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肆地看着她：我没有否认这个事实，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是么？难道你要我也像你一样，每天活在过去里，活在回忆里么？哼，把自己弄得像情圣一样，其实你什么都不是。
你说什么？张陵低吼了一声。
我冷哼一声：难道不是吗？死者已矣，你再想她，她也不会活过来。你若是真喜欢我姐姐，就过好你的人生，也不枉她救……
救什么？张陵抓到我话里的毛病，眼眸一沉，死死地看着我。
救你而死。我怒道。
你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张陵抓着我的双手。
难道不是吗？她若不是因你而死，你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么多的事情，为她立碑刻墓，为她照顾至亲，她真的是你的妻子吗？还是因为你内疚。我强词夺理，一步步逼近他，一副愤怒地表情：她已经死了，你少在那里装痴情，她不会领情，我也不会。
张陵突然笑了，口气有些索然：祯儿，你知道吗？你冰冷的表情跟你姐姐真的很像，但是有一点，你姐姐她，不会愤怒，她所有的痛苦永远都只会藏在心里。看着你张嘴舞爪的样子，我突然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叫她小野猫，嗯，小野猫……
小野猫。我的心突然一痛，想起那个伤我极深的男子，我这辈子注定要与他纠缠在一起，没有爱只有恨，不死不休。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对着漆黑的窗外，低声念道：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语儿。看着我的背影，张陵动情地喊了一声。
我心中一惊，闭上眼：不能再与他相处下去，他对我的言行止举甚是熟悉，再这么下去，只怕会露出破绽。
总而言之，多谢靖王爷照顾家母多年，希望王爷可以同意祯儿将娘亲带走，以便母女团聚。我淡淡地道。
张陵微微一笑道：当然没问题，只是姑娘现在住在温香软语里，难道也要将伯母接去那种地方么？
我皱皱眉，事情来得太突然，我甚至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送去陶掌柜处去会泄露身份，留在温香软语，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我会尽快租下一间……
让伯母暂时留在这里吧，在你没有找到更好的地方安置她之前。府里的下人她也甚是熟悉，到了陌生的地方她会不安的，而且，我还请了最好的大夫定时为她治疗……你若是想她了，随时可以到府里来。
他说得的确没错，娘亲在这里最好，至少不会影响到我或是被我影响，看来只有将秋棠山庄买回来后再将娘亲接走了，计划要快加了。
如此便麻烦你了，我一个女子在外也多有不便，你这个人情，我会记住的。我淡淡地道。
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姐姐，不是为了你。张陵的口气也很淡很淡，像是在赌气。
那我便告辞了，改日再来探望我娘亲。
本王送你出去。
谁在里边唱歌？张陵路过秋语苑。
回王爷，是梁姑娘来探望梁夫人。绿儿恭敬道：要不要奴婢去……
别吵！张陵挥挥手：别吵到她们。
是。
张陵悄悄地往园子走去。
我轻轻哼着小时候娘亲教我唱过的歌谣，在花园里替她梳理着长发。娘亲的长发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又黑又亮，我将长发轻轻挽成一个髻，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支玉簪，轻轻地插入娘亲的发中。娘亲却浑然不觉，只是抬起头冲我笑了笑，又低下头去哄着她怀里的布偶：小小花，真漂亮，像只蝴蝶叶里藏，小祯儿抓它也不飞，原来是朵蝴蝶花……
我鼻子一酸，紧紧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来，贝齿将唇咬破溢出血珠，渗入嘴里好苦好苦……
吸了吸鼻子，我重新露出微笑，蹲下道：娘亲，太阳大了，我们回屋吧！
娘亲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突然直视着我。
我的心怦的用力跳了一下，升起一丝期待，她认出我了么？
只见娘亲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方丝绢，伸过手小心地替我擦试着唇角，温柔道：流血了，会痛的。
我一愣，看着娘亲那有些痴呆的眼中流露出的关怀与温柔，终于忍不住泪如珠落般，一滴接着一滴地跌落在她的手背上，娘亲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擦着我的脸，连声道：不哭，不哭，不痛……
娘亲，娘亲。我跪在她跟前，将头埋入她怀里，泪水迅速染湿她的衣襟，可是娘亲却一点也不在乎，手忙脚乱地抚着我的头，并没有把我推开。
我紧紧咬着唇，强行制止着内心的悲伤：娘亲，我会为你报仇的，一定。玄天，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远远看着娘亲又将满满的母爱投放在她怀里的布偶时，我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与心痛，咬咬唇终于转过头离开秋语苑。
你没事吧？张陵突然从门边转了出来。
我脚步一滞，淡淡地道：王爷，偷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张陵一笑，道：伯母今天心情很好。
是。我微微点头：如果王爷没有别的事情，民女就先告辞了。
你对你娘亲的感情，一点也不少于你姐姐。张陵突然道。
娘亲毕竟是因为我……的姐姐才会变得如此，虽然她不在了，可是还有我。我转过头看着张陵：王爷还有什么疑问吗？
你父亲为什么不管你？张陵突然道：他怎么会任由你……
一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人，我没有必要去提起。我眼中闪过不耐烦：虽然你是王爷，但是我的家事请你不要过问。
张陵注视了我半晌，才道：你走吧！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张陵注视着我的背影：语儿，她跟你真的很像，性子都是一般的冰冷，看我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盛气逼人，一样的才华，一样的歌喉，一样的骄傲，一样的让人难以接近，就连刚才哭泣委屈的神情，都跟那天晚上的你一模一样……有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是你又回到我身边了，语儿，语儿……
靖王爷？你有来此有事么？我看着张陵，双眉一扬。
你一般都是如此待客人的么？张陵笑了笑，随意坐下。
阿郡，沏壶好茶上来。我吩咐了一声。
是。张郡瞟了张陵一眼。
不知王爷大贺光临温香软语有何事呢？该会是专成来找祯儿谈天说地的吧？我淡淡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