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
在她十八岁以前,她都以为自己会像所有的女人一样,到了一定的年纪,找个爱自己的男人结婚,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行,她一样喜欢;下班后去买菜,在菜市场为了几毛钱跟卖钱的阿姨讨价还价,然后杀回家给老公孩子做饭;星期六日,一大早起来到商场抢购减价商品;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跟着越来越庞大,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响,而到了更年期时,脾气可能就会变得很暴躁,不仅会大声指责老公不体贴,看他的啤酒肚不顺眼,还会责骂孩子不听话,青春期叛逆,整日只知道网游上网聊天;到了五十岁上下,退休享福,养只狗慢慢等老,天气好时,跟老头子一起去散个步……
她真的以为会是这样,平凡没什么不好,可是一切生活在邵琛忽然不辞而别,而她未婚先孕后就结束了,一切都不同了,她注定无法像个平常女人那样。
她的心莫名地痛了起来,很痛。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挤出一个笑容,真丑,笑得比哭还难看,她摇摇头,走出去,因为秋凉已经在外面叫她了,她不想让大家都为她担心,更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可悲。
接下来的日子,她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更加紧凑,每天长时间的训练,忙得不可开交,基地的人说她忽然得了工作狂热症,只有她知道,她必须得这么使自己忙起来,否则一回到那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她就会胡思乱想,所以最好能忙到神经都疲惫了,一钻进被子里马上就睡着的境界,这样她才不会胡斯乱想,心也就不会痛了。
日子,忙忙碌碌。
6月1号。
儿童节,可是她已经不是孩子,也不再单纯。从他家搬走已经有10天了,也就说她有10天没有见过理查了。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没有睡意,最终不再勉强自己,起来冲杯牛奶喝,站在窗口听到几声狗叫声,忽然开始疯狂地想理查,还有他,思念撕咬着心,最后忍不住了,或许晚上人的意识都不是很清醒,于是她做了一件疯狂的事,换上衣服,搭的士来到他公寓的外面,在他公寓外面站到天亮,但始终没有勇气走进去敲门。为了避开他,她凌晨四点钟就走了,后来才知道,那天他去东京出差了,顶着黑眼圈回去上班,却依然没有一丝睡意。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失眠症始终没有好转的现象,她想,她快成国宝了。
6月7日。
临下班的时候,忽然收到通知,周末让她去参加一个培训,原本约好跟凡惜她们聚会的,大学毕业后的首次聚会,可她因临时的变动而无法去,全班三十几个人,唯独她一个人缺席,凡惜回来后告诉她,所有人都把她“咒骂”了一遍,她道歉,可是心里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她害怕大学的同学问起她的情况,更害怕他们提起她和邵琛的事情。
6月21日。
终于有时间放松一下了,凡惜因为婆媳关系又把她捞了出去,两人在Pizzahut点了个中size的pizza和两杯饮料,聊了一个下午,下午时间人少,饮料可以无限续杯。她点了杯摩卡,凡惜要了杯奶茶,她说半个多月没见,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她喝了一口摩卡,说没有瘦,只是穿了黑衣服,看上去显瘦,凡惜看了她几眼说,或许吧。两人聊了很多,依然凡惜在说,她在听,回去的车上,忽然看到路上一对情侣,手牵着手提着青菜和肉类从菜市场走出来,呼吸莫名地变得辛苦,心忍不住恻恻地痛了起来,回到住处,已经痛得不行了,头很晕,早早睡下了,第二天起来,发烧了……
6月24日。
三天了,感冒还没好,可是不想休假,带病工作,每天六点多起床,晚上十点多才回去,秋凉说,她有病,不是身体有病,而是脑子有病,正常人哪会喜欢自残,她笑着不争辩。回到基地后,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吃过晚饭后喜欢到狗舍去,跟所有的导盲犬说说话,心情就平静了很多。只是回去后,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无限的冷清,依然睡不着。这段时间,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工作,在狗舍逗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终于有天累到回去洗完澡后,躺倒床上马上就睡着了,生活似乎在往正常的轨道拐回去,除了偶尔想念理查,一切似乎还好……
6月30日。
感冒第十天,感冒终于有好的迹象,这天下班,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一个陌生的男人,想了好久,才想起是那天晚上跟她一起喝酒的男人,他说,有空一起去吃个饭,她说,哦,有空再说吧。
7月2号。
那个叫许飞的男人又打电话过来了,说有空一起去打保龄球,她说,我不会打保龄球,只会羽毛球,他说,我也很喜欢羽毛球,我现在去订场,你过来吧,她知道不能再推了,于是去了,好在不是两个人独处,还是一大堆人,其中有她高中的好友晓敏,那晚,她跟晓敏一起睡,晓敏问她对他的印象,她说,没什么印象,一定要说什么印象,那就是印象很模糊。她没有矫情,见面两次,她还来不及看清他的样子。晓敏接下来给她做思想工作,说他---许飞人很不错,家境也可以(当然在那群人中家境算是一般,中产阶级吧,但配她绰绰有余了),父母在单位工作,在S市里有两套房子,其中一套留给许飞娶老婆,许飞是个IT人士,工作也相对稳定,平时无不良嗜好,很尊重女性。她婉拒说,现在还不想谈感情,只想好好工作。晓敏戳她脑袋,然后继续做思想工作,做得好不如嫁得好,上次来接你那个男人我在走廊里看到了,我一看就知道你们迟早会分的,那种男人太高高在上了,你攀附不起。她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了,可是不想撕破脸皮,于是推说有点困了,感情这东西,随缘吧,真的随缘吧,缘分要来的时候谁也挡不住。
7月9号。
许飞打了N次电话过来,很多时候都被拒绝了,有时候她也纳闷,这男人到底是看中了她什么,她又不是天姿国色,两人又认识不久,她到底是哪里吸引他,让他这么“固执”地坚持?有天晚上,他打电话说来看她,她拒绝了,在基地忙到了晚上十点多出去,在雨中看到了他撑着伞的身影,手里拿着一袋水果,门口的保安说,他已经在雨中等了四个多钟头了……当时她看着他,良久后说,一起走吧,许飞对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7月17号。
最近她养成了一个可怕的习惯,每天早上八点回来训练时,会习惯性地在门口接过许飞为他买的早餐-----跨越半个城市特意送过来的早餐,然后拿着他买的奶茶,跟他一起坐公车去上班。两人有一声没一声地聊着,只是通常她早上不想说话,但许飞似乎不介意,挺绅士的,她不想说话,他就闭嘴。许飞比她大7岁,很会照顾人,跟他在一起,不会有浪漫的惊喜,但也给人一种很平和的舒服感,他会为她买早餐,会嘘寒问暖,两人一起去吃饭时,他会为她先挑掉鱼刺。
7月20号。
离开理查两个月,跟他没有见面整整61天。跟许飞到一家西餐厅去吃饭,法式的餐厅,装饰很有法兰西的特色,浪漫而舒适。蕾丝的桌布,水晶的吊灯,闪亮的灯光下,她看到了一个人,不是他,不过也跟他有关系,是林宇,一个晚上她都有种锋芒刺背的感觉,就算不抬头,她也知道是谁,是林宇,他一直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她,盯得她头皮发麻。回去的路上她收到了他的信息,说要跟她聊一聊,她犹豫了下,答应了,许飞前脚一走,林宇便从车子里钻出来,朝她大步走过来。
走到她面前,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好,而是说你要逼死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