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冷老邪这时也松了一口气,急忙给徒弟使眼色,要她老实回答水韵王的问题。
其实,就算师父不提醒,蝶舞也会碍于情面,老实回答:“我叫云蝶舞。”
“云蝶舞……”水韵王点头点,回头望向身后的云涛,“云丞相,这莫非是你的千金?”
“嗯。”云涛向前走了两步,抬手唤道,“蝶舞,过来。”
蝶舞并不知道自己这个爹爹的实力到底到了何种境界。但,可以看出,刚才水韵王所发出的战气对他的影响并不大。只是,爹爹的脸色有些阴沉,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张狂而动怒。可是,自己做事,问心无愧,有什么可怕的?于是,迈步走了过去。
等女儿走到面前,云涛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有没有受伤?”语气中满是关怀,毫无责备之意。
这出乎意料的关心,让蝶舞有些发愣,心中一暖,眼泪差点掉下来。扑进爹爹的怀里,轻声道:“爹爹别担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云涛丝毫不掩饰护短的神情和态度,抬头对水韵王道,“主上,对一个晚辈何必如此认真?我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云家岂不是要绝后了?”
蝶舞心中吃惊:哈?爹爹居然敢这么跟水韵王说话?看那水韵王不像好欺负的样子。那……难道是因为爹爹在朝中位高权重?
“哈哈哈!云丞相才是,太较真了。我方才若是认真的,又怎会被水无痕刀轻易化解?你若怕云家绝后,我这几个儿子,你随便挑两三个回去做女婿。”水韵王笑声爽朗,俊美的脸上漾着柔和的光芒,跟方才庄严肃杀的样子全不似一个人,倒也不失王者的威严。
挑女婿就罢了,还要两三个?这里又不是女尊世界,要那么多丈夫干嘛?这水韵王还真有幽默潜质。难怪冷子兴会是那副没正型的样子。原来是将他爹的优良传统发扬光大了。等等……三殿下逼婚受挫,二王子冷怀悠挑战失败,四王子找茬儿碰一鼻子灰。嗯,估计姓冷都有这种遗传基因。
正在蝶舞沉思时,云涛说了一句话:“蝶舞,冷伯父答应将两三位王子殿下许配给你。还不过去谢恩?”
蝶舞被雷到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位一向严肃冷静的爹爹居然还会配合着水韵王的话跟着捧哏。只是,这笑话实在不怎么可笑,还让人有些发冷。
“行了!行了!都说我没正经。我看你们才是真不尊品。以丫头的容貌,什么样的丈夫找不到?你们在这里给瞎安排什么。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徒弟了,就算安排,也要我点头才能作数。还有,你们这些人,也别在这儿看热闹了。水韵神殿四周的结界受碧水双剑的影响而一时削弱。再有半个时辰,就会恢复。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冷老邪下了逐客令,水韵王身后的观众也就知趣地退场了。连冷子空和冷子兴也乖乖转身离去。青儿和朱儿见主人离开,跟着飞走了。蝶舞想转身离开,却被云涛叫住了。这样一来,留在当场的,就剩下了水韵王,冷老邪,云涛和蝶舞。
见众人全都离开,水韵王才回头埋怨道:“不过是些无伤大雅之事,大师兄何必赶他们走?”
冷老邪瞪了水韵王一眼,说道:“我是有正事跟你说,不想让旁人知道,更不喜欢你跟我摆那帝王的丑架子。”
水韵王淡笑道:“在两位师兄面前,我怎么敢摆架子?”
两位师兄?蝶舞看看左右,再没有旁人。原来,自己的爹爹竟然与水韵过的圣者和王都是同门师兄弟?先前还在奇怪,云家家丁并不旺盛,亲枝近派也不多。为何能在国内握有重权。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冷老邪哼了一声,说道:“别来这套。你跟云师弟怎么较劲儿,我都不管。但你若是伤了我的宝贝徒弟,我一定跟你没完。”
“我怎知大师兄突然收了这么一个丫头当了徒弟?师兄你护短是出了名的,自从你收了子兴和子空当徒弟,我这个当爹的,都不敢对这两个逆子再行管教了。何况,这丫头还是云师兄的女儿。云师兄,好沉着的性子,有这样一个美貌女儿,都不曾带来给我看看。”
云涛神色冷漠,淡淡道:“就是因为貌美,才不能给你看到。免得被你那几个不成材的儿子看到,争着来提亲。昨天,三殿下大人还到我府上,说是要娶小女为妻。”
“三……你说的是怀广?”水韵王微微皱眉,“我七个逆子,没有一个让人省心。老大和老五就随了他们娘亲的性子,天生懦弱,与世无争。怀悠做事从来不用脑子。怀广和志冶,虽然有些心机,却没有王者的气量。说来说去,也就是子兴和子空有气量坐上王位。”
听到这袭话,蝶舞对这水韵王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人说,当事者迷,旁观者清。纵使是一代枭雄,在传位之事,也难免夹杂私心,横加偏袒。没想到,这水韵王却可以如此公正地衡量自己几个儿子。
“哼哼!就他们两个有资格,你还刻意命令子空不得使用碧水双剑?”
水韵王假装没有听到冷老邪话中的讽刺之意:“其实,比起子空,我觉得子兴更适合担当一国之君。子空为人胸襟宽广仁厚,也就难免会优柔寡断,做些损己利人的事情。这孩子虽是一个好的医者,却不一定是一个好的王者。”
在一旁的云涛终于开口问道:“几位殿下年岁尚幼,轩辰你何不继续执掌帝位?十年而已,岂不是转瞬即过?”看来,无人之时,他们之间,还是以师兄弟相称的。
冷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黯然:“我已撑不过下一个十年了。”
听了这话,冷老邪也变颜变色:“师弟,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位师兄应该知道,有些人力量虽然强大,却是以消耗生命为代价焕得的。我偏巧就属于这一类人。近一年来,我已出现了气脉衰弱的症状。晚间也时常呕血。如此下去,撑不过几年。”冷轩辰的神色极为平静,继续道,“我心中清楚,十年来,水韵国的盛况完全归功与二位师兄的帮助。而我方才跟侄女所说的话,也都是认真的。”
“轩辰,你说这些做什么……”
冷轩辰摆手,不让冷老邪插嘴:“帝王之家,兄弟往往骨肉相残。虽是亲兄弟,却如同天敌。反不如师兄弟间情深。方才,我见侄女一心回护子空,就想起了昔日大师兄一力举我为王的情形。日后,若是子兴或子空继承王位,我希望……”
“冷叔父放心,不论是师兄还是子空即位,我都会尽力辅佐。但是,我也希望叔父能明白,蝶舞绝不会为了辅佐他们,而以身相许。”
见蝶舞的神情坚定,完全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冷轩辰苦笑道:“有侄女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蝶儿,你先下去吧。”云涛朝女儿摆了摆手。
蝶舞行了个礼,却没有退下,而是跑到冷老邪身旁,附在他耳旁悄声说道:“师父,我身上的玄阴寒毒之事,爹爹还不知道。你千万不要说穿,免得爹爹操心。”
冷老邪叹了口气:“还嫌今日的伤心事不够多嘛……唉!去吧丫头,我不说。”
见冷老邪答应自己,蝶舞才放心地转身沿着林间小路向来路走去。抬头看看夕阳已近黄昏,竟然不禁有些惆怅。自己到这个世界,真的还不到两天吗?为什么,却觉得过了好久……
恍惚间,似听到前面不远处隐约传来悠扬的琴声,琴声平静宁和,异常温柔,似在安抚她疲惫而凌乱的心绪。
信步寻着琴音走去,隐约间看到一名身着黑衣的人,盘膝坐在一块圆石上。玉指流转,抚弄着膝上的琴弦。空灵婉转的琴音从他的指间流转而出,若小溪潺潺,若湖面无波。听了这琴音,蝶舞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凌天痕——不用思索,蝶舞就知道抚琴的是谁。除了他,水韵宫中无人能奏出如此淡雅清幽的琴音。除了他,水韵宫中无人能有如此飘逸若仙的气质。若说,如今的坎梁城中,还有一人能与之媲美,恐怕就是她白日里见到的百里飞云。只是不知道,这凌天痕面具之后的面容,是否能比得过容貌惊若天人的百里飞云。
“听蝶姑娘脚步略显虚浮。莫非是有什么心事吗?”凌天痕收住琴音,缓缓抬头。
蝶舞恍然发现,凌天痕的声音之美,居然不逊色于他的琴声。
前世,蝶舞自幼就受到各种训练,习练个各种武功,挑战各种生理极限,几乎没有什么时间读书。但她还明白言多语失的道理,所以做雇佣兵时,她一向少言寡语。值得她庆幸的是,云蝶舞因认生怕羞,时常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就有了大把的时间读书。
现在,云蝶舞所读的那些书已经全都融入了蝶舞的记忆。若非如此,到了这里,张口间就已丢脸了。听凌天痕一问,便随口答道:“人非圣贤,孰能无心事?
凌天痕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蝶姑娘与我说话就不必如此咬文嚼字了。”
蝶舞坦然一笑:“我也不喜欢咬文嚼字来着。只是,不想在圣使大人面前失言。”
“我不是说过,你我是旧识。蝶姑娘还如此称呼,被旁人听到的话,可就要起疑心了。还是……姑娘非要给我行了叩拜礼才甘心?”
“好,那就不叫圣使大人。可不叫圣使大人,叫什么?”
“叫天痕就好?”
“天痕……也好。那你便叫我蝶舞?”
凌天痕微微摇了摇头,淡淡说:“我叫你蝶儿就是了。”
凌天痕的声音不仅美,还似乎有一种让人无法反抗的魔力。还没来得及思考,蝶舞就发现自己已经在点头。连她自己都觉得吃惊,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凌天痕似乎十分神秘。尤其是双足以羞煞星辰的眼眸,实在美得可醉人神。
“听了在下方才所奏的一曲,蝶儿可觉得心情比方才好些了?你初到此地,身心都还不适应,容易觉得乏累。早些回去修养才是。我,先告辞了。”说着,宽大的袍袖轻拂,凌天痕飘然离去。
望着凌天痕远去的身影,蝶舞心中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这凌天痕在这里是专程为了等她,并安慰自己?刚才,他说她初到此地。这此地是指的的水韵神殿,还是只得玄天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