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无奇的一个中午。有人睡午觉,有人小声的讨论当红明星八卦,有的就老老实实做作业。我呢,咬着笔帽呆呆望着窗外,手里还象征性的捏着一本习题。
不得不承认,成瑰丽的实力很强!
如果说,刚来的第一天,我们只看到了她洋娃娃般的可爱外表,以及不卑不亢的大家气质,那么,接下来不到一周,她就在学习、人际等多方面展现出了非凡之处。
说学习吧,号称“只在法国念完国中”的她拿起我们上了大半学期的课本,居然可以轻轻松松的跟上老师步调,不仅如此,还在三场单元考试中以接近满分的成绩拿走了第一!害得几个老师为了能抢到她当课代,不顾同事情面,在办公室大打出手!事情的结果,居然是成瑰丽同学一句“现有的课代们都当得很好啊!我也还没完全适应这里的教学呢”平息了干戈,更让那几个原本饭碗不保的课代对她死心塌地!
再说人际。她可爱的面庞、娇小玲珑的身躯,自然是赢得了全班男生的一致认同,我都亲眼看见每天早晨她的课桌上堆满了爱心便当,据说不只本班,连外班男生都闻风而来,情书塞爆了她的抽屉……更让人牙痒痒的是她居然连班上大多数女生都给收买到了,不时用男生们上贡的零食来呼朋引伴,又跟八卦女生们分享有趣的情书——可以说,她自从来到我们班,人气就扶摇直上,风头简直把班花啊原先的第一名啊全部盖过了。
不过,我是在担心什么?我小蚂蚁本来就是没多大野心,混吃等死的天字第一号闲人,怎么会对资优生特别注意起来?
慢慢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直到麻美碰我的手臂才回过神来。
“四九,接客!”麻美用暧昧无比的语气说。
这个损友!
真不知她上辈子是不是在青楼里混得风生水起——我摇摇头,往门口看去,同时奇怪的发现本来都困困懒懒的同学们忽然来了精神。
谁有这么大的魔力?
等我看到门口那人时,差点没叫出来——方——天——涯——怪不得她们会那么吃惊了。
作为风云人物的方大主席,他的脚步从来是不会涉足除了自己班和学生会会议室以外的地方,我们这些平凡学生想要看到他,只能期待像是什么学校的升旗仪式啊,优等生表彰大会啊,或是新年联欢之类——不过我好歹是学生会一员,还可以趁着开例会的时候多看他两眼——他怎么会忽然跑到高一年级的走廊来?还让人通传我的名字?
我战战兢兢的起身迎向他,同时脑中闪过了好几种可能性:
第一,我是不是把学生会什么事给搞砸了,他方大主席要亲自来兴师问罪?
——但是不会啊,我不记得学生会有分派给我什么了不得的大任务诶!
第二,或者是他实在无法容忍长期在风神志八卦版中和我紧密联系在一起,所以要来当着大家的面澄清事实?
——这个问题我好早就问过他不是吗,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唉,原话记不起来了,总之就是说他不介意,因为这样还可以表现他平民化、亲切的一面啊!
第三,还有什么可能性啊?我的脑细胞真的是不够多,想不出来啦!
“主席——”我摆出一张笑吟吟的脸,就算自己做错了,毕竟有句老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短短的路要走这么久?你是在生理期哦——”他又想起什么似,补充道,“还有怎么老是说不听?我是不是姓主名席?”
我是该抗议他的取笑还是该乖乖的改口叫他天涯?要不要把我弄到人格分裂才满意呀?
我垮着一张脸,反正也知道说不过他,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他根本不管一屋子看好戏的观众,抱着双臂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我记得应该是当众宣布过,选定你们班作为联谊对象的吧?”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我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
教室里的女生们和我态度迥异:“他说什么?联谊?”
“哇咧要不要这么快呀我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我不行了啦,谁给我拿个氧气罐来——”
他努力的抿紧薄薄的嘴唇,眼神中突然增加的气势让我觉得……又到了反省时间吗?
心中出现的画面,是小小的四九凄凄惨惨蹲到墙角画圈。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女公关当得很失职?”果然,一开口就不是好话。
我能清楚嗅出他隐忍下的火药味。
刷的一下,面前多出一大摞纸张。
“这些是?”我小心翼翼的问,虽然不知道他的火气从何而来,但还是本着谨慎的原则比较好。
“落选的女公关们没有放弃,连夜赶出的联谊计划方案。”方天涯简明扼要的回答。
我头一大。听见后面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起哄。
“什么呀,不是决定了我们班吗?她们干吗还不死心?”
“不过说回来,徐四九是不是也太不积极了?”
“女公关要做很多事的,不是随便弄一下就可以一劳永逸呀——”
我听得头皮发麻,原来这就是他兴师问罪的理由。
好象也是我太扯了,好不容易跟万众瞩目的高三A班联谊到,却都不进行后续的跟进工作,和其他虽然落选却依然努力的公关形成鲜明对比,最后还要劳烦到他这个身娇肉贵的主席大爷亲自前来!
OK,是我的错。
深吸一口气,正要说出道歉知错的话来,却不料一个声音抢在我前面开了口——“主席,你别怪她了,身为好友没能及时分担,我也有错!”
还没等我想通“我跟她怎么就变成好友”,就看见成瑰丽像只小鹿一般的跑了过来。
方天涯原本集中在如何教训我的心思忽然一岔,忍不住问:“这位同学?”
成瑰丽明亮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类似于失望的神色,但她很快又恢复过来,歪着头向他介绍:“HELLO,我是高一A班新来的成瑰丽,还请主席你多多指教!”
“哦,”方天涯淡淡的应了一声,转头面对我,一副“不要以为这次就可以放过你”的表情,“好了,不多说,马上跟我来学生会办公室,今天之内交出联谊方案,不然就——”
“不然?”他的恐吓无疑让全班女生揪起了心。
“不然就换班,”他有恃无恐的说,“反正这里还有这么多排队等着的。”
果然这句话起了作用。
“不要啊主席!”
“我为这次联谊要减肥,已经饿了整整三天——”
“徐四九,拜托你给我们争点气好不好?”
哼,这只狡诈的死狐狸!就知道用群众的力量来压我!
尽力忽略掉他眼中不易为人察觉的一抹笑意,我只得恨恨的投降:“我跟你走。马上。”
方天涯忍着笑转过身。
“等等,”成瑰丽居然叫住我们,“我,能不能一起去?”
有谁说过邀请的话吗?我没有方天涯也没有吧?她干吗这么积极?
方天涯狐疑的看看她又看看我,完全弄不懂我们这是在唱哪出戏。
“四九你最好了,就带我去嘛,”成瑰丽用甜得发酥的声音叫我,还更进一步,过来拉住了我的手不住摇晃,就像粘着妈妈买糖吃的小孩,“我也想见识一下高层之间的互动嘛!也许还能帮你出点主意呢——”
真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这时,班上同学竟然有志一同的站她那边,齐齐劝我:“四九你就带上她吧,瑰丽脑子灵活见过世面,有她在你们思路也活一点嘛!”
看样子如果我敢说半个“不”字,高一A班的女公关肯定当场被整下台换人当吧!
这个女生的心机才不是一般的重诶!
我复杂的看她一眼:“没问题。”
她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就高高兴兴的挽着我的胳膊,装得跟亲姐妹似,追上了方天涯的脚步。
唉,我真是不想跟这个女生有太多的接触啊!
打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方天涯把自己塞在那张宽大的皮沙发里,“好了,开始吧。”
哼,他以为自己很有王者派头哦!
看着我就要暴走的表情,成瑰丽悄悄拉了一下我的衣角。
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啊是魔鬼——我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忽然一拍脑门:“啊,主席,对了,你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上次学的咖啡我都没机会让你验收嘛!不过你别担心储藏室那些过期咖啡,我有专门从超市买到当季的新口味哦!”
一边左顾右盼的作势寻找材料,一边偷偷看着刚才他砸给我的那堆纸张。
不行啦,我要拖时间拖时间,趁他不注意跟其他班的公关偷师——可我的小动作完全没能逃过方大主席的法眼。他冷冷的俯视着我,把我抓狂的样子看了个一览无余。
“你要不要慢点?万一把咖啡沫溅上那些企划案,岂不是很可惜?”
我无意识的附和着:“对哦,你看那些公关都不是用一般的纸诶,都是洒了香水镶了金线的高档货——”我赶紧去捂嘴巴,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么一来,不就很清楚的表明了我在偷看吗?
成瑰丽这个时候倒是不发一言,也没说帮我撑个腰的。
摆明了是来看好戏嘛!大概在计算着回去之后如何跟班上同学描绘我的糗样,准备对我倒戈吧!
“不要看别人的,”方天涯抄着手朝我笑,但那笑根本没有一点诚意,“你不是最有主张最有想法,经常爆出让人耳目一新的点子吗?”
哼,这算夸奖吗?
在我面前坐得舒舒服服的这个男生,当真把自己当成了风神的王,只要他觉得无聊乏味的时候,就随便找个人来给他变戏法看是不是啊?
我把那叠香水金笺往桌上一扔,再两手一撑自己跳到桌上坐着。这下距离拉近,他就没办法用俯视的角度来看我了,压力也顿时减轻不少。
“我想过了,联谊嘛一定要弄得热热闹闹争取每个同学都有开心到嘛!”我掰着指头数出一个个方案来,“首先,我们可以去爬山,对了我看就城南的那座山不错,听说上面还有行天宫哦可以去拜拜,我正好要去烧几炷香问问菩萨为什么好象一进高中就没喘过气,对了听说要点那种老长老长有一人高的香才会比较灵哦——”
“徐!四!九!”方天涯的瞳孔危险的缩紧,很明显,我这种没心没肺的话就像钉子一样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你以为联谊就是方便你大小姐一个人去走透透啊?”
“等下我还没说完嘛,”我吐了吐舌头,生硬的把话题转到“联谊”的重点上来,“关键是爬山很可以培养大家的,呃,革命感情嘛,你想想,我们不要走那种开发得很好的路,我们要从没有路的地方走出路来,然后女生体力不好就爬不上去,然后男生就来英雄救美,然后然后,就男生女生配了嘛哦呵呵——”
方天涯很努力的忍住笑:“听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啊!还有呢?”
哼,本姑娘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好点子被他这样评价啊?他大主席倒是轻松指手画脚的,他干吗不自己去想啊?凭什么说搞联谊活动就一定要由女公关一手策划的?那男生干什么去了?这种活动不是本来应该男生主动的吗?不然以后要牵手亲亲的都要女生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啊?
本来是要很生气的抗议这种不合理现象,但脑海中突然出现方天涯被一个女生指挥着牵手的画面,荒谬得让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方天涯的眼色毫无意外的沉下来:“徐四九,拜托你能不能认真一点?我们是在讨论很重要的活动好不好?怎么你的态度像是喝下午茶?”
“好好好,”我努力把那画面赶出脑海,把五官也圈到它们各自应该呆的位置,“方案二,当当当当——爱心联谊之风和日丽篇之户外烤肉之感情的迅速升温!”
“难得啊,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舌头还能不打结。”方天涯对我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是说真的,”这次一定要推销成功,不然我哪来的脑细胞再去想方案之三之四?“你想想,如果是去封闭的馆子呢又嫌太闷,去超市买点现成的呢又很无趣,所以当然要选择跟大自然的无障碍交流,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肥肉在烤架上滋滋留油的烤肉之旅嘛!”
唉呀真是光想想都不行了,金黄的烤肉,肥油顺着架子的翻动往下掉,“兹”的一声溅到篝火里,再冒出一股青烟,男生呢就被熏得脸黑黑为大家服务,女生呢也不要太自私只管自己吃,偶尔拿块小手帕帮男生擦擦汗,幸福的感觉就随着火苗一寸寸往上蹿……我要不要这么聪明啊居然能想到这么好的点子!
方天涯点点头:“不过好象已经被用滥了啊,你这个公关还能想到别的吗?”
他大少爷会不会太挑剔了啊,还不满意?
我的万丈热情好象被泼了大盆凉水,“兹”的一下化为青烟。
这时,一直不说话,害我都以为她变成背后灵的成瑰丽忽然开了口:“我可以说几句吗?”
哼,说得这么楚楚可怜的样子,好象我对他下了封口令——当初是谁像个牛皮糖那样粘着跟过来的?
方天涯意外的看看我再看看她,仿佛也是才想起会议室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还没等到答复,成瑰丽就哇啦哇啦的说开了:“刚才徐四九提的方案,应该说是很大众化很有亲切感的啦,吃喝玩乐嘛谁想不到呢?但是我们作为突围而出的联谊班级,仿佛是应该拿出更新鲜更让人眼前一亮的方案呢!”
我听得有些一愣一愣的。她表面上好象是在夸我诶,但怎么听着耳里一点都不舒服呢?
很明显的,跟我不在同一层次的说话技巧。
方天涯沉吟着:“看来这位同学想到了什么好点子?说出来让你们班的公关学习下。”
总之他们现在是在联手欺负我就对了!
成瑰丽微微一笑,保持着脊背挺直下巴微微内收的姿势,真不知道累不累。“其实我在法国的时候,学校也有联欢活动,我观察了一下,每次都以戏剧表演能赢得最多的关注。”
炫耀她的背景哦!
“戏剧?”方天涯点点头,又皱起眉头来,“听起来不错,但会不会显得太高雅让人无法接近?”
“不会的,主席,”成瑰丽自信的走近他一点,“如果是平常的人来演戏剧,当然可能不入戏,没办法把原着的精神表演得到位,但是主席就不一样了啊!因为对于风神的女生们来讲,主席是好比神,王子一样的存在,如果真能换上戏服,在舞台上念出华丽的台词,那一定会满足许多人的梦想呢!”
她眼中那种狂热的光芒简直让我吃惊。原以为她是风神为数不多的,没有被所谓帅哥迷得失去理智的花痴,现在看来,我的结论还真是下得太早。
方天涯也被她过高的吹捧吓了一跳,连忙说:“联谊嘛,其实是要多增进两个班同学的感情,如果变成某一个人唱主角,那好象就失去了联谊的意义了,不是吗?”
听了这句话,我简直要为他鼓掌了!从来只觉得他对我刻薄,像猫玩耗子一样看我笑话,没想到,这只自大的生物还能说出这样一句掷地有声的话!简直可以记入语录了!原来他也不是那么自恋嘛!
成瑰丽丝毫没有泄气,“我也考虑过这样的问题,解决办法是——我们可以选择多角色,多场次的剧目,争取能让更多的同学参与其中嘛!或者也可以考虑在原着基础上进行改动,增加参演机会,总之,既可以圆大家的华丽舞台梦,也可以达到交流合作的目的啊!”
她也够强!说的话都不像刚进高中的新生,可以媲美晚间报道的那种官方发言了!
晕,我什么时候也能脱口而出一大篇什么“解决”啊“参与”啊“交流”啊“目的”的话呢?
跟她相比,感觉自己已经退化到了幼稚园时期。
方天涯想了想:“提议不错,但有些技术性细节还需要研究——四九你觉得呢?”
哦,多谢他还没有彻底忽略掉我的存在!
成瑰丽也回过头来,用一种貌似热情实则没有一点温度的笑容看着我:“不好意思哦,我一时激动就忘了自己不是公关,真丢脸呢!徐四九不会怪我的哦?我也只是想为活动出点力,你觉得不好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有可能当她没说过吗?
我含糊的点头:“嗯,我觉得她的建议很好啊,只是我对戏剧这块不是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