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知不觉地到了曹雪芹纪念馆。她突然问我是不是和什么人约会?我有点不好意思,就撒谎说:“不是。”
她说:“那我就陪你多坐一会儿。知道李磊现在的情况吗?”
她这一问,我才意识到自己就坐在一年前曾经坐过的老地方——老槐树下的台阶上,手里也还是拿着那本《曹雪芹在西山》。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就是在这里认识李磊的。我们离别时,我曾问过她一件事,那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的,李磊是什么时候把脂砚藏进元宝石的?
我还记得她的回答是:“在我爱上你的时候。”这之后,她就再没跟我联系过。无论是电话、信,还是互联网,都没有她的消息。说实话,我非常想她。
冯奇好像看出我心里有事,借故离开了,我就一个人坐在那儿挨时间。
和一年前一样,植物园里的游人很少,好半天走过来一个,还是阿姨辈的女人,而且身边有男伴相陪。约好的时间就要到了,这个神秘的脂砚斋还没有出现。就在我要绝望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一个极熟的声音。
“艾大哥!”
声音是从我身后传来的,我一回头,竟然看见阿珠站在那儿咯咯咯地笑。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怎么会是她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阿珠一看见我就说个没完。她说:“我到处找不到你,就猜你一定是来这儿了。董事长让我来告诉你,你把房子捐出去她很生气。”
我问她:“谁是董事长?”
她说:“李磊呀,她回到南洋就接手了她父亲的公司,你不知道吗?我现在是她的高级助理了。”
这是我没有办法知道的事,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阿珠的一席话听起来很陌生,又是董事长,又是高级助理的,不如像以前那样叫磊磊和阿珠亲切了。
阿珠继续滔滔不绝,她说:“我们董事长自从回去以后,就把全部精力都投在工作上,害怕再想起以前的事。现在好了,她已经完全解脱出来了,变得既精干,又坚强。临来的时候她还让我给你带来一封信。呶,你自己看吧。”
我打开信,上面只有两行字:
别再想我,我已经把自己嫁给公司了。
李磊
我的心忽地往下一沉,继而又像大海的波涛一般汹涌起来。恍惚间又好像回到了一年前,一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和我手拉手地走进了曹雪芹纪念馆……我仿佛又变成了曹雪芹,奄奄一息地躺在破旧的土炕上,不停地咳嗽,咳出的痰里带着黑红色的血丝。我还看到了一个女人,那椭圆形微胖的脸,那清澈而又深邃的眼睛,那直直的鼻梁,那丰满圆润的唇。她将一抹胭脂轻轻点在脂砚中,再慢慢地研开、调匀。一会儿,小小的砚石里就有了满满的红。那红一点一点地洇开,直漫出一片红色的海。
我的手机偏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我只好接电话。
“喂?你哪位?”
“艾哥哥,你听不出来了?我是脂砚斋呀。”
接下来便是一串咯咯咯的笑声,从耳衅直飘向悠远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