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着凌天痕眉宇间傲气纵横,语气中咄咄逼人,蝶舞这才想起,凌天痕本就是个飞扬跳脱的人,绝对不肯在别人的逼迫下后退半分。近来,天痕对自己太过温柔体贴,她险些忘记,以他这样狂傲不羁的性子,就算是担负莫须有的罪名,也绝对不会对别人解释半分的。
司徒新没有想到,凌天痕身处绝地,态度依然如此强横。被反将了一军,反而有些迟疑。刀剑不生眼睛,若是下令放箭,误伤了公主,他如何能吃罪得起?进退两难之下,一时急得满头大汗。
正在僵持之下,不知是谁张满了弓,后手却没有把稳。一只羽箭破空射出,从背后,朝蝶舞的背心直射而去。
司徒新大惊失色。眼看蝶舞在凌天痕怀里,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哪里闪的开这一箭?可是,想要喊叫,却已经来不及。一时间面如死灰。
凌天痕没有回头,似是没有看到这支箭。然而,这支箭到达凌天痕身周一丈时,突然好像射在透明的墙壁上,去势被无形的力量挡了下来,折为两段,掉落在地上。
“护体真气!”司徒新脱口而去,却又觉得这答案十分滑稽。虽说,法术到达三十级左右,便就可以运用真气于体表,形成护体真气。但也仅限于体表。绝没有人能够将护体真气扩张到身周一丈范围内。
一箭发出,有几人也以为坛主已下命放箭。手中弓弦也跟着松开。霎时间,漫天箭雨于雨点从四面八方朝凌天痕飞射过来。然而,所有的箭雨到了凌天痕身周,都被无行的气盾挡了下来,纷纷掉落在地上。
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纷纷在面前掉落。蝶舞突然想起来,在水韵王宫大殿,受到红莲葬魂攻击时,百里飞云防御葬魂的攻击时,也曾出现过类似的场景。这让更让她坚信,天痕与百里飞云都不是凡人。
“住手!”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如雨的箭羽立刻停了下来。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从回廊转了过来,干净漂亮的脸上,带着桀骜之气,正是之前在客栈就过自己,又在灵山顶上有一面之缘的云清扬。只是此时的云清扬两袖清风,身旁也没有带那把沉重的佩剑。
云清扬剑眉微蹙,双目带着冷意,淡淡对司徒新道:“司徒坛主,是谁容许你设计逼迫圣者大人的?又是谁下令让他们放箭的?”
司徒新并没有下令让人放箭,也没料到一支流箭竟然会引起局面失控。只是,他对云清扬似是极为敬重,不敢推脱罪责,只是恭恭敬敬施礼道:“属下自作主张,请少主责罚!”
“罢了,让他们都下去吧。”云清扬摆了摆手。
司徒新立刻应命道:“是!”然后便带着手下从四个方向,退出穿堂。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蝶舞不去管周围的变化,只是凝神看着云清扬。仔细打量之下,他的五官确实与云涛又三分相像。难怪之前看到他就觉得面熟。加之,他与自己是双生姐弟。分隔多年,就算相逢不识,仍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敢。这便足以证明,他们两个血脉相连。
“我该叫你弟弟,还是清扬?”蝶舞笑容明媚,话语间,带着从未有过的亲切。
“你……”云清扬抬头看了看凌天痕。之前,在灵山上,他便已认出凌天痕就是圣花神殿的圣者。出乎他意料的是,凌天痕竟然一直陪伴在他姐姐身边。黑蛇早就得到消息说,森丘王派凌天痕去往圣水神殿,就是为了虏获云蝶舞回到森丘,用以挟制黑蛇的力量。
为此,云清扬对凌天痕和蝶舞认真观察了许久,总觉得他们的神态十分亲密。与其说他们像是敌人,倒不如说他们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他心中一直纳闷:莫非,凌天痕竟然为了维护姐姐,公然违抗了森丘王的命令?
蝶舞也看出了云清扬神态间的戒备之意,笑着解释道:“别担心。天痕知道我身子弱,才护送我来的。他对黑蛇并无恶意。”
下车走动了些时候,又在原地站了许久,蝶舞的脸色愈发苍白。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是发自内心的。云清扬见蝶舞强自支撑,心下不忍,伸手推开了身边的房门道:“姐姐,你身子弱。先进屋休息一下再说吧。”
蝶舞点了点头,想要迈步,只觉身子一轻,已被凌天痕抱了起来:“地上散落了这么多断箭,小心摔倒。我抱你进去好了。”
看着凌天痕对蝶舞如此不避讳,云清扬微微一怔,心头一惊。一个奇怪的念头浮上心头:凌天痕并没有违抗森丘王的命令。只是,森丘王命令他带走姐姐的人,他带走的却是姐姐的心。
“我一直对娘亲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弟弟。所以,上次在酒楼相见时,便没能相认。我……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想开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望着这个唯一的弟弟,蝶舞竟然有些语无伦次。太多的话一起涌上心头,又不知从何说起。看云清扬的外表,就是知道他是个少言寡语的人。若是一口气将想说的都说出来,他肯定会觉得心烦。
“我很好。”果然如蝶舞所料,云清扬只答了三个字。
“清扬,你见过爹爹吗?”
云清扬摇了摇头:“我自小随娘亲和外公长大。外公很早便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了我,说是不许我去水韵。”
蝶舞皱眉道:“我虽然没见过外公,也能看出他是个老古板。就知道抱着那些不能当饭吃的条条框框,墨守陈规。拆散了爹娘还不算,还要我们骨肉分离。”
听蝶舞竟然如此数说自己长辈的不是,云清扬不禁有些发愣。他的外公上官正是黑蛇的前一任首领。虽然,已将黑蛇的事物都交给了儿子上官虹处理,上官正在黑蛇中的地位仍是不可撼动的。没有人敢违逆他的命令,也没有人敢述说他的不是。
云清扬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分别多年的姐姐性子竟然如此叛逆。才说了两三句话,便对外公直斥其非,让他没有任何为外公辩驳的余地。而且,蝶舞所说的这些话,正是他憋在心中许久,却一直不敢说出来的话。
“清扬,你在森丘,过得可还开心?这些年,一定修炼得很苦吧?”当日在酒楼上,云清扬格挡住了湛清灵的攻击,蝶舞就看出他的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今日,看到司徒新对他恭敬的态度。蝶舞更肯定,云清扬的实力在黑蛇组织中已是数一数二。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成就这样强大的力量,要做出多大的牺牲,她心里最清楚。
云清扬却摇头道:“我是黑蛇的少主。日后要统领整个黑蛇。为了能服众,吃些苦也是应该的。另我吃惊的倒是姐姐你。像你这样的大家闺秀,本不需要修习法术的……”
“所以,你看到我夺得幻妖剑,又使用出逆天法术,便觉得十分惊讶,是不是?”蝶舞微微苦笑,“其实,我如此刻苦修炼,也是有不得以的苦衷的。不论如何我必须在两年的时间内,破界成仙……”说到这里,心中想到了与天痕的两年之约,又不禁晕生双颊。
凌天痕见蝶舞脸上已有了疲倦之色,柔声道:“若是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来日方长。”
听凌天痕用悠扬的音线,弹拨出如此温柔的话语,云清扬更加吃惊。没有想到那个方才在穿堂中飞扬霸气,不可一世的圣花神殿圣者,在自己这个姐姐面前,居然会变得如此温柔体贴。
知道天痕担心自己的身体,蝶舞不想违逆他的好意,点点头对凌天痕道:“好,我们寻到若狐,我们便回去。”说着,又转回头对云清扬道,“清扬,你有没有看到一只有六条尾巴的金毛小狐狸?”
直到蝶舞和凌天痕离开,也不见若狐的踪影。云清扬始终不明白蝶舞所说的金毛九尾狐是什么样子。但这小狐狸既然有六条尾巴,就一定十分显眼。于是,在送蝶舞和凌天痕离开时,他便答应,若见到了这样一只狐狸,便亲自给蝶舞送到寻香苑。
蝶舞仍是放心不下。只是,身子实在支持不住,也只得先行离开。
云清扬自小便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姐姐,对有关这个姐姐的消息也极为留意。见到蝶舞之前,他听人描绘的那个姐姐既胆小怕事,又怯懦无用。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简直毫无可取之处。
见到蝶舞之后,云清扬才发现,自己的姐姐与传闻中的完全不同。他这个姐姐不仅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也敢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完全不受范文礼教的拘束。她力量更是强得可怕,一招击败巽飞圣者候选人的刘倩倩,夺得了幻妖剑;又施展出逆天法术冰夷流云,让天下男子不得不折腰在她的石榴裙前。难怪,连凌天痕这样文武双全的绝世美男子,也要对她动心了。
心中胡思乱想着,云清扬回到自己房前。伸手刚要推门,就顿住了手。沉吟了一下,才突然拍开屋门,纵身飞掠到床前,反握藏在袖中的短剑,指住了床上人的咽喉。
等看清了床上之人的真面目,云清扬就愣住了。床上坐的,竟然是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赤金色的卷发蓬松垂落,一双血玲珑般的大眼眸清澈透明,不带一丝一毫的阴霾。俏皮的鼻梁下,朱唇一点,似在无言地诉说着她略带稚气的纯真可爱。
剑刃横在咽喉,少女用手紧紧拉着床上的被子遮挡在胸前,一双修长的玉腿还露在被子外面,反而显得更加诱人。云清扬吃惊地发现,这个少女身上竟然一丝不挂。而且,周围并没有散落的衣服。仿佛,这少女就是这样一丝不挂地走进屋子的。
“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云清扬还没有开口,少女反而先将他要问的话问了出来。声音柔润甜美,却微微有些口吃。仿佛一个几年没有开口说话的人,突然要说话,语言变得十分生疏。
云清扬紧紧盯着那双血红的眸子,里面只有单纯的惊讶和诧异,竟然读不到任何恐惧。若不是身在黑蛇分坛中,若不是认识分坛中的每一个人,他几乎以为是自己进错了房间,闯进了这少女的闺房,唐突了佳人。
“我还没有问你,你反倒来问我?说!你怎么到的这里?是谁派你来的?不乖乖交代,我就杀了你!”左手扣住少女的脖颈将她按到在床上,云清扬扬起右手短剑高高举起,假装作势要往下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