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高义兴看准了鬼子的歪把子机枪,他向敌射手胸部开了一枪,跃起身子又捅了敌人一刺刀,他夺过轻机枪向鬼子兵扫过去,敌人立刻乱了阵脚。张祥看到这位大班长身手如此利索,感到二十团的士兵真了不起,他举起步枪向就近的一个鬼子兵猛刺过去,鬼子兵本来个头就矮,他想低头躲过去,再向八路一个低姿猛刺,谁知张祥刺刀一下子戳穿鬼子兵的左颈,划破了喉管和动脉,鬼子兵叫着倒下,鲜血如喷泉一样射出来,把张祥的头脸和上身喷满血水,第二个鬼子兵上来,他开了一枪,将鬼子兵击毙。有两个鬼子兵包围胖子兵丁宅云,张祥轮起枪托击碎了一个鬼子兵的脑袋,脑浆溅了他一身,另一个鬼子兵正在惊愕,张祥和丁宅云一前一后同时用刺刀戳穿鬼子的肚子。有八九个鬼子看到八路军技高一筹,势不可挡,投掷八颗毒气弹、燃烧弹,向圪针梁逃去。张祥等人在毒气和火焰熏烤下昏了过去。敌几十个骑兵挥着马刀在夕阳照射下杀过来,在枪声和马刀挥舞中,竟未看到一个活人,正要集合向沙圪塔驰去,不料重伤战士金仁忠引爆五颗手榴弹,炸得鬼子骑兵人仰马翻,活着的向东方奔去。
战士金仁忠与敌人同归于尽。
炽热的太阳掉进太行山里,燃起一片晚霞。初夏的晚风一吹,毒气散了,大火向西烧去,张祥好像睡了一觉一样被枪声惊醒了,只觉得头疼脑晕四肢无力。他打开水壶盖喝了点水,排长、党支部保卫委员、小组长、共产党员的职能都要求他忘掉自己,集合活着的党员、战士去参加新的战斗。
“同志们,活着的人到我这里集合!”
只有7班长高义兴和战士丁宅云歪歪扭扭地走过来。
“先喝点水,吹吹风,吃点干粮,长长劲,再去抢救同志们!”
排长的经验还真管用。
他们三个分头去找人,先用衣服扇风,再往口中灌水,慢慢地一个个站了起来,活着的15个人,其中4个重伤员,6个轻伤员,在烈火燃烧过的空地上集合,排长命令:把烈士和重伤员藏进北边看瓜的草棚里,1个人北渡漳河去找部队……
“部队在哪里?”一个战士愤然提问。
“战场上,枪声就是命令,打得最激烈的地方,就是我军的主力部队,我们有责任去增援。”
“排长,你负伤了。”另一个战士说。
“少啰嗦,跟我前进!”
初夏,夜空的繁星光芒照耀着这支小分队疾速前进,经验告诉张祥,凡是烧房子是日寇要撤离,没烧房子的村庄有日军挣扎,远处沙圪塔村战斗激烈,火光冲天,枪炮声沸腾,他们向部队奋力奔去。
两个小时后,张祥排在沙圪塔村外,他亲自用歪把子机枪掩护,部队冲开了日寇的包围圈子。由于是黑夜,鬼子也摸不清来了多少八路,没有恶战,张祥进入沙圪塔村后,立即和付一宗、于凤章领导的部队会合。
鬼子两次进攻都被打退。枪炮声突然沉寂下来,日寇抓人送来一封劝降信,于凤章看后撕毁甩到地上。他对来人说:“你回去告诉鬼子兵,八路军头可断,血可流,革命气节不能丢!”
送信人走后,付一宗、于凤章和张祥研究决定,立即组织突围。付一宗说:“我们是军人,是中国人,决不当亡国奴,阶下囚,突围的步骤是:首先,大家齐唱《革命气节歌》第一遍歌子唱完后,掩护部队接着唱,我打开大门带领十几个人冲出去开路,接着,于凤章带领团直机关人员跟进,张祥排掩护殿后,突围出去后到姜家庄集合。”
黑夜中,突然响起了嘹亮的歌声:
中华男儿汉,清清英雄胆。
当个八路军,英勇又善虞。
誓死不交枪,民族英雄将。
敌人暗佩服,四海把名扬!
当第一遍歌声结束时,付一宗带领部队先冲出去,张祥排接着唱歌,担任掩护,部队刚撕开包围口子,就碰上楚大明副团长带领的救援部队,大家乘着夜色,沿着麦垄,顺利地摆脱了敌人的包围。
六十八红旗飘扬在将军柳村
中午时分,从石门机场起飞的三架敌机,按照清水大佐的指令,向将军柳村进行投弹扫射,把村庄炸得乌烟瘴气。可是,这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是清水大佐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楚大明充分听取了从大李村、圪针村回来的战士谈到的实际情况后,早已把老百姓藏于地道和防空洞里,八路军战士隐藏在野外的麦子地里或村外的丛林中、大树下。他们用帽子擦汗或扇风,两眼盯着敌机“下蛋”。军民没有一人伤亡,只是天气炽热难耐。因为这时的坦克还不能涉水,也不能通过木桥,只有绕道临漳县城以西通过大石桥,所以迟迟没有到达战位,未能利用飞机轰炸的时机投入战斗。
飞机刚走,清水大佐及时派骑兵大队赶到将军柳村,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发起攻击。炸弹的烟尘把村庄遮蔽,八路军在哪里从远处难以觉察。骑兵们抡圆战刀,放马向前飞奔,战马飞驰,马蹄嘚,士兵们嗷嗷叫着,场面相当壮观。可是,这里既不是大李村,也不是圪针村,前面没有枪声,身边也没有弹丸的轰鸣,连战马都感到恐怖。一些战马跃起前蹄高声嘶叫不再前进,提醒主人,要加倍小心。鬼子兵却用皮靴上的马刺猛击战马肚皮,督促战马向村里冲击。当战马快到四连、五连、六连、七连、八连跟前时,按照楚大明、霍东元、田涯的号令,各连拉响了村外数百米上的炸药包。有如排炮般在马群中爆炸,鬼子骑兵立即人仰马翻,堆在炸药包上的砖石瓦块,像天女散花般地飞至百米开外,给鬼子骑兵以重大杀伤。前边的骑兵倒下去,后边的骑兵又冲上来。特等射手张志武、贾玉章、李葵友、郭启发用步枪机枪瞄准射击,枪声一响骑兵便栽下马来。
连、排长组织战士接连打出排子枪,枪响人亡。对靠近的鬼子骑兵扔出一排排手榴弹和手炮弹,在村前形成一片弹火的屏障,使鬼子骑兵刚接近村庄便战马跌倒、骑兵毙命。接着,三挺重机枪从三个方向横扫过去,郭邵旺、陈振汉亲自操枪射击,80多匹战马、100多个鬼子横尸村前。有十多个鬼子骑兵丧命后,战马奔向村来,被特炮连战士俘获。敌骑兵发现将军柳村的八路军防守严密,炮火密度高,继续冲击等于白白送死便拨转马头向后跑去。
日寇清水的骑兵进攻被挫败。
在将军柳村北的一个小高地(实际上是个沙丘)上,站着威风凛凛的清水大佐。他举起高倍望远镜观察师团骑兵大队因失利向后撤退,并呈现一片混乱的情况。他的面部因战场的戏剧性变化而变化,由高兴转为惊愕又出现沮丧。站在他身旁的师团司令部情报科长石原大佐,也在饶有兴趣地默默观察。
“石原君,我当面之敌到底是谁?”
“正如联队长所知晓的,他们是八路军楚司令的队伍。”
“你曾对我说,那位楚司令已被我击毙,而且情报准确无误。他是怎么起死回生,又冒出来了呢?”
“我在此向阁下表示遗憾。原来的结论,现在看来是轻率的。”
“我想听听科长对此的解释。”
“首先,如果不是楚司令的队伍,在我空军予以致命打击后,是经不起我骑兵大队冲击的。其次,如今当面之敌防线如此巩固,指挥艺术如此高超,火力组织得如此严密,官兵的士气如此高昂,在八路军第二十团非楚司令莫属。”
“科长阁下如此肯定?”
“积五年反复较量之经验,我对此人是太熟悉了。”
“你还挨过他的子弹!”联队长不无嘲讽地说。
“卑职无能,至今有切肤之痛!”
“如此看来,我们对这位楚司令要刮目相看,不可等闲视之。”
“正是,我未来的将军。”
这句是吹捧,特别是出自石原之口,使清水大佐十分得意。
他转忧为喜,转身对石原莞尔一笑。
“我喜欢这位楚司令,只有他才是我清水真正的对手。请石原君作证,楚司令是我消灭二十团成名之作的最后一人。”
“祝阁下成功。”
清水大佐走下高地去组织战斗,在敌我兵力对比上,他明显居于优势。而且,战斗进程也是由他来左右的。消灭楚司令,只是瓮中捉鳖,但不要被咬破手指。
在将军柳村,楚大明、霍东元、田涯在一起讨论战场态势和准备击退敌坦克、骑兵、步兵的大规模进攻。“为什么清水不接着进攻?”营长霍东元提出问题。
“清水可能对我们没摸底,害怕吃亏。”田涯说。
“不,他是企图用优势兵力一口吞掉我楚大明。可是,又怕得了胃穿孔!”
“胃穿孔?”
“这是一种病。譬如把钉子、针、铁器吃到肚子里,就会得这种病,弄不好就会死人的。”
“敌人6个大队(营)18个连,我们6个连,兵力上三比一,怎么打?”营长问。
“他六个大队分散在漳河南北,真正上到第一线来打仗的是一半,刨去二梯队、预备队,同我们面对面拼杀的是三个中队。
只要我们能杀伤和拼掉他几百人,就能挫败清水的进攻。坚持到天黑,已经是三个昼夜了,就是军区没来命令,我们也可以悄悄南渡漳河,从东南方向转移出去。”
营长和教导员都没有异议。
警卫员送来三大块粉红色的马肉。
将军柳村军民利用战斗间隙,把村旁被打死打伤的鬼子战马拖进村内,经过剥、砍、洗、煮、切,成为数百人的美餐。
“填饱肚儿打鬼子呀!”干部战士们喊着,武委会、妇救会、儿童团的人们叫着,他们高兴地抓起大块的马肉啃着。
田涯站起来用手绢揩着汗(在二十团的干部中,只有李政委和田涯使用手绢)。
“啊,这天(儿)可真热,太不正常了。”田涯感叹着,拿了一块马肉边吃边向村里走去。
热浪涌动,痱子从额头和脖颈上冒出来,扎得人又痒又疼。
天上的乌云在迅速流动并进行新的组合,灼人的阳光时暗时明。
远方传来沉闷的雷声,好像那里也在炮战一样。
正走着,对面过来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田涯迎了上去。
“老大爷,你看这天(儿)会下雨吗?”
“会。”老人肯定地说,“云往东,一阵风;云往南,水豆弹;云往西,晒死人;云往北,漳河发怒淹了村。”老人望着北涌的乌云又说,“那光绪三年(1877年),民国20年(1931年)四月初五,老天爷下大雨只有三个时辰,村里房倒屋塌,水没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