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此刻的阿南多么蛊惑,比起他平时装神秘的样子,又是另外一种风情。
我们尴尬的对望一眼,又齐齐转向刚刚发声的来源。
额,居然,是我现在想也想不到的人。
阿南扶额,苦笑道,“你又来搅什么局?”
方天涯从阳台栏杆上轻松跃下,状似潇洒的拍拍手,对阿南说,“怎么,见色忘友,不欢迎我这个老朋友来给你祝寿么?”
我看阿南一眼,之前有隐晦的问起方天涯会不会出席,他当时肯定的答复,没有给他发出邀请。照这种有钱人的默契,对方应该是识相的不出现才对。
阿南脸上的激情褪去,换上了得体的微笑,“你知道你永远都是受欢迎的——只是怎么用这种方式出场?”
方天涯“哦”了一声,伸出手来,淡淡的说,“你忘了,十年前收到这所别墅当生日礼物的时候,就把多的钥匙给了我一把,说是有福同享、这里随时都欢迎我?”
果然,在他掌心,静静躺着一把精巧别致的金属钥匙。我不禁侧目,他们的感情真是好啊。
阿南拍拍头,夸张的叫起来,“看我这记性!想不到你还记得那么幼稚的时候。”
“幼稚?送我钥匙吗?”方天涯黯然一笑,手向阿南伸过去一点,“好像是呢,看样子我也不太适合留着这把钥匙了吧?你应该有更适合的人选来保管它。”
说到这里,方天涯才微微转头看我。
我还以为他决定从此把我当空气看待了。
原来还是知道我的存在啊。
我迅速低头,不敢接触他的目光,没用的就像只鸵鸟一般的逃避。
真糟糕。
他一定都看到了吧?
看到我和阿南……那样亲密的拥吻,在他生日这一天,在他富丽堂皇的别墅里。
当然他看不到我的挣扎、痛苦、眼泪和抗拒。看不到我内心的彷徨无助。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板上钉钉了吧?
奇怪,我明明应该很难过,却并没有多少痛苦的感觉,只是一种麻木。
没关系的,都朝我来吧。都是我应得的。
我甚至连口都不想开,因为不想花力气想该说些什么。
我转头看阿南,反正我现在也是“有主的”,应该学着像个小女人,乖顺的躲在那谁的身后,等着他来为我“做主”吧。
阿南仿佛接到我的求助信号,开口说,“没什么,你可以继续留着。”
方天涯的手微微一颤,声音有些不自然,“哦,你们还真是大方呢。”
大方?是说不介意继续和他分享这别墅吗?
还是说不介意把恩爱的样子秀给别人看?
“嗯,”阿南忽然搂着我,仿佛要宣告什么似的,“反正我们以后也有其他的计划,不一定要用到这里的。”
计划,什么计划?我诧异的看他。
他却相当淡定,透出一股胸有成竹的意味,仿佛对“我们”的未来早就有了长足的打算。
“哦,那多好。”方天涯毫无生气的说着,良好的教养让他处变不惊,“我是不是还没有恭喜?正好趁今天补上了。礼物我转交给阿姨,就不打扰了。”
我注意到他最后还试图挤出一个符合情境的促狭微笑,但那微笑还没成形就凝在他嘴角,显得相当诡异。
我忽然觉得心好痛。
为着这样的方天涯。
他不该是这个样子。
他应该是高高在上的、胜券在握的,无往不胜的人生赢家。
而不是这样惨淡的、苦逼的、偏偏还要为了形象勉强做出全套礼仪的、用面具来遮掩的方天涯。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的心痛得缩成一团,让我几乎就要倒在地上。
阿南适时的在手上加了一把力,及时为我灌注一份力量,让我不至于在方天涯面前失态。
“真是很期待呢,你的礼物从来都让我惊喜,”阿南眨眨眼睛,“但我跟四九还有事要忙,只有等会再拆礼物了。”
“……哦。”方天涯的脸上失去了血色,仿佛连面具都无法提供足够的保护,只能仓惶的回应。
我看着阿南,他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好像……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他没有看见方天涯的状况吗?
如果他确实因为之前我跟方天涯的绯闻对他有敌意,现在也算是大获成功,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刺激方天涯吧?何况他们还有十多年的交情。
“总之我跟四九就提前谢谢了。”阿南俨然已经成为我的代言人。
我说不出话来,只有赔笑。
今天这种场面完全是估计不到的,所以当它来临的时候我也完全束手无策。
“嗯,你们忙……我先下去了,听说楼下的蛋糕是提前半年预定的,我从来没吃过,今天倒要沾沾寿星的光,尝尝是个什么味道……”方天涯说了一大串,仿佛真对那蛋糕有什么浓厚的兴趣一般,但他的眼中并没有流露出对那什么蛋糕多么浓厚的兴趣,仿佛两汪死水,说这么多只为了苦苦支撑。
“不客气,等会多吃一点,我让阿姨打包一份带回去给方叔叔。”阿南接得很自然。
“嗯,好的。”方天涯说完,就匆匆下了楼。
看着他的背影,我只觉胸中一阵窒闷。
“我们继续。”阿南忽然说,极其自然的挽起我的手臂。
我想要抗拒的,却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就像个牵线木偶一般,由着他去。
阿南抚摸着我的脸,仿佛君王莅临属地一般巡视我脸上的每个角落。但他忽然停住了,沉默半晌才笑道,“四九该不是感动得哭了吧?”
仿佛应和他的话,一滴热泪滑过我的脸庞砸在地上。
那么清晰。
我急急抹泪,掩饰什么似的,“对对对,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荣幸。”
阿南不说话只是笑。
我觉得在他那洞悉一切的微笑面前,我的一切掩饰显得那么徒劳。
他都知道的吧。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拆穿呢?
他轻轻叹息一声,“好像真的太快了吧。”
“是是是,”我仿佛抓到救命稻草,“我也觉得太快。”
“哦,是我考虑不周,”阿南迅速带回那个绅士的高贵的面具,彬彬有礼得仿佛穿越回了中世纪,“忘了四九其实是多么的纯情,怎么可能一上来就接受这种狂风暴雨呢。”
想起他刚刚所谓的“狂风暴雨”,我的脸一红。
他对我微微欠身,行了个礼,“请接受我的道歉。我也是一时情不自禁才……”
我的脸红得不行,连忙点头,“嗯嗯嗯,不怪你。”
阿南笑起来,“好吧,请放心,我会按照四九的方式来,慢慢的来。”
我大大的松口气。虽然我其实内心里也不是对这种“慢慢来”有多么的期待,但好歹能拖一时是一时。
我苦笑。
拖。
这算是“在一起”的标准状态吗?
这时一个急火火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老大二号,欸,四九,原来你们在这里哦。”孙太勇冲上来,看到我们,吓了一跳,又嬉皮笑脸的问,“那个,我没‘撞破好事’吧?”
我的脸又一红。
唉,老这么惊惊乍乍的,怎么得了。
阿南仿佛就永远不会被吓到,闲闲的答,“撞破了——你打算怎么赔?”
孙太勇先是一愣,后来大概想起阿南的性子,才松口气,“老大二号,这么幸福还拿我开涮,很不良哦!”
我跟着笑。刚刚的那点尴尬气氛总算被打破了,多谢孙太勇这个好人。
“哦,对了,”孙太勇想起上来的事,“刚刚我有看到老大一号,怎么转眼他就不见了,还说马上要切蛋糕呢。”
我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又控制不住悸动。
“是该切蛋糕了,走,四九。”阿南说着,在我前面下了楼梯。
我觉得还是把自己看成傀儡比较轻松,也跟着他下了楼。
客厅的男男女女果然已经围拢来等待寿星,居然还有一束灯光打在下楼的阿南身上,仿佛奥斯卡颁奖。
孙太勇一个箭步冲下去,充当起临时DJ:“当当当当,我们的寿星大人阿南,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请大家起立,鼓掌!”
说完,自己先啪啪啪的拍起手来。被他带动,其他男男女女也一边好笑一边鼓掌。
“但这个时候,相信大家关注的重点都不在我们的寿星大人身上,而在于寿星背后的女人——徐四九!”
随着他的话语,那束灯光准确的聚在我身上,让我一时间看不清脚下的阶梯,差点就踩空,还好阿南转头回来扶我一把。
只见一个闪光,孙太勇更嗨了,“嘿嘿,被我捉到了——老大二号跟女朋友的温馨互动!这张照片将独家发布于下期风神志,敬请期待!”
众人竟然真的现出期待的样子。
不会吧,风神志真有这种席卷一切的魔力?
“够了,别闹了。”阿南终于开口,虽然是笑笑的说,没有什么愠怒的表情,但阿南还是迅速领会,不再把话题纠结在我身上,“下面进行的就是老大二号生日会小高潮——切蛋糕!来,有请蛋糕刀。”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有请蛋糕刀,还有请大屏幕呢。
别墅的下人推出小车,车上矗立了一座巨大的蛋糕,我想起刚刚他们的对话,于是睁大眼睛想看看这蛋糕有什么过人之处——无非就是比一般的蛋糕大几倍,多几层,什么草莓核桃巧克力层层叠叠叠叠层层的堆得像座塔,光是这么看着就有种饱胀的感觉。
我出神的想着,冷不防被谁一把揽过去,站到了那座巨大的蛋糕面前。
是阿南,他递给我什么东西,我呆呆的接过。
居然是蛋糕刀,我握着刀,他握着我的手,稍稍施力,刀身就陷入了柔韧的蛋糕,再轻轻拉划,将蛋糕切开。
蛋糕的断面真心诱人,一层干果一层奶油一层水果紧致扎实,色彩斑斓,让人食指大动。不知几时众人已经在面前排成长龙,人人端了一个空盘等待分蛋糕。
我和阿南就默契的将切小的蛋糕一一盛放在那些空盘子里,换来客人满意的笑容。
不知分了多少,我始终没有见到方天涯。
他不是对这蛋糕很期待吗?阿南还说让他多吃几块,再打包回去给伯父尝。
但好像阿南也没有很在意这件事。
孙太勇吃得满脸奶油,忽然大叫一声,“不对,错了错了!”
正在饕餮的众人被他一惊,纷纷诧异的想到底是什么错了。
“许愿啊!”孙太勇捶胸顿足的说,仿佛没有登上2012的那艘大船,“都怪这蛋糕太抢眼,忘了让寿星许愿!一年一次的哦居然也能给它忘掉!”
啊,那是有些遗憾。我转头去看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