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学的一年有余后,我脱离了所有学生组织,每日晒晒太阳,看看姑娘,闲云野鹤,激情澎湃。在一个雷阵雨突降的下午,我躲在屋檐下四处张望,希望找到一个相识的女生,蹭她的伞回宿舍。等待半晌,我认出路边小心走着的一个矮个子姑娘曾和我一起混过重阳诗社,急忙大声喊:“李宛然?”
伞下的姑娘高高举起胳膊,露出半张笑脸,也喊道:“余述?”
李宛然言谈娇媚,笑声爽朗,抒情不做作,任性有分寸。借着道谢叙旧的理由和她相处几次,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肺功能渐渐复苏,动脉血管尽力扩张,与沈平平分手带来的厌烦感被扫破,身体里充满了似曾相识的躁动。李宛然看着我说:“余述,你睡不着的时候怎么办?我睡不着的时候就用手机照着自己的胳膊数毫毛。我数啊,数啊,一般数到四分之一条小臂,就能数出七百多根毫毛来。我一想,这么点地方就有七百根,我全身该长了多少毛啊!太可怕了!就哇的一声昏过去了。”我忽然血脉喷长,呼吸急促,要用左手握住右手,才能忍住不去抚摸她的脸。我说:“宛然,你知不知道学校里有一个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然后我把她带到前往校史馆途中的小公园里,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停住。李宛然问,你怎么不走了?我说,我蓄个气。她说,你要发波?我说,不是,我要追你。她说,什么?我说,真的,我要追你,你听我说。
我说:“宛然姑娘。我现在特别喜欢你。我之前特别喜欢晒太阳,这几天特别喜欢找你玩儿。我觉得你就像个小太阳,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只要呆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所以我决定追你。我是这么打算的。我会画画儿,所以我先画满一本笔记本,里面全是你。有笑的,有哭的,有穿礼服的,有不穿衣服的。然后寄给南大宿舍10栋233,李宛然,但是你不知道这是谁寄的。我会摄影,所以我会再把南京所有好看的风景,所有好吃的小吃,所有好玩儿的小店都拍成相片,洗出来,背后写上地址,挂在10栋门口的茶花树上。一周一期,连挂一个月,但是你不知道这是谁拍的。我会写诗,所以接下来我买四本共一千张爱心形状的易可贴,每张上面写一句情诗,在周三夜里贴满教学楼A区的301教室。你们班的同学第二天一进教室,一定议论纷纷,叹为观止,拍照片发人人网,但是你不知道这是谁写的。最后我请重阳诗社的社长吃一顿饭,让他给你发一条短信,说周末诗社的旧成员聚会,在湖南路的Melody 4001,唱K,请你务必赏脸。等你到了KTV,进了房间,发现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我就说,你稍安勿躁,先听我唱两首歌。我唱首五月天的《天使》,唱首李健的《传奇》,再唱首乌兰托娅的《套马杆》。然后我递给你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我画的最后一幅画,是你牵着我的手笑;还装着我拍的最后一张照片,拍的是咱们相遇的那条路;还装着最后一张易可贴,写着最后一首情诗。我站在你面前,当场读给你听。这首诗是这么写的:
我下笔的时候,心脏里全是你
我睁眼的时候,光芒里全是你
我发出声音的时候,空气里全是你
你答应我吧,我的墓碑上写满你
你拒绝我吧,我的遗言全是你。
读完了诗,最后的最后,我会抓起你的手,严肃的说,宛然姑娘,我喜欢上你了,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我说:“宛然姑娘,这就是我要追你的全部打算,我都说给你听了。你看,你是现在就直接答应我算了,还是要我明天开始,把计划从头到尾实施一次?”
李宛然眼光炽热,双手有力,抓住我的手腕,一言不语。我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确定自己身形稳健,****挺立,和眼前的姑娘一样年轻。我感到一阵剧烈的快感涌上胸腔,沉到胃里,从每个毛孔里渗透而出,被一阵风囫囵卷走,一半拍死在树上,一半吹散到远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