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悦松道:“罗得兄。”
罗得合十行礼,道:“唐兄。”
唐悦松点头回礼:“罗得兄客气了。”
只见罗得自怀中掏出一只精巧的小盒子,示与唐悦松道:“师父临别之时曾经交代我,要我将这只盒子交与唐兄。师父说,唐兄可以打开看里面的东西。”
唐悦松只觉此人的东土话仍是有些生硬,唐悦松道:“哦?盒子里面,乃是何物?”
罗得摇摇头,道:“不知道。这是赠与唐兄的,我未曾打开。”
唐悦松点了点头,“多谢!”
待罗得走开,最后前来探视的乃是此番出海寻仙的领队,游云子真人。游云子走近,他只对唐悦松说了一句话,“此番前去,未必全是坏事。好自为之,保重。”说罢便转而行至其中一名看守身前,点头示意。
见众人探视已毕,其中一名看守上前几步,朗声宣道:“探视完毕,将人犯即刻押往凤麟洲。”
随后,两名看守便进得飞具之中,这时,唐悦松隔着窗口对着众人抬手示意,人群中,池无伤亦朝他扬手示意。不多时,飞具发动,起飞朝东北方飞去。
游云子说道:“我们也该出发了。”
游云子行至轩辕继身边,拍了拍他臂膀,道:“我们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了。修行的路还长着呢,我们走吧。”
待众道友离去片刻,岩石后的密林中走出一名红衣女子,正是蔺爱艾。她缓缓行至崖边空地,望着北方天空上那早已成为一个小点的远去的飞具,久久凝望。另一个方向,停泊数月的应龙号天船亦缓缓开动,正待驶离此地。
伫立崖边的红衣女子目送天船远去,此时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师父……”
“唐公子……”
回应她的,除了崖下海浪拍岸之声,便是那海上一阵阵的海鸥鸣叫。茫茫天海,空阔辽远,海风拂过,衣角轻扬。伊人的轻泣,或许微小得无人闻得,但是风儿却能将它传得很远很远。
“师父,下一站是哪儿?”
天船甲板上,轩辕继伫立于甲板边沿,望着茫茫海天,久久不动。
池无伤近而这般问道,轩辕继道:“应是流洲。”
池无伤念道:“流洲……诶——师父,好事啊!”
轩辕继转而看向他,“是何好事?”
池无伤遂摇头晃脑地说道:“古书有云——流洲,在西海中,岛上多山川积石,名为昆吾。冶其石成铁,作剑光明洞照,如水精状,割玉物如割泥。”
轩辕继给稍稍说动了心,不禁“哦?”了一声。
池无伤道:“流洲实则便是传说中的昆吾山呐!那厢乃是有名的铸剑场,相传很多仙家都在那里冶炼神兵法器呢!”
池无伤的话,多少冲淡了些轩辕继的失落之意,只见轩辕继抱臂一叹,远望道:“甚好,自从为师将狂云赠与唐悦松那厮以来,为师便觉着手中再无合适宝剑,今番倒要去那昆吾走一遭,看看昆吾神兵究竟如何。”
应龙号驶离聚窟洲便朝北而去,前往北方的流洲。那流洲岛上多奇石,乃是闻名修真界的铸造场所,多产名剑。传说中的“昆吾剑”,据说便于流洲铸造。
此刻,他看不见周遭一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将会被押往何处。
适才即将起飞之际,唐悦松便被蒙上了一只黑色头套,遂只觉两眼一抹黑,东西莫辨。
事实上,他正在被押往的去处,乃是一个令仙人都觉着胆寒的地方,这个将要去的地方,名叫“凤麟洲”,全称“西海凤麟洲”,这凤麟洲地处西海正中央,洲四面有弱水环绕,弱水之上,片羽不浮,寻常物事,断难逾越。岛上收押着的,皆为修真界重犯,相传岛上“厮杀不绝”、“无一善类”,实乃恶人聚集之地。
这般约莫飞行了一日,终于见得不远之处的一方海岛。但见那海岛气势不凡,岛上山势险峻,云气缭绕,岛上山间密林森森,雾气厚重,显得有些森然。
飞具在岛的正南方岸边的原野上停落,四名看守押着唐悦松出得飞具,他们四人将唐悦松围在中间,此时原先套在唐悦松双脚上的银环已被解开,头套亦被摘下,众人押着唐悦松朝原野中走去。
远远地,唐悦松便望见在那原野中,矗立着一座高耸庞大的坚城,那座城池远远望去,与神州大陆上寻常城楼并无多大差别,不同之处,便在于它太过宏伟,仅城墙似乎便有十数丈之高!
行了约莫片刻时辰,一行人押着唐悦松便来到城下,只见大城正中央的主城门紧闭,而东侧的边门却开敞着,门前立着一名戎装者,那人待唐悦松等人走近,遂上前两步,笑着说道:“麟角城,迎候诸位到来。”
其中一名押着唐悦松的看守笑道:“押送刑徒前来,例行公事,何须迎候?”
迎候者看了看唐悦松道:“这便是人犯吧?看着老实得紧,犯的什么事?”
看守道:“犯的事可不小啊,险些坏我聚窟洲根基,是以郡守特别嘱咐,要专门收押。”
迎候者点点头,示意众人入城。“诸位放心,我等自会好好招呼。”
这座城名叫“麟角城”,乃凤麟洲典狱的治所,岛上狱卒看守多住此地。一行人押着唐悦松入城,一路上,唐悦松只见得城中街道上没几个行人,但行至某处开敞之地时,只见一大群人正于此劳作,原来这厢乃是一处工地,劳作之人似正在建造楼宇,他们当中很多人戴着脚镣,一看便知是这厢的刑徒。
唐悦松最终的安置之地,乃是一座位于城东南的瞭望塔上,这里乃是一处营房,瞭望塔便在营房的东侧,塔甚高,约莫有十数丈之高,加之此处本是城中高地,是以塔顶比城墙还要高出一截来。
待一切交接完毕,唐悦松便被收押于此,前来押送的凤麟洲看守离去之后,那先前于城门下迎候者随即前来关押之处。
那人一来,便开门见山道:“鄙人筑恢,乃此地典狱。我素来善待听话的人,严惩不听话的人。你是哪一种人啊?”
唐悦松见此人直白,当下便抬手行礼应道:“在下当然一切听从大人安排。”
筑恢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看来你是个听话的人,希望你能言行如一,不要给我添麻烦。可以做到吗?”
唐悦松报以肯定的答复。
筑恢遂道:“好,记住你今天对我的应答,如果哪天你忘了,我保证你会生不如死。”
唐悦松随后被告知,自己将在这凤麟洲上度过整整一百年的时日,平日里自己的活动范围便在这高塔之上,确切地说,便是这最顶部的两层,最顶层为住所,下面一层被当做库房使用。这两层处所,当中各类必备物事一应俱全,与寻常居所无异,还算舒适。
他还被告知,自己每月有三日可外出放风,这三日乃是自由活动的时辰。月有三旬,每旬各有一日放风,一月下来便有三日。
至于聚窟洲临别之际,众道友赠与的一干物事,据告知将会被逐一审核,审查不通过者将不会交予唐悦松,只有通过的方会给他送来。
待诸事交代完毕,典狱遂下得塔去。只听得“砰”一声,拘禁处所通往下面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随后还可以听见门外的锁门之声,唐悦松只觉锁门之声格外铿锵。
典狱离去之后,唐悦松随即在榻上躺下,静卧片刻,只觉一时心绪难平,遂起身上得顶端望台,放眼望去,只见整座大城几乎尽收眼底,更远之处,则是原野、高山。此时眼界豁然开阔,只觉心头为之一宽。朝东方南方望去,更远之处,则是茫茫大海,无边无际。
适才唐悦松便已被告知,这凤麟洲周遭的大海皆为弱水,弱水之上,鸿毛不浮。是以泛舟逃离此间全无可能,便是乘坐飞具亦不得逾越,寻常飞具飞经弱水上空,只会有一个结果,那便是一头扎进大海,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据说,环绕周遭的弱水有千里之阔,是以越狱全然不可能成功。
唐悦松朝东远眺,他知道,在远隔重洋的某处,有个失望的人,或许正与眼下的自己一般,茫然、无措。
“我对不起你们!”
唐悦松无力地叹了声,他委实已经尽力了,无奈力所不逮,眼下就连自己也身陷囹圄。至于日后如何,只得看造化了。
东海之滨,东始山脚下。
等候了许久的人终于颓然坐下,便坐在海边岩石之上,任由浪花飞溅。他手中拿着的传书纸卷已渐渐被浪花打湿,被海水打湿的纸上,分明写着“守好小雪的身子,我即刻便取得仙洲神物,少时待我赶来,小雪立时可救!”
海边的木屋中,榻上,美丽的女子静静地躺在那里,似在沉睡。此时,一直守候着她的人轻轻地推门而入,行至榻旁,坐倒在她身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痴痴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