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四年一度的职工美术、书法、诗歌、歌咏、曲艺等文艺大会将在图案设计厂举办。
已经身为本厂团总支副书记兼管宣传工作的焦丽淑忙得是汗流浃背，向来爱蹦爱跳爱唱爱闹的她不但参加美术和书法的比赛，而且还参加了文艺小分队的文艺表演，包括歌咏和赛诗会。每天下班后都和一帮心灵手巧的姑娘小伙一边剪彩纸招彩球布置演出会场，一边还排练各种参赛节目，忙的真是不亦乐乎。
这天一上班，焦丽淑就一本正经的问已经在绘画的郑晓华到：“嗨，郑晓华同志，对不起，请给我三分钟的时间。嗯，你参加哪一项比赛？”
郑晓华摇摇头，见她那少见的正经顿时笑着回答到：“领导同志，除了美术和书法，我还会什么？对这两者，我不是已经很主动很积极的报了名吗？”
“哎，那不行。”焦丽淑把脑袋摇得像只拨郎鼓，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除了专业，你必须还要参加其它的项目，至少是一个。”她把各种报名单推到他的面前，“你自己挑选一个吧。你要是不填，我就代你填写，不过内容就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了。嘻嘻，文艺会上给大家宣布一个郑晓华同志的男声独唱怎么样？”她调皮地逗着师兄，夺过他手中的笔就要往“男生独唱”的单子上填。
哭笑不得的郑晓华朝她翻了一下白眼，“咳”了一声到：“小丽，唉，你真是一个叫我感到头昏脑胀的淘气鬼！除了美术和书法，你说我还会什么？你也不能强人所难嘛！硬要撵着鸭子爬竿上架，你说可能吗？”
“哪里？”焦丽淑歪着脑袋觑着他咯咯笑道，“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你啊？得，我也不和你多说，唱歌你是不行，我也不逼你。但写首诗歌总行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在肚子的能耐。怎么样，给我一个小小的面子吧？”
郑晓华皱起了眉头：“我说师妹，求你别浪费我的宝贵时间好不好？过几天斯教授要过六十岁的生日，我要赶一幅画在熟绢上的工笔画给他老人家祝大寿呢。哪有时间来搞什么诗歌？”
焦丽淑不高兴的沉下脸，撅起鲜红的小嘴嘀咕到：“哼，写首诗歌能花费你多少时间？对你来说，找出以前的日记本，随便翻翻就能翻出许多自己创作的诗词曲赋，然后随手拈一首出来修改一下就行了。又不要你舞文弄墨的大动干戈的。哼，我才不管你呢！”说着，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一张报名单上刷刷地写上几行字，然后看着郑晓华朗朗的说道，“你别皱眉头，也别瞪眼睛，反正我不会让你高兴的。哼，我可不怕你！竖起你的耳朵听好了，我以这次文艺汇演组委会领导的名义宣布，郑晓华同志为本次文艺汇演献诗歌一首！”说罢，她忍不住咯咯的欢笑起来，见他真的沉下脸，她却朝他先是扮了个鬼脸，然后把手指靠在嘴唇边“嘘”了一下，赶紧一转身逃走了。
一会儿，焦丽淑又走进了工作室。
看见郑晓华唬着脸不理自己，她也不在乎，一边拿出自己的画具开始画画，一边嬉皮笑脸地问到：“哎，师兄，你给斯教授的画也用艺名吗？恐怕不妥吧？”
见她提这件事，郑晓华也就忘记了心中的不快。他放下笔，挠了一下头发到：“自然是用笔名了。习惯了，谁都知道‘扁舟’是我，用真名干什么？好像没必要吧？”
“要知道，斯教授是你的授艺恩师之一哦！”焦丽淑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对他认真的说道，“我觉得送别人签什么名字可以无所谓，但送恩师不行，应该用自己的真实姓名落款才对。并要在名字的前面加上‘门生’两个字，这是表示对恩师的尊敬和仰慕以及铭记他对自己的栽培之恩。要知道，你现在已经是个很出名的画家了。你送画落这样的款，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荣耀？这一点你难道就没想过？”
“这个我倒确实没想过。”郑晓华对她投去感谢的目光，“你的话有道理，我就照你的话去做。”
“我觉得有一个问题挺奇怪的。”焦丽淑又叽叽喳喳的说道，“画画写字的人大都用真名落款自己的作品，你为什么偏偏要取个奇怪的艺名呢？”
“怎么说呢？”郑晓华叹了口气，感叹地应道，“应该说是各人的想法不同，所以也就取决于自己的行为了吧。我喜欢美术，只是出于一种对艺术的追求和抱负，更实际的一点，也是以前想要躲避别人的纠缠欺负，把自己关在象牙塔里不和外界接触的缘故，决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才能，更没想到到社会上去争名夺利，谋取自己的什么虚荣。我国有句老话，叫做‘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所以，一个人对艺术尽管忘我的追求，但把自己的真姓实名还是隐藏起来为好，免得老是有人来找我要画。倒不是我不肯给，而是没时间帮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画。”
这个话确实是郑晓华的肺腑之言和亲身感受。
自从郑晓华出了名后，时常有些慕名而来的人前来求画，其中不乏许多达官贵人，通过郑晓华认识的人前来要画。一向喜欢清静、和外人不合群的他给也不好，不给也不好。给吧，他哪来那么多的画送人？不给吧，又要得罪同事朋友，要被人家说他清高，说他不通人情架子大，有了名气后就把眼珠子长在头顶上瞧不起别人了。总之，在他的背后什么议论都有，当然也就在无意之中得罪了一些人。所以不论给和不给，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很为难的事。
而这些具体情况，焦丽淑则是一清二楚的。虽然她很同情他，但又帮不了他的忙，因此只能柔柔的安慰他到：“你小小的年龄，何必想的这么多这么复杂？反正走自己的路画自己的画就是了。人生在世，免不了要被别人在背后窃窃私语几句的。不要说是你，就是我，人家都会在背后议论几句的。那些流言蜚语只当风吹过就是了，完全不必理会。”
停顿了一下，她又咯咯笑到：“不过话要说回来，不是我说你啊，个性实在是太内向，这未必是件好事。人家慕名而来想见你，你却一直是闭门谢客，像个大家闺秀不见生人，这也难怪人家要对你产生想法。依我之见，其实你完全应该抽出一些时间用在朋友方面的交际上。”
郑晓华曾对门房间的几位看门老头特意关照过：下班后凡是有陌生人前来找他，一律不见，就说他已下班离厂，至于去了哪里他们就不知道了。门房间的几位老人都知道他是个把时间看得比黄金还珍贵的人，所以只要是素不相识的人来找他，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一律挡驾，拒之门外。
听焦丽淑这么说，郑晓华知道她对自己半是疼爱半是劝导，不由咧嘴笑到：“行啊，只要你说的我都听。不过以后朋友盈门，让你应接不暇，到时候你可别抱怨我有那么多的客人。”
焦丽淑眉开眼笑地摇头到：“我才不怕麻烦呢，你可不是一个什么朋友都交的人，还不是那些书画界的朋友？这样的朋友我喜欢和尊敬。虽然我画没你画的好，但我也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停顿了一下后，她又婉转地问到：“哎，师兄，你打算创作什么样的革命诗歌啊？能不能事先透露一下给我听听？”
“不瞒你说，我还没想过呢。”郑晓华放下画笔挠你脑袋来，“唉，都是你给我找的麻烦！我书虽然看的多，但对诗歌并不是很精通。你以为我是个什么都懂都精通的文人啊？”
“你以前不是在笔记里创作过诗歌的吗？”焦丽淑咯咯一笑，朝他撇撇嘴耸耸鼻，那模样得意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你自己给我看过的。”
“那不过是胡乱涂鸦而已。”郑晓华红了脸，讪讪地说道，“那不能叫真正的诗歌，只能说是由感而发的打油诗。小丽，说实话，我真的没空去搞那些玩意儿。”
“由感而发？由感而发才好呢。”焦丽淑笑得像太阳一样的灿烂，“那不叫打油诗，而叫抒情诗了。你没空的话，晚上下班后我去你宿舍帮你整理一下如何？看看哪些拎出来修改一下就可以派用场。”
“行啊，”郑晓华觑着她无奈的点头道，“反正你是我命中的魔星，我什么都听你的。”
下班后，焦丽淑在食堂里买了两份饭端到郑晓华的宿舍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