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我有一种内心被掏空的感觉,我无法相信我和苏菲彻底地拜拜了。但我没有喝醉,没有酒精来麻痹我的理智,我清楚地知道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我的世界在今天被彻底掏空了,我彻底失去了苏菲。
我感到很无力,越骑越慢,最后下来扶着车走。天慢慢黑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骑到哪了,我就这样毫无知觉地走着,好像有车从身边经过,也好像经过一条大河,河边有妇女在洗衣服,小孩在玩耍。
我没有带手电,天彻底黑了,我看不见路,只好借助来往的汽车灯光照亮眼前一小段道路,然后摸黑前行。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在我一路悲伤地行走在黑夜的大地上的时候,天开始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夜色中的大地要经历一番洗礼。
下吧!在这样一个充满绝望的夜晚,刚好来一场大雨,让我在这无人的黑夜中清醒一下,让冬天夜晚冰冷的雨水来刺痛我麻木的身体,来洗净我那充满污浊的内心,我在这乌烟瘴气的环境中沉溺得太久了,我放纵恶魔控制了我的内心,我一手造成了这个悲剧!
哭吧!泪水和雨水交错在一起,在我脸上肆意流淌,我分不清哪是泪水,哪是雨水。哭个够吧,以后不会再有人和我一起在夜色中奔跑,不会有人陪我逛街吃棉花糖看电影,不会有人扯住我不放要听我初恋的故事,不会有人再对我三等奖学金的证书嗤之以鼻,也不会有人和我在学校的夜晚放孔明灯了!哭吧,为失去的她哭,为自己的悲伤哭,哭个够吧!
不知走了多久,我身体浑身软绵绵的,大脑一阵阵地剧痛,我看见不远的前面有个亭子,于是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走了过去,后来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雪白色的床上。
原来昨天晚上淋了一场大雨后我发了高烧,也许还有心情不好所以抵抗力低的原因,我晕了过去了。被附近的老农发现后收留在他家中。老农是个很朴实的人,他家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他老婆,他们的孩子在外地打工。老农对我说我和他们俩的孩子一般大小,看我晕倒在那里赶紧背回了家,还找医生给我看了病。我感谢老农的相救,老农说我身体现在还没完全康复,劝我留在这住几天再走不迟。
老农的家在乡下,屋子前是一大片稻田,老农家里养了一些鸡,门前还种了两棵桃树,和我老家很像。在老农家住的这两天,我没事就在稻田的小路上散步,抒发心里的苦闷之情。
乡下的环境确实有助于恢复心境,看来大地确实能抚平人类的创伤啊,我又想起学校翠湖旁边可以疗伤的泥土来。我想念401寝室的兄弟和疯人院乐队的兄弟了,养了两天的病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打算回去找他们喝酒,然后去上次避难的那个世外桃源,我要去做一个真正的隐士去了,远离人世的悲欢离合,和那帮动物兄弟们一起过安宁的隐居生活。
我收拾好东西,感谢老农的搭救和细心款待,告别了老农,往学校的方向去了。
回到学校后,我直奔后山的世外桃源。我按照记忆寻找着路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走着走着又兜回了原地,我觉得很奇怪,耐着性子不断地寻找,找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再找到上次去那的路。
找了最后,我已经精疲力竭,天又已经黑了下来,我只好放弃。下山时碰见一个老伯在屋前砍柴,我走上前去问道:“请问老伯,去后山世外桃源的路怎么走?那里住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
老伯听见我的问话后停止了砍柴,惊奇地看着我说道:“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去过无数次后山,后山的每个角落我都跑遍了,今天还去那拾柴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后山有世外桃源,更没听说过什么仙风道骨的老人,除非是你遇见神仙了。”
“神仙?”这下轮到我惊讶了,那上次张扬武带我去的世外桃源,难道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没理由啊,凭什么神仙就让我给碰上?
我没多想,回学校去了。
回寝室后,我发现寝室也没人,马富星仔和大罗都没在寝室,我没洗脸没洗脚径直上床睡了。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吃过饭后来到排练室,本以为马富和陆风会在那里,但也不见他们人影。这时我掏出手机一看,前几天和苏菲分手后,一直失魂落魄的,也没有注意到手机有那么多的未接电话,包括阿朱、陆风、马富还有大罗的来电。
我发现还有一条短信,打开一看是阿朱的:周天,我今天的飞机去纽约,我妈妈已经帮我办好了美国的绿卡,我以后将定居在那里了。本来想和你见一面和你告个别的,但一直没打通你电话,挺遗憾的。能够认识你这个朋友真好,我会想念你的。阿朱。
我急忙去看短信日期,是昨天的,我懊恼地蹲了下来,原来我已经错过了见阿朱最后一面的机会。我想起阿朱以前和我说过好几次要出国,一直到前几天见阿朱的时候,她还亲口告诉我那几天就要离开,我没有一次在意的,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阿朱?我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是谁一直劝你别抽烟,抽烟伤身体,看你不听劝硬要抽生气地转身就走?是谁在你被派出所拘留的时候来探监,给你送来好酒好肉,担心你受罪?又是谁一直关心你的情绪,在挂科、面试、演出、失恋的时候给你鼓励和安慰?我很自责。
我拨通了陆风的电话,想叫他陪我喝点酒,解解心头的苦闷。电话里陆风在那边说道:“兄弟真不好意思,我现在忙着赚钱呢,上次打架我们欠别人那么多钱,你一台单反倒手一卖就抵可以账了,我可没有那样值钱的东西。我跟你说啊,我现在赚的钱应该够还的了,还有剩呢,等有时间了我请你喝酒。”
我想到我和陆风见面的机会可能不多了,说:“不要有时间,你现在就过来吧,我请你喝。”
陆风说:“现在真没时间,我正在和一个大客户谈业务,谈了好几次了就快谈成了,要是拿下来了,你想吃什么都行。我发现我挺适合干这行的,我现在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我跟你说啊,我现在正在找机会接近总部的人,等机会成熟了我打算以后在自己家那边做个代理,我要把我家乡人的户外运动热情调动起来,我一定做得比其它代理商要好,你信不?好了,不跟你说了,挂了啊!”
陆风在电话里说话的语气很激动,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在这条他选择的路上越走越好。他的热情、善良、豪爽和路见不平,以及对生活的迷茫、希望,都随着和他在一起去远方的每次骑行,一起在疯人院的每次演奏,每次吵嘴打架,每次一起喝酒、放声高歌中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这时我又想起他那张阳光下舒展的脸和自由自在的歌声: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穿过幽暗的岁月
也曾感到迷惘
当你低头的瞬间
才发现脚下的路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
如此地清澈高远
盛开着永不凋零
蓝莲花
…………
………
正当我想得入神的时候,我手机响了,一看是星仔,我接通了电话。电话中星仔说他现在从家里带了葡萄酒还买了两只烤鸭过来,现在正和大罗一起在排练室门口,叫我赶紧过来。我打开门,就看见久违的星仔和大罗。
倒上酒,我们三碰了杯,高脚杯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时间过得真快,不久前我和星仔还在这里喝酒,一眨眼又喝上了。星仔告诉我,马富参加北京一个摇滚公司组织的大学生摇滚乐交流会去了,主办方特地邀请了窦唯来和全国高校知名乐队的学生交流,马富一听终于有机会可以见到他的偶像,问室友和其它寝室的凑了一千块钱匆匆忙忙就出发了。
我们都为马富感到高兴。我想起大一刚来学校的时候,在寝室第一次见到马富,就知道他的音乐梦了。三年一路走来,马富经历了无数坎坷,得到过,也失去过,但最终他还是梦想的赢家,梦想没有辜负他的努力。马富是我们身边理想主义的典范,远远比我这半个伪理想主义者高尚多了。
我举杯说道:“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让我们为马富干一杯。”
三个高脚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那是梦想撞击青春的声音,多么美妙的声音。
“娃是个好娃,可惜走得早啊,没赶上我们今天的小聚。”
大罗一番话让我们开始集体追溯马富的事迹。马富是寝室第一个买电脑的,问家里要钱的时候美名其曰用来学习,最后和大部分抱同样初衷的大学生一样,电脑沦为了游戏的工具。让他感到气愤的是只要他不在寝室,电脑就会被室友霸占着,聊天,玩游戏,赶都赶不走。有一次当他从外面回来,推门进来发现寝室好不热闹,一看原来一大堆人围着自己的电脑在看****。
马富一直在追求本系大一学妹冯君,但冯君一直没有松口,不知道是马富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到了冯君,还是冯君预感到自己的青春随着时间的消逝正在不断贬值,赶紧抓住机会谈场恋爱,冯君在前段时间终于答应马富做他女朋友。前几天马富和冯君在学校里牵着手散步,被星仔和大罗发现,马富一直示意他们离开,他们不仅无动于衷反而一直尾随其后,让这对刚建立恋爱关系的恋人好不别扭。星仔和大罗不断在后面插科打诨,喊道:玩黄昏恋哪,晚啦!
我们三个聊了半天马富,最后给他拨了个电话过去,三人和马富通了一段时间电话这才作罢。然后我们又聊起了汪洋和小罗,这两个早早离开组织的两位年轻人。
我说:“汪洋应该还在家里面壁思过吧?”
星仔说:“说不定已经枪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