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微微皱眉，心中也是直犯嘀咕。【这家伙难道还真想拜入仙门吗？师尊说过拥有仙资的极其稀少。】
夜幕中的身影停顿了下来，望着漆黑无边的天际楞楞出神。
“范铃儿。”
少女微微一愣，有了几分意外的看着夜幕中的李小天。这是李小天第一次这么叫她。
“还有什么事？”
“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照顾一个人。”说完微微停顿了一下。“我欠你一个人情。”
如果有一个江湖中人在此的话定会被吓一跳，剑三会欠人情？闻风丧胆的血剑客会亲口说自己欠别人人情？别开玩笑了，那可是血剑客。
可在少女这里明显的有了几分不对付，秀眉微皱的同时刚想说点什么。李小天的身影却彻底消失在了夜幕中，看到这里少女气恼的跺了跺脚。
“该死的李小天气死本姑娘了。”
连续下了一天的细雨未曾有过片刻的停歇。早已经泥泞不堪的官道上到处都是浅浅的水洼。几声水花溅起噗呲噗呲声自不远处传来。
夜已深，星光黯淡。视线隐约可见，数丈开外。一个浑身裹满污泥的身影，摇摇晃晃的从远方走来。
伴随着每一步的落下与抬起，都仿佛在榨干身体中的每一丝力气。
干净的长裙早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一大摊摊泥渍几乎裹满了整个单薄的身躯。夜雨迷离，星光黯淡。
一次次摔下伴随着一次次站起，也许连牧嫣自己都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浑身上下几乎裹满了泥渍，清秀的脸蛋上隐约可见一双如水波般柔和的大眼睛。
除此以外在看不出任何表情，脚下一划，身体失去了平衡。
伴随着一摊水渍的溅起，单薄的身影再一次的摔倒在泥渍之中。微微紧咬的下唇，没有一丝一毫声音传出。
牧嫣在一次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向夜幕中的巨城走去。刚没走出去几步，又是一滩水渍四溅。
每一次的倒下都让人止不住的去想下一次还能站起来吗？但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唯一未曾变化的是牧嫣眼眶中的执着，那种隐隐中透着疯狂的执着。
不知不觉夜雨更大，颗粒大小的雨滴冲刷着牧嫣身上的泥渍。如污泥般漆黑的长裙上，终于可以看出一朵大大的粉红色莲花。
可没等保持多久，又是一滩水渍的溅起，刚刚出现的莲花又一次被泥渍裹了个干净。
不知走了多久。兴许是上天都不愿意在去折磨官道上的身影。
夜雨渐停一轮姣姣的明月终于冲破乌云的笼罩，洒下了点点清辉。一滩滩水渍在月光下泛着点点清光。
一个隐约身影的轮廓自另一头出现有几分模糊。
月光下泥泞的身影微微一僵，滚滚泪水冲刷掉了脸蛋上厚厚的泥渍。这一路来不管摔倒多少次，牧嫣都未曾掉下过一颗眼泪。
但当身影出现的那一刻滚滚的眼泪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而下。单薄的身影如疯了一般向着身影冲去。
刚跑出两步脚步又是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
可这一次给她的却不是冰冷的地面与泥泞的泥渍，而是一颗滚烫的胸膛。几乎在刹那间，远处的身影横跨了数丈距离，一双如铁钳般的双臂紧紧的将她搂入了怀中。
“别怕我来了。”
李小天的声音如似有着魔力一般，瞬间便让她放下了心。紧紧靠在他的胸膛，双手紧紧抱着李小天的腰，紧紧的如铁钳一般。
“小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她太虚弱了，几声细不可闻。
“以前我一直以为离开了你，我会过的更好。但、、、、、、、”一串串泪花自脸颊上滚滚而下，冲刷掉了脸蛋上些许的泥渍。
“当你真正离开的那一刻，我才真的很怕。当你真正从我的眼前消失的那一刻，我才真正的知道，不知在何时我爱上了你。”
“小天别离开我好吗？”
李小天一僵，微微的苦涩充斥在胸膛间。夜雨过后的月光格外的柔和，就如同情人的目光一般。
“小天答应我好吗？”微弱的声音中有了几丝祈求。
坚毅的脸庞上几滴泪珠滴落在牧嫣的脸上，温热滚烫。
“小天你哭了吗？”牧嫣倔强的抬起头看着李小天近在咫尺的脸庞。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给他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角。
“嫣儿。”李小天能清晰的感受到怀中的身影微微一僵。“我答应你。”
苍白的脸蛋上洋溢着的尽是满足，突然牧嫣笑了，她笑的格外的开心。也格外的让人心疼。
她还想多看看他，但她太困了。困到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她闭上了眼睛。安静的靠在李小天的怀中。
李小天风愣愣的看着九天之上的明月，有苦涩有感伤，有不舍有不甘。
夜风轻拂怀中的矫躯打了个哆嗦，泥泞的长裙更给她添加了几分冰寒。李小天将身影揽腰抱起尽可能多的遮挡着夜晚的冷风。一步又一步的消失在了官道上。
夜晚荒芜多年的小院中燃烧的火堆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眉头紧皱的牧嫣蜷伏在一旁。
口中无意识的重复着一个又一个冷字。
李小天进进出出脚步匆忙，一大盆冷水被端入到了火堆旁。
紧接着内力狂涌，几个眨眼间水盆便泛起了水花。几滴冷汗自额头浮现，滴落在地。做完这些，李小天脸色苍白了一些。
伴随着刺啦一身布匹撕裂的声音，温热布条轻轻放在了牧嫣的额头上。
“冷、、、冷、、、”依旧是无意识的重复着这一句，李小天毫无表情的脸蛋慌乱了几分。
微微闭目间一股气流激荡，蒙蒙的水汽自身躯上散发而出。可依旧还不够。
伴随着嘴角的一缕鲜血滑落，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挥发，几个眨眼间长衫干透了大半。
伴随着双眼微微开坷，一抹狠厉自眼眶中一闪而过。一股激荡的气流超越往昔，蓬勃而发几乎在刹那间长衫瞬间干透。
而代价则是一大口鲜血喷洒在火堆上。以他现在的能力做到这一步还是太勉强了一些，不管如何强大的内力终究还是力，而不是气。若要将内力转化成气，在这茫茫江湖中无一人。最多的无过就是像他这样，刹那之间的爆发。强行以量变换来刹那之间的质变，只不过又有几人愿意这样去做，伤己不说。稍有不慎就会留下暗伤。
而这一切李小天无心顾忌，微微起身间脚步虚浮，面如金纸。
轻轻的褪下牧嫣身上湿润的长裙，如象牙般的肌肤上还沾满着丝丝水汽。
片刻之间不着寸缕，轻轻将身躯包裹在长衫之内。
牧嫣的脸色这才好了几分。
往火堆中添加几颗柴合，将矫躯揽入了怀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开始流逝，直至怀中传来微微的酣眠声，李小天眉宇间的担忧这才淡去了几分。
夜微凉，皎洁的月光沿着破损的房梁窗沿斜洒入房间。李小天看着怀中的俏脸楞楞出神。
什么叫江湖？江湖就如同一张大网，包裹住了每一个身在网中的人，聪明的人都知道适可而止，而那些看似聪明的人最终都被困死在网中。
江湖在那里？庙宇之上朝堂之上。而此时这张大网中，却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一股深深的无赖在李小天心间升起，看着近在咫尺的俏脸微微苦涩。
【原谅我，又一次的骗了你。我若一天不与这江湖有所了断，它便一天不会休止。我此生杀了太多人，也背负了太多的血债。早已经退无可退，若一走了之只会害了你。】
突然出现的几抹笑意浮现在脸蛋上，轻微的低语如喃喃自语。
“还有三月吗？”说完紧了紧怀中的玉佩。
转瞬一月及过清秀的小村庄中，平常的农家小院中。两人相拥在院落中的秋千上，看着墙外的枫树神情散漫。
“嫣儿你说昨天我做的晚饭好吃吗？”
少女如小猫般蜷伏在少年怀**了拱，满脸的调皮。
“哼、、、、不好吃！梁婶家的盐都被你用光了。”少女颇多怨言的说道。
少年宠溺的刮了刮少女的琼鼻。“那你还吃。”
少女扭了扭脑袋。“哎呀别老是刮别人的鼻子。”说完调皮的在少年怀**了拱。
牧嫣抬起头无比认真的看着李小天的脸蛋。“小天你说我们会一直像这样到老吗？”
“当然了。”李小天想都没有想，开口就说道。
“可我总感觉这一切不太真实，总感觉你有一天会离开我的。”
“怎么会呢？别乱想。”
“恩、、、、”
“小天我想坐秋千了。”
“好嘞。”
嘻嘻哈哈的笑声不时从小院中传出。
夜晚将近，橘红色的夕阳染红了大半天空。秋千下两人相拥而坐，看着远方天际的夕阳神思悠远。
“小天你看今天的夕阳多美啊！要是每天都能看到的话该多好。”
“会的，每天都会看到的。嫣儿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说完将怀中的玉佩紧紧系在了牧嫣的腰间。“好好保存着，一定不要弄丢了。”
少女肯定的点了点头，神情有了几分扭捏，支支吾吾半天俏脸绯红。
“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说完蹦蹦跳跳的向屋内跑去，不消片刻一支玉笛静静的躺在手心。
“这是我娘亲年轻的时候我爹给我娘的。”
李小天接过玉笛，轻轻摩擦。笛声洁白如玉，整体无丝毫裂纹，如一块白玉雕刻而成，笛尾有两个小字。【消然】
“消然。”说完微微一笑，宠溺的在牧嫣额头一啄。少女瞬间红了大半脸蛋。
“一定要好好保存哦。”
李小天点了点头。
时间如流水三月转瞬及过，农家小院中平静的生活终究还是被牧嫣腰间升起的白光打破。李小天看着被一团白光包裹着的牧嫣，眼神柔和。
三月九十个日日夜夜，平淡却又无比温馨。两人每天都相拥而坐看着云卷云舒看着枫叶飘零，看着残阳似血，看着堂前花落。
寂静平淡的小村庄中鸡犬声相闻，安静的小院中落叶片片回旋。
而这一切却被牧嫣腰间散发着白光的玉佩打破。牧嫣愣愣的看着腰间的玉佩。又看了看李小天脸蛋上挂着的笑脸，她笑了。
可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李小天你混蛋。”
李小天笑的格外开心，也格外柔和。
牧嫣似是想甩开腰间的玉佩，可此时她全身却如同被水银包裹住了一般。哪怕连动一下手指都变成了奢求。
一个呼吸过去了，白光越来越盛。终于牧嫣不在徒劳无功的尽力去抓腰间的玉佩，而是抬起头满脸倔强的看着李小天。
“李小天你个混蛋。”
李小天不语一入曾经般沉默不语，只是神色柔和的看着她。【再见了嫣儿，不要怪我。我此生杀了太多的人，也结下了太多的仇怨。如果有一天我没死的话，我会去找你。在陪你去看云卷云舒，看四季更替，看残阳似血，看繁花遍地。】
李小天转过身，不在去看越来越盛的白光。不在去看光幕中笑得癫狂的俏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