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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相濡以沫4

眼看着太阳一分一分的西坠,今天是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山下村庄上空的翠烟依稀可见,苏定不由得心急如焚。他提着灯笼漫山遍野的去找,天色越来越黑,他手中的灯笼微弱的就像暗夜里的萤火虫。

苏定整整找了一页,在狭窄的山路上,陡峭的山坡上,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他的腿都走软了,嗓子也喊哑了。但是他一刻都不敢停息,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着急。如果她要离开,绝对不会这么不声不响的,所以除非她出什么事了吧!

他最终疲倦不堪,脚步蹒跚,原来和这个女子在一起,真的好累啊!最要命的是,他却觉得自己已经无法自拔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苏定听到若有若无的箫声,轻而细,犹如离人别话,如泣如诉,闻之断肠。他本觉得自己是铁石心肠,但也不由的落下泪来。

他循着箫声,找到了林香月。

半山腰下有一棵树,她就坐在那里倚着树干吹箫。苏定跑过去又是惊喜又是恼怒的喊道:“我可找到你了,你干什么去了?怎么都不说一声啊!”

林香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玉箫,缓缓抬起眸子望着他。

苏定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他忽然觉得半日不见,她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加冷漠,更加悲伤,也更加深沉。

“你怎么了?”他感到有些不对劲,忙问道。

她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涣散,失魂落魄道:“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因为我终于想起来了,他是我的龙哥哥,原本最亲近最重要的人,呵呵,可是如今……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她扶着树干缓缓站了起来,长发在风中飘散如飞。

龙非?龙哥哥?苏定恍然大悟,想必那个龙非,便是她的……情人吧?他一时间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忽然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觉得很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其实她昨天出去的时候是打算去竹林给父母拜年,但是因为苏定还没醒,所以就没有告诉他。

一个人在竹林里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话,离开的时候心里倒是一下子畅快了许多。

当时天已经放晴了,艳阳四射,照着积雪的山峦映射出彩虹一般的光芒。林香月心情大好,就信步走着四处赏玩。

积雪被阳光照射,便有些松软了。所以她一脚踩空,竟顺着山坡划了下去。当时四下无人,她也是吓坏了,本来想伸手抓住什么,但是到处都是冰雪,什么也抓不住,后来一头撞在了树干上,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这一下,就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恍然就觉得自己回到了幼年时在吟香宫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情景,紫竹林里遇到的那个孩子,是她曾经生命中第一个遇到的人……

一切,原来如此啊!往事如同杯中的酒,轻轻一晃,全都闪现。

人往往在一个人的时候是最坚强的,这句话本就是真理。她开始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因为那实在就像是一场噩梦。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或许苏定说得对,这个世间有很多现实都是残酷的。

吟香宫中的师父,师叔,师伯,还有十年来与她寸步不离的水色,以及那个令她刻骨铭心永难忘怀的男子……拜月教遇到的谢英、灵儿、殊儿、夫人、鸿姨。

她也想起了武林大会,想起了……父母!原来,她也爹爹终究还是见过一面的。原来,那个天武门门主,哥哥的师父,便是他们的爹爹。难怪当初虽然在激战中,她却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熟稔,可终究还是错过了。

她也想起了当年为躲避追杀使计刺伤林中玉的那一剑,其实,他看到自己的脸之所以惊愕多半不是因为美色,而是因为熟悉吧!这个世上,大概只有他和爹爹会凭着她的相貌认出她吧?

他们终究还是找到了她,费劲千辛万苦将她救醒,但是她一醒来想到的就是逃脱,若是当初韩小倩没有放她离开,那么、那么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其实,还是什么也不会改变的。因为她根本就不会相信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爹爹,还有哥哥。

那时候,幼年的记忆早就被刚入吟香宫后封存了,她这一生,当真是交错混乱到了极致。

到了此刻,她终于躺在冰天雪地中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无论是悲伤的记忆、快乐的记忆、遗憾的记忆还是苦痛的记忆,都是属于自己的,谁说忘记了就是解脱?忘记了其实最是痛苦,即便记忆失去了,可是感情却依然存在于心中。

这个时候,她忽然无比的想念那个人。

就是因为他,她才知道这个世上除了骨肉相连的亲情之外,还有一种她从来都不知道刻骨深情。那样美好,那样真挚,那样纯粹。从她幼年时在紫竹林第一次遇到他,一切就已经注定了吧!他们注定相遇,相识,相知……然后相爱,相离。

那天晚上,她的心就已经碎了吧!她是多么的害怕,多么的悲伤,多么的绝望,不仅是因为亲眼看着娘死了,而是因为居然是他下的手。那一刻她感到无比的恐惧和绝望,接下去的故事她竟然不敢再去面对了,所以就那么选择了逃避。

可是,逃避真的就能够躲得过吗?

仇恨,从来都是真实存在的啊!

她也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哥哥要苦苦相瞒,什么都不告诉她,因为他知道她想起来一切后会有多痛苦。会不会也是因为她,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报仇,也没有让她报仇,直到他无意中遇到他……

若是现在,她知道自己死也不会对他刀剑相向的。

这一刻,忽然痛苦想要发疯。不如,就这么死了吧!

她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任由自己放空。

苏定再叫她,他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整座山,只是她太累了,不想去回应。所以她就那么残忍的任由他心急如焚,自己却没心没肺心静如水的沉默着。

就这么过去了很久,那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很愧疚,于是缓缓坐起来拿起了玉箫。

“你好点了吗.?我们回去吧!呀,你的脚怎么了?”苏定看到她肿起来的脚踝,不由得惊呼道。

林香月也是才发现,果然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痛。她咬着牙,扶着树干活动了一下,但是却发现那只脚根本就无法使力。她却是倔强的非要试一试,哪知道刚迈出一步就跌倒在地。

苏定走过来,弯下身道:“我背你回去吧!你这样子,根本没法走的。”

林香月摇头,没有说话。

苏定弯着腰很久,直到他觉得背都疼了,林香月还是没有反应,只得重新直起身子。

林香月手中的玉箫脱手而飞,只听‘咔嚓’一声,一根手腕般粗的树枝应声折断,她将玉箫收回袖中。苏定明白了,捡起那跟树枝折去末梢,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不一会儿就将那树枝削成了一根拐杖。

林香月道了声谢,拄着那拐杖一步步的往回走,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不语。

就这么一步一步挪回来以后天已经快要黑了,苏定在后面跟着,却不知道可以做什么。这个姑娘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愈发的冷漠和端庄,让他觉得上前一步都是一种亵渎。

回到房间之后她忙脱下鞋子,除掉袜子,只见那只扭伤的脚踝肿的通红,却是连动一下都痛的锥心刺骨,另一只脚也已经磨破了,脚底都是亮晶晶的水泡。

不一会儿,苏定就打了一盆热水上来了。

“这是跌打损伤药,你们楼下倒是挺齐全的。”苏定递过了一个小瓶子。

林香月接了过来,道:“你还不走吗?”

苏定知道看着一个姑娘的脚是很不礼貌的,但是,他硬着头皮道:“你的脚肿成了那样,想必是脚踝崴伤了,如果不正骨的话,慢慢的就会变严重。你自己会吗?”

林香月摇了摇头,心里也有些着急起来。就算她不喜欢别人接触,但是,却也更不喜欢有一天变成一个瘸子吧!苏定道:“那么,得罪了!”然后蹲下来挽起了衣袖,道:“可是很疼的,你千万要忍住。”

他把手伸进了热水中,握住了林香月的伤脚。

他的手很稳,但是林香月却还是疼的喊出了声,出了一头冷汗。

但是疼过之后,那只脚却终于可以活动了。

苏定忽然抬手点住了她的昏睡穴!

林香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脚骨已经正好了,大概是抹了药的缘故吧,所以肿胀也消退了一些。两只脚的脚底水泡都挑破了,敷了药,还包了干净的纱布。常年行走江湖的人,果然对于处理这些小伤小患都很在行啊!

过了几天,林香月渐渐可以下地走路了。

“你是不是接下来要去找大哥哥啊?”吃饭的时候,林香月问道。

苏定点头道:“是的。”

林香月道:“那我们一起去吧!”

苏定诧异道:“我以为你要一直呆在这里。”

林香月道:“或者,我更愿意跟着大哥哥去浪迹江湖。”

苏定有些按耐不住的兴奋道:“那真的是太好了,状元令下还没有女侠呢!”

两人商议好之后即刻就动身,十日之后便到了洛阳。洛阳是当时仅次于京城的繁华都会,而且正好是过年,更是热闹非凡。苏定带着林香月投宿在四方客栈,他以前来洛阳的时候就住这里,四方客栈是洛阳城最大的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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