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菁整整两个月没有回家，竟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只是这种感觉在见到妈妈时就消失无踪了。妈妈见到她的时候，神色淡淡的，甚至还有些怨怒之意，顾菁一声不吭地背着书包拿着行李进屋，妈妈的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翅膀长硬了，就不回家了，整日知道在外面鬼混。”
顾菁把行李放好，神色淡淡的：“我每天都在学校里读书。”
妈妈冷哼了一声，似有讥讽之色，顾菁知道她还是念着上次的事，而她也念着，念着那个巴掌，念着那些刺耳剐心的话。她还没回话，妈妈已经按捺不住过来，先是训了她一顿，又道：“你奶奶中了风，听医生说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你爸爸还在外地，家里都是我一个人在操持。你倒好，天天读书读书，连周末回来帮个忙都不知道。”
“你啊，从小就会偷懒！”
顾菁心里想过，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妈妈。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也不去看她，她不喜欢看着她因为发怒而显得狰狞的样子，也不想见到她对自己失望的样子。
可无论有多少的怒气，妈妈允许她读书，她就应该知道感恩。她并不想在这种事上与她顶嘴，她终究还是怕自己最后一点权力也被剥夺。
她默默无语，开始做起家务，洗衣桶里还有不少的衣服，洗碗池里还有不少碗，顾菁一边估计家务，还要照顾年迈的奶奶，在家里不过短短几日，就长了冻疮，往年她也是长得，只是今年天天被孟荻握在手里还没有长过。
“小菁。”奶奶看起来老了很多，脸上的皮都皱在一起。记忆中那个健硕的奶奶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如今她连上厕所都需要她的搀扶。顾菁嗯了一声，奶奶低低道，“孩子，奶奶以前对你不好，你要多多担待。”
顾菁笑笑：“奶奶，您说这个做什么呢？”
“我以前总想着男孩男孩，可你看，我现在这样了，除了你对我尽心还有谁呢？”
顾菁没说话，从小到大，她与奶奶的关系并不亲厚，奶奶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往她身旁黏，如今奶奶说出这番话，她也为她感到悲凉，奶奶只生了两个男孩，曾经也是风光一时，只是如今爸爸在外打工，回不来，叔叔跟奶奶关系不好，除了上次过来探望一次，也就没了。
顾菁尽心伺候，只是生命渐渐衰竭，奶奶终是没有度过这个冬天，在年底就去了。父亲和叔叔急急地赶了过来，家中人手不够，妈妈还要分心照顾弟弟，顾菁一人当两人使，记账，守灵，烧香烛都要她费心，非常忙碌。
顾菁做着这些事儿，尽着这份孝心，许是亲情并不深厚，心中倒并无多少难过。
这个寒假就这样过去了，等到开春开学，她才终于闲下来。
孟荻是一大早就往学校里跑，很是迫不及待。他在校门口等到顾菁之后，替她提着行李送她去宿舍。过了年，他穿戴一新，脸色红润，眉眼之间带着喜意，整个人看着喜气洋洋的：“我寒假里很想去见你，但是你家里忙，又怕给你妈妈看到。”
“不过一个月还不到。”顾菁看着孟荻也心喜，只是周围人多，她也不敢做出太亲密的动作。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孟荻带着她走偏僻的小径，悄然拉住她的手来。大拇指在她的手心里抚了一圈，低低地“咦”了一声，握着她的手拿起来看，“怎么回事？”
顾菁的十根手指红肿肿的，冻疮得厉害。顾菁顺着他的视线望着自己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抽出来，前些时间家里办白事宴，洗碗洗盘都是她，来不及烧热水，先前本红肿的手就冻疮得越发厉害，近日天气略有转暖，总是又痛又痒。孟荻紧紧地拉着，心痛地皱起了眉头，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顾菁用了些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握成拳，藏在衣袖下，咬了唇，低声说：“也没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