿的四镇总兵是不会出兵的。四镇总兵不出兵,左良玉当然也不傻,其他各小镇的总兵自然乐于躲在后面看笑话。如果抽调京营的兵北上,全打光了怎么办?江南有人造反怎么办?

既然大臣不能达成一致,就该轮到“傀儡”朱由崧拍板,虽然只是象征性的。但是,朱由崧似乎拿定了主意,“不关己事不开口,摇头一问三不知”。在他看来,在“御书”、“诰敕”上签了字,银子、绸缎也拨了,使团成员的官也升了,派不派兵马首辅跟史督师也决定了,你们爱干啥干啥去吧。

弘光政权的实权人物软弱无能、鼠目寸光、畏惧不前到这个地步,左懋第无言以对,只能带着自己对大明的一片赤胆忠心上路了。只是他还不知道,特立独行的“南混”陈洪范早就被清廷收买,已经将南方使团的底牌悉数通报给了对方。

九月初五,距离从南京出发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月,使团终于沿大运河穿过江苏,抵达山东南部的济宁州。

这样的蜗牛速度,恐怕连当初磨磨蹭蹭率师西征的李建泰都望尘莫及。倒不是左懋第不想快,而是实在快不起来,因为一路上盗贼太多,不得不边走边停。

九月底,南方使团到达河北境内,但又接到清廷通知,顺治皇帝将于十月初一举行登基大典(重新登基,以示统御中国之意)。为了避开这个敏感的时期,使团耽搁了数日,终于在十月十二日抵达北京。清廷准备将使团安置在“四夷馆”,俨然是把南方使团看做进贡的属国。左懋第据理力争,清廷才改到了鸿胪寺。

在北京的这一晚,不受待见的南方使团“内外不许举火,……官丁饥寒殊苦”,左懋第彻夜未眠。回到久违的故都,在还有些许血腥和硝烟的空气中尽情地呼吸,左懋第浮想联翩,泪如雨下。

作为崇祯的旧臣,他亲眼目睹了大明王朝的崩塌。在他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着母亲陈氏不屈的身影。母亲不过是一位孱弱的老妇人,她不能上阵杀敌,只能通过绝食来表达自己的一腔忠烈与愤懑。北京陷落后不久,她就带着对大明江山的无限眷念,溘然长逝了。

左懋第知道,南京朝廷里的那些人沉湎于江南的风花雪夜,只想苟且偷生,北上和谈的希望无限渺茫。但左懋第明白,母亲不惜付出生命,诠释的是忠义,是气节。相比之下,手握重兵的祖大寿、洪承畴、吴三桂之流,是多么卑微与无耻!

歌舞升平、暮气沉沉之日,方是彰显我大明大有人在之时,左懋第抱定必死的决心北上,决意效法南宋的文天祥,“留正气于千古”。

临行之前,左懋第上疏向弘光皇帝辞行,奋笔疾书道:

“望陛下时时以先帝之仇、北都之耻为念。……更望严谕诸臣,整顿士马,勿以臣北行为和议必成,勿以和成为足恃。必能渡河而战,始能扼河而守,必能扼河而守,始能画江而安。”

左懋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事、该做的事,至于结果如何,只有听天由命了。

谈判?挨训!

经过一夜的深思,左懋第已经做好了到紫禁城“舌战群蛮”的准备,但清廷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十月十三日,清政权礼部官员来到鸿胪寺,“热情接待”了南方使团一行,双方本着坦诚的态度,开门见山、推心置腹地就有关问题进行了商议。

清廷官员率先发问:你们干吗来了?

左懋第回答:我朝天子想借贵方大军破贼,再为我大明先帝发丧,特来致谢礼。

清官员说:有书信的话就交出来吧!

左懋第表示:御书只能当廷递交贵方首领。

清官员坚持认为:进贡文书应交礼部。

左懋第澄清:这是天朝国书,并非进贡。

双方争执不下,清官员索性甩手便走,第一次会谈不欢而散。

次日,清政权内院学士刚林亲自来到鸿胪寺,与南方使团举行第二次会谈。

刚林显然没有礼部官员的耐性,刚一进门就径直坐在堂上,劈头盖脸痛斥南方使团,指责南京不出兵讨贼,反而“突立皇帝”。左懋第据理力争,强调弘光政权名正言顺。(先帝既丧,伦序相应立之,谁曰不宜?)

刚林又诘问南方为何不发兵讨贼,左懋第以“恐疑与贵国为敌”敷衍过去。

接着,刚林以武力相威胁,表示大清正整装待发,南下平乱。左懋第毫不让步,表示“江南尚大,兵马甚多,莫便小觑了”。

刚林起身便走,第二次会谈仍旧没有任何进展。

第三日,清廷又派内院的人来了。不过这次不是继续会谈,而是“收货”——除了“御书”、“诰敕”不要,金银、绸缎通通拿走。

十月二十六日,刚林代表清政权,正式向南方使团下达了逐客令:明日滚蛋,回去等着挨揍!

左懋第早就料到,和议必将无果而终,最后提出了到昌平拜祭先帝陵寝的要求。左懋第话未说完,刚林便以一段相当经典的话给予回绝:

“我朝已替你们哭过了、祭过了、葬过了,你们哭甚么、祭甚么、葬甚么?先帝活时,贼来不发丧;先帝死后,拥兵不讨贼。先帝不受你们江南不忠之臣的祭!”

——骂得多么道貌岸然、厚颜无耻,却又是一针见血、入骨三分,足令南京的君臣哑口无言,只可惜让忠勇之士代为受过。

这还不算完,刚林又当场宣读了南京政权的“三宗罪”:不救援先帝、擅立皇帝、各镇拥兵虐民。刚林表示:清军不日将高举义旗,兴兵南下,为崇祯皇帝和大明的列祖列宗讨伐不忠不孝之臣!

十月二十七日,左懋第率南方使团离开北京,结束了这次屈辱不堪的北上和议之行。很快,清辅政王多尔衮在汉奸冯诠的劝说下幡然醒悟,发现不应该放虎归山。十一月初四,左懋第、马绍愉行至沧州,被追赶上来的清军羁押回北京。次年闰六月二十九日,清廷对始终忠贞不渝的左懋第失去了招降的耐心,将其处死。

在被羁押于太医院的几个月里,左懋第留下了很多在后世广为传颂的壮举。

当洪承畴出面劝降时,左懋第直呼“见鬼”,故作惊异道:“洪督师不是在松山殉国了吗?先帝还在京城主持了葬仪,怎么又冒出一个活的洪督师来?”洪承畴自惭形秽,红着脸悻悻而去。接着,李建泰又来劝降,左懋第咬牙切齿,痛斥李建泰愧对先帝,苟且偷生。

即便是自己的堂兄左懋泰来劝降,左懋第依然不留情面。在共叙往日情谊,又答谢堂兄奉养并收葬母亲陈氏之后,左懋第毅然决然,与之断绝兄弟关系。

“生为明臣,死为明鬼,我志也!”“兴替,国运之盛衰;廉耻,人臣之大节。”这就是左懋第奉送给劝降者的慷慨之言。

对于这个“死硬分子”,多尔衮软硬兼施,甚至在刑场上再次劝降,左懋第依旧大义凛然、慷慨赴难。

太医院的墙上,留下了左懋第写下的一首绝命诗:“峡坼巢封归路回,片云南下意如何?寸丹冷魄消磨尽,荡作寒烟总不磨 。”

在菜市口行刑之时,左懋第正襟危坐,临危不惧,刽子手跪地挥泪,不忍举刀,百姓奔走呼号,痛哭流涕。

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清廷钦定《殉节录》,追谥左懋第为“忠贞”。

家可破,国可亡,但气节永存!左懋第的气节,令无耻的叛徒汗颜,令凶残的敌人敬佩,更值得后世敬仰!

弘光的机遇

尽管有左懋第的忠勇,但北上和议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弘光政权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送出银两,领回了“三宗罪”。

其实,弘光政权虽然孱弱,但历史还是给了这个小朝廷“划江而治”甚至“光复中原”的机会。

机会首先出自明朝的死敌李自成。这个山沟里长大的农民,多年来四处征战,脾气见长,野心见长,就是见识不长,稍微遇到点挫折,最先想到的还是钻山沟。

山海关兵败后,李自成仓皇撤出北京,而且撤得相当彻底,将河北南部、河南、山东全部拱手让了出来,退守山西、陕西境内。

李自成这么不经打,着实让清廷大吃一惊,更是喜出望外!这确实是清政权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在清政权内部,形势其实很不乐观。

皇太极(努尔哈赤第八子)于崇祯十六年(1643年)九月去世后,代善(努尔哈赤次子)、豪格(皇太极长子)、多尔衮(努尔哈赤第十四子)三叔侄之间展开了激烈的继嗣之争,满清贵族及其控制的军事力量迅速“选边站队”,转入暗流涌动的内讧之中。在多尔衮的努力下,这场纷争最终以幼小的爱新觉罗·福临即位、多尔衮担任辅政王而尘埃落定。此时,多尔衮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协调各方势力,积极稳妥地做好善后工作。

基于这个原因,在是否入关占领北京的问题上,清政权的最高决策层,特别是作为辅政王的多尔衮,一直都是犹豫不决的。李自成攻陷北京,接着吴三桂发动山海关兵变,多尔衮最初的想法是作壁上观,坚决不插手。

老牌“汉奸”范文程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屡次劝说多尔衮速作决断,见机行事,多尔衮方才派出骑兵,与吴三桂一起击溃李自成,打通了进军北京的道路。

李自成一路溃败,清军顺利进入紫禁城。下一步怎么办?满清贵族之间又出现了分歧。

以英王阿济格(努尔哈赤第十二子)为代表的“保守派”贵族认为,能拿下北京已经是祖坟冒青烟,占大便宜了,应该见好就收。阿济格建议,在北京留一个亲王驻守就万事大吉了,咱们还是率领清军主力,回关内过安稳日子。

在“汉奸”文臣的怂恿下,多尔衮已经不满足于将北京当做大清的“南大门”,而是想以此为契机,在中原谋求更进一步的发展。为了说服阿济格等人,无可奈何的多尔衮甚至搬出皇太极的遗言——“若得北京,当即徙都,以图进取”。

经多尔衮反复做思想工作,并在范文程、洪承畴等人的帮助下,满清贵族终于达成了初步一致,将爱新觉罗·福临从东北迎到北京,于十月初一举行新的登基大典,以示主宰天下之意。多尔衮被尊封为“皇叔父摄政王”,成为这场纷争的最大赢家。

即便如此,清政权到底能在中原走多远,到底能控制多少地盘,多尔衮心中还是没有底。

一方面,满族人口本来就比较稀少,原先占据辽东时,“清人多为辽民所杀”,兵员补充更是捉襟见肘。正因如此,阿济格等人才会有退保关内的想法。

另一方面,中原形势不甚明朗。李自成虽然西撤,但实力不可小觑,除了盘踞陕西、山西一带以外,黄河流域依然有星罗棋布的残余势力。兵力不足的清军很难全面展开。更重要的是,占据着半壁江山的南京政权实力如何尚不得而知。如果清军在黄河流域与大顺军全面展开决战,南京政权是否会操刀北上,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

正是出于这种顾虑,从四月底占领北京开始,清军在后来的三个月里,既没有挥师追击西撤的大顺军,也没有乘势大举南下。多尔衮既要稳定北京的局面,又要静观其变,摸清楚各方面的底牌。

各方都不给力,黄河流域很快便出现权力真空,前明官绅掀起了推翻“大顺”残余政权的浪潮。“汉奸”文臣们纷纷向多尔衮上书,建议清军立即挥师南下,饮马长江,一举平定天下。

“汉奸”文臣的心思可以理解,如果让南京政权抢占先机,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以后再想与南方的亲友相见,可就是“雁来音讯无凭,路遥归梦难成”了。(可以对比如今的朝鲜、韩国。)

另外,如果不拿下东南这片富饶之地,仅凭北方的经济水平,是极难支撑一个政权生存的。南北经济水平不对等,北方需要南方“输血”。

尽管“汉奸”文臣们一再怂恿,但多尔衮依然“冷静观察、沉着应对”,最多就是派小股部队进行试探性的“接管”,他想看看南京政权到底是真老虎,还是纸老虎。

此时,如果弘光政权能够积极响应前明官绅的“复辟”,命令四镇总兵北上,迅速接管山东、河南,必然能对清政权形成威慑。双方再行谈判“联合平寇”,南京政权无疑将掌握至关重要的筹码。

一味贪图享乐的弘光政权实在是无可救药。对于黄河流域出现的契机,南京朝廷不过是在六月下旬,象征性地任命王燮为山东巡抚、邱磊为山东总兵。但是,王燮、邱磊打死也不去上任,原因很简单——没兵。没有军队,到兵荒马乱的地方去上任,这跟上刑场有什么区别?

弘光政权的无能让多尔衮欢喜异常,既然南京都是一群草包,清军就不再有后顾之忧了。七月二十八日,已经摸清底牌的多尔衮移书史可法,俨然以正统自居,敦促南方立即无条件投降,标志着清政权已经将“一统天下”作为终极目标!

在这样的情况下,南京派出多少和议使团,携带再多的金银财宝,都只能是羊入虎口,自讨没趣了。

“直把杭州作汴州”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题临安邸》

一位生活在南宋时期的诗人,以相当直白的语言,将偏安一隅、不思进取的南宋朝廷描绘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如果这位诗人生活在南明,目睹一下弘光朝廷的“丰功伟绩”,他恐怕很难有心情写出虽是讽刺但不失美妙的诗句,而是直接送上一个字: “呸”。

一个新生的政权,对外软弱无能,被敌人嗤之以鼻,对内横征暴敛,官场一片乌烟瘴气,腐败到了极致。对于这样的政权,如果不能说脏话,还真是无话可说了。

弘光政权控制着南方,而富庶的江南向来是明朝重要的税源地,常年通过漕运给北方“输血”,为朝廷的日用开支和北方“平寇”、“平虏”提供财力支持。如今北方已经被别人给占了,“平寇”、“平虏”都成泡影,想“输血”也输不成了,江南的缴税任务理应减少很多。

朱由崧初就监国时,有大臣提议降低赋税来安抚百姓。但是,史可法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的理由是“今天下半坏,军饷繁费”。

史可法判断得很准确,自恃有“定策之功”而飞扬跋扈的四镇总兵,个个都是烧钱的“无底洞”。作为督师,优柔寡断的史可法对四镇总兵始终采取“绥靖”政策,一味投其所好,姑息迁就。史可法甚至多次给朝廷上疏,带头帮着四镇总兵要钱。四镇总兵又不知好歹,拿钱的时候相当积极,干活的时候既不出工也不出力,在史可法的纵容下纸醉金迷,挥霍无度。有这样的军队,再多的钱也会被烧光。

时任弘光朝廷都给事中的李清在《三垣笔记》中就军费开支算了一笔账:

武昌的左良玉有五万人,每年军费一百万两;

江北四镇各三万人,共计十二万,每年军费二百四十万两;

京营六万人,每年军费一百二十万两;

其余八镇共十二万人,每年军费二百四十万两。

南京政权的军队总计三十五万人,每年的军费累计七百万两,另外还有各级官员的俸禄和朝廷的日常开支。

那么,南京政权每年的税收是多少呢?在没有旱、涝、虫等灾害的情况下,满打满算六百万两。

工部、户部在十一月提供的数据显示,朝廷的赤字已达二百二十五万两,户部库存现银只剩余一千两!

弘光政权守着江南这个“聚宝盆”,却在建立仅半年之后,财政就恶化到这个程度,着实令人吃惊。究其原因,除了史可法帮着四镇总兵狮子大开口以外,还有以弘光皇帝朱由崧为首的君臣们终日声色犬马、骄奢淫逸、挥霍无度的“功劳”。

朱由崧坐上皇帝的宝座后,大概是想补偿一下自己多年来颠沛流离的悲惨生活,上任伊始就大肆选淑女充实后宫,筹备大婚。

南京司礼监秉笔太监韩赞周作为具体的执行者,声势浩大地在南京、苏州、杭州 “选秀”,公然派人在全城搜罗,“挨门严访淑女,富室官家隐匿者,邻人连坐”。凡是有女子的人家,都用黄纸贴上,抓起就走,“街坊缄口,不敢一诘”。内官田成等人伺机巧取豪夺,搞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朝廷四处抓女人,老百姓苦不堪言,甚至出现了“少女自刎、母亦投井”的悲惨事件。尽管有少数人躲不起,死得起,但大部分人还是想保女儿又保命,于是不分昼夜地拉郎配,呈现了一片“道途鼎沸,不择配而过门”的热闹景象。南京、苏州、杭州等地“合城大惧,昼夜嫁娶,贫富、良贱、妍丑、老少俱错,合城若狂,行路挤塞”,真是家家有喜事,处处是洞房,日日寻男子,夜夜有新娘。一时间,男人都不敢轻易上街,担心稀里糊涂就成别人家的女婿了。

根据《明季南略》的记载,朱由崧“深居禁中,惟渔幼女、饮火酒、杂伶官演戏为乐。修兴宁宫,建慈禧殿,大工繁费,宴赏赐皆不以节”,导致“国用匮乏”。

更加耸人听闻的是,马士英、阮大铖还将妓院抓来的雏妓进献给朱由崧,精力充沛的朱由崧一晚上就让两名雏妓殒命。(上体魁硕,一日毙童女二人,厚载门月裹骸出。)

总之,正如时人张岱所说,朱由崧是汉献帝、蜀后主、隋炀帝“灵魂附体”的“极品”。(自古之国之君,无过吾弘光者,汉献之孱弱,刘禅之痴呆,杨广之荒淫,合并而成一人。)

在朱由崧这个“光辉榜样”的率领下,满朝文武除了史可法、陈子龙等极少数清廉官员以外,绝大部分也是贪污腐化,大发国难财。

在腐化堕落方面,马士英一点儿也不辜负“百官之首”的身份。除了接受下级贿赂以外,马士英还将各级官职明码标价,公然卖官鬻爵。弘光朝廷虽小,但官员却是多如牛毛。当时流传着一首民谣:“中书遍地有,都督满街走。监纪多如羊,职方贱如狗。荫起千年尘,拔贡一呈首。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

史可法后来也承认,弘光政权的官员确实是多得令人发指:“人人可以剥商,商本尽亏。新征不已,利归豪猾。不足之害,朝廷实自受之。”

首辅马士英如此,以“南混”为主体的下级官员当然乐得上行下效,在城内的官宦府邸,终日莺歌燕舞,醉生梦死。原左中允余煌在一封书信中记载了这样的景象:“近且架凌云之台,演彻夜之剧,怪诞淫亵,错出争奇,妇女若狂,通都填咽。”

在这种情况下,税赋维持朝廷的日常开支都很成问题,更别说花钱打仗了。

愤青的无奈

家贫出浪子,国弱多愤青。

弘光朝廷的倒行逆施,引起了一些正直文臣的极大忧虑与无比愤慨,兵科给事中陈子龙就是“愤青”中的一个。

陈子龙(1608~1647年),字卧子,南直隶松江华亭(今上海松江)人,崇祯十年(1637年)进士,曾任绍兴推官。崇祯十七年(1644年)初,因招抚浙江许都叛乱有功,擢升为兵科给事中。北京沦陷后,陈子龙在吏部右侍郎黄道周的推荐下,以原职效力于弘光朝廷。

陈子龙是明末著名政治家、科学家徐光启(上海的“徐家汇”来源于此人)的门生,被誉为“明代第一词人”。如果都不认识也没关系,他还有一位大名鼎鼎的红颜知己——秦淮名妓、女诗人柳如是,这个人总该知道吧?

柳如是与文人走得比较近,特别是跟陈子龙情投意合。从崇祯八年(1637年)春开始,两人在朋友提供的“红楼”中过上了同居生活。由于受到陈子龙家人的阻挠,加上“相爱容易相处难”,两人还是没能走到一起,柳如是最后嫁给了愿意明媒正娶她的东林党人钱谦益。

在“红楼”同居的蜜月期,两人通过诗词交流感情,留下了诸多唯美的名篇,也成就了陈子龙“明代第一词人”的美誉。

据说,《红楼梦》里的“绛芸轩”就是从柳如是居住过的“绛云楼”演化而来,还有“终身误”、“枉凝眉”两首词,也源自于柳如是对陈子龙的深深思念。

扯远了,继续“愤青”的话题。

作为兵科的言官,陈子龙并不打算跟“南混”同流合污,而是殚精竭虑地为国效力。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与筹划,陈子龙提出了一整套富有远见卓识的国防策略。

在六月十九日的上疏中,陈子龙率先提出了募练水师的倡议。陈子龙认为,“君父之仇不可不报,中原之地不可不复”,而要光复故土,首先应确保江淮稳固,作为“中兴之根本”。东南一隅想要固若金汤,水师无疑是一支不可或缺的国防力量。陈子龙向弘光皇帝建议,朝廷应迅速任命专人、拨出专款募练水师,以备不时之需。另外,陈子龙还提出了具体的人选和方针,并保证“一月之内,可以就绪”。

就当时的情况来看,陈子龙的提议并非异想天开。此前,松江知府陈亨已经开始在筹办船只和士兵。山阴知县钱世贵等人已购买三十五艘沙船,还招募了一千多士兵。如果朝廷出面招募,必然能够得到各方的响应,迅速成军。另外,明朝在兵器、造船、火炮方面的技术都是非常先进的,能够为水师提供最具杀伤力的火器配备。

有此得天独厚的优势,一旦弘光政权的水师建成,对清军的威慑必然是非同寻常的。清军长期在关外作战,以骑射和陆战见长,却不习水战,更谈不上有什么水师。与此相反,南方特别是东南一带,却是以水战见长。新组建起来的弘光水师既可以协助四镇和京营防守淮河、长江一线,又能从海上突袭敌人后方,令清军始终担心后院起火,难以放开手脚、大举南下。

陈子龙虽然官阶不高,但洞察力是极其非凡的。后来,郑成功能够凭借自己组建的武装船队与清廷抗衡多年,充分证明了陈子龙的远见卓识。

遗憾的是,陈子龙“扬长避短”的正确方针,尽管得到弘光皇帝的“充分肯定”,也表示采纳推行,但实际上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原因很简单——没钱。钱都被朝外的四镇和朝内的君臣挥霍光了,哪有闲钱给你造船划水玩儿?

谏言未被采纳,陈子龙并未就此罢休。此后,陈子龙又批判了弘光朝廷坐视河南、山东陷入权力真空而无动于衷的愚蠢行为。陈子龙认为,弘光朝廷如果不北上,错失良机倒在其次,最关键的是将彻底丧失在前明官绅中的地位和威望。陈子龙直言不讳地说:“天下豪杰知朝廷不足恃,不折而归贼,则群然有自王之心矣。”陈子龙建议由弘光皇帝朱由崧“御驾亲征”,率师北上,并提出了具体详细的进军路线图。

不出所料,这封奏疏依旧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除了陈子龙以外,同为科道言官的吏科给事中章正宸也对时局忧心忡忡。七月初二,章正宸在上疏中直言:“今日江左形势,视晋、宋为更难,当事者泄泄偷息,处堂自娱”,文臣忙着捞财,武将忙着私斗,到处都是一片暮气沉沉,乌烟瘴气。

章正宸认为,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进取不锐,则守御必不坚),弘光朝廷应该迅速发兵北上,与山东、河南、河北的官神“齐心协力,互为声援”。

但是,章正宸的正义之言不仅不被采纳,反而遭到马士英等实权派的忌恨,将他由言官改任大理寺丞,“实夺其言路”,章正宸愤而辞官。

八月十八日,陈子龙再次上疏:

“中兴之主,莫不身先士卒,故能光复旧物。陛下入国门再旬矣,人情泄沓,无异升平之时,清歌漏舟之中,痛饮焚屋之下,臣诚不知所终矣!其始皆起于姑息一二武臣,以至几百政令皆因循遵养,臣甚为之寒心也。”

次月,心灰意冷的陈子龙带着对弘光朝廷的无比失望,黯然去职。

弘光元年(1645年)二月,吏科右给事中陈燕翼在奏疏中写道:

“今奴、贼相持,胜负未决,中国之利正在此时,行间将、吏,不闻一筹一策,用间用奇,而但知张口向内添官索饷。”

对于一个政权而言,最大的危险不是愤青太多,而是愤青们深感多说无益,没有愤的激情了。

在陈子龙等人看来,弘光政权已经无可救药,失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当然,这个时间不是由阎王决定的,而是由清廷决定的。

摸清了弘光政权的底牌,所谓的“和议”破产后,北京的多尔衮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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