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余晓晓本是平凡虽然娇蛮了些却还是称得上漂亮的脸蛋,此刻竟像是斑斓却沾了毒一般的狰狞,方宜心中一抖,随即难过痛闷地闭了闭眼睛。
其实,他很清楚晓晓这么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但他没用,说服不了她。只能任由着那件事对他的束缚,听她说的做。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他们大概要回京了。”终于还是将最新的情况说出,方宜双拳紧握,神色煎熬。
“回京?!”余晓晓怔楞,随即尖叫。一想到水情和竟然可以进京,真正意义上地成为世子妃,入住那听说宛若仙境一般的王府甚至是皇宫,她的胸中更是一把恨意燃烧炙热。
“那就让她去吧。没有了她,我倒要看看她最在乎的这个水家村……在巧巧日里能有什么出息。”涂满了鲜艳丹寇的指甲轻轻地滑过方宜的脸,余晓晓忽然笑了,笑得多情娇媚,“表哥……一切,可都靠你了。”
方宜黯然,最终只得叹息点头,将脑袋伸过去,听得她细细说来。
是夜,水情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白日里,陈维雅的话重重地搁在心头,压得她心头沉甸甸的,憋闷得慌。
无意中伤害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阿雅,她心头甚是不舒坦,就仿佛做了件什么蒙骗人的坏事一般,叫她无法安睡。
都怪她太迟钝,阿雅喜欢她那么多年,大家都知道了,却唯有她身处其中而不知,她真是蠢到爆!
清醒的脑袋里闪过陈维雅苦涩的笑容,水情和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是书上说,喜欢是要感觉呀。她对阿雅只有对依依那种朋友的感觉,并没有那种喜欢的感觉……虽然,她不怎么了解喜欢的感觉应该是什么样的。
烦躁地抓了抓脑袋,水情和只觉得越想越烦,心里越发的难受了。
看了看身边早已熟睡四肢紧紧搂住她的玉颜,水情和心里情绪纷涌。
这家伙真的性情大变呐。自从成亲之后,他们在大打了一架然后被阿娘和婆婆和姨娘们集体教训了之后,两人就彼此和解,在大床上划下了楚河汉界,各睡各的。看得出来他对女人有很重的防备心理,因此睡觉的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乖乖地缩在床边,和她保持很宽的距离。但现在,滚下山之后,他却毫无顾忌地非要贴着她,紧密地搂着她才肯睡觉。搂着就搂着吧,还时不时地蹭啊蹭,一脸舒坦可爱的模样。像极了赖着娘亲的娃儿,让她哭笑不得。
她没有拒绝他,一来……他本就是她的相公,名正言顺;二来……现在的他就像是个还未涉世的纯真孩子,她不忍心看到他瘪着嘴巴可怜兮兮的俊脸——那个杀伤力太大,她无法抗拒。
试探地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水情和最终还是轻轻地将自己的身子从他的怀中抽出来,悄悄地起了身下床。
她无法入睡,想去院子里走走,顺便好好思考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迟钝……
略带不放心地扭头再看了玉颜无辜的睡颜一眼,水情和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静静的,只有如水的月光肆意地将这一片大地笼罩,安静而皎洁。水情和伸了个懒腰,一边捶着略带酸痛的肩膀一边走至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凉凉的夜风打在脸上,吹散满心的躁闷,水情和烦闷的心情顿时舒缓了不少。
趴在冰凉的石桌上,水情和双手托腮,抬眼看着璀璨的星空,思绪远远地飘开。
“怎么还不睡?”突然,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一下子从沉思中惊醒,水情和猛地转过头,却是她服下解药之后已无大碍的阿娘。她正朝她缓步走来,略带虚弱的圆润脸上,带着慈祥和疼爱。
“阿娘!”水情和连忙起身,扶过自家老娘,搀扶着她在另一个石凳上坐下,“你怎么还没有睡?你的伤还没有好呢!”
“昏迷的时候睡得很多了。这会儿睡不着,从窗子看见你就跟着出来看看,正好咱们娘俩也很就没有这么闲逸地坐下来说说体己话了。”水大娘拍了拍水情和的手,笑了。
“阿娘……那你保证身子没有大碍了?”水情和还是不放心,要她保证。
“保证保证。你这丫头,连自家老娘也不相信!”心里欣慰,面上却是故意,水大娘绷着脸说完,还是忍不住笑了,“大半夜的不睡觉,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没有啦,只是有些事儿想不明白。”摇摇头,水情和企图轻描淡写地带过,她不想让阿娘担心。
“是因为阿雅和阿颜?”水大娘却是慧眼,一瞧便瞧出了端倪。
“你怎么知道?”水情和讶异,她什么都没对人说过耶,“不过是阿雅啦,不关玉颜的事儿。”
“你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你撅屁股阿娘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你那点儿小心事还能瞒过我的眼睛不成?”摇摇头,水大娘笑得揶揄。晚饭的时候,阿雅和这丫头之间的气氛古怪,她哪儿会看不出来?虽然两人都努力装得很好,但始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猜……是维雅那小子终于忍不住了吧?
“阿娘……”水情和哭笑不得,下一秒却升起疑问,“你……你们都知道阿雅……喜、额,喜欢我吗?”
“维雅那小子,打小就疼爱你,也就你这钝脑袋才感觉不到。”轻点女儿的额头,水大娘无奈。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低情商的家伙?和当年才十二岁就倒追这丫头她爹的她一点儿也不像!
水情和一愣,随即懊恼地抓了抓脑袋:“原来你们真的知道,那为什么都不告诉我?”若是早早有人告诉她,她和阿雅也许不会陷入这般尴尬的境地了。
“感情这事儿,是要靠自个儿的心去体会的。阿雅希望你能自己发现,谁想你偏偏是个木鱼脑袋。”笑着说道,水大娘轻轻地叹了口气。维雅是个很好的孩子,若是把丫头交给他她会很放心,因此她一直想要撮合两人,好了了丈夫和自己的心头大事。谁想天意弄人,竟会出来个玉颜和丫头成了亲。她倒是不讨厌玉颜,相反对这个外表娇蛮傲慢,内在却是赤子之心的孩子反而有些心疼的。若她对女儿好,她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只是……就要苦了维雅那孩子了。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心里自然也会怜惜。
“阿娘……”水情和羞愧啊,捂脸,“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失去阿雅这个朋友……”
“没怎么办,既然你对他没有男女之情,那就没办法啦。给他一些时间吧,阿雅是个心思清明的好孩子,他会想通的。也真是难为他了,为了成全你的幸福甘愿强装潇洒地退出。”水大娘揉了揉水情和的脑袋,心中为陈维雅的深情而感到愧疚。她一直知道他的心情,但为了女儿的幸福……她却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帮他什么。
她是心疼维雅,但她是个自私的母亲,她想要自己的女儿得到真正的幸福。何况,爱情勉强不来,她比谁都懂这个道理,她知道维雅也懂的。
“……成全我的幸福?”水情和一愣,迷茫地看着自家老娘,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水大娘好想仰天长叹啊,她生她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把感情线一起给她?“你已经嫁给玉颜了不是吗?”
再也看不下去了,水大娘决定好好敲敲女儿的脑袋,彻底敲醒她。再这么让她钝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外孙啊!
“可是,嫁给玉颜了为什么就是我的幸福?”依然困惑,水情和挠挠头,自己都开始自我鄙视了,她为什么就是想不到关键的?
“……把心都掉在人家身上了,你都没有发现胸口不舒坦吗?”翻了个白眼,拍怕胸口缓缓气儿,水大娘难得的慈母形象,瞬间崩裂。
“心?掉在人家身上?人家……你是说玉颜?!”呆愣地重复着自家老娘的话,水情和喃喃念道,突然想是被雷劈到一般,脑中一亮,整个人僵住,“你你你你你的意思……我喜欢上玉颜了?!”
“我真该感谢老天的厚爱,没彻底让你变成情感蠢货。”摇摇头,水大娘无奈的神色终于缓了一点。
“这……这怎么可能?”瞠目结舌,水情和倏地站了起来,震惊低叫。但胸口传来的那急速加快的心跳,却让她隐隐地,有茅塞顿开的兴奋感。
“为什么不可能?你自己想想,你对他有多特别。”
“……可是……特别就是爱吗?”她按捺住胸口的激荡和纷乱,困惑。
“特别不一定是爱,但一直心动的特别,那就是。”拍了拍水情和的肩膀,水大娘站起身子,语重心长,“丫头啊,爱上一个人,是世间最美好的事儿。好好想清楚吧,别再错过了。阿雅的遗憾,不要再让它出现了。好了,我累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水情和怔怔地看着水大娘缓步而去的背影,突然心中一动:“阿娘!”
“嗯?”水大娘顿住脚步,侧过身子。
“如果……如果他一直都会是这个样子了……你……你会为有一个傻瓜女婿而不开心吗?”完全不经大脑思考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