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木门在呼啸的风中吱呀作响,虽然此时已是初春时节,但凛冬的寒意却没有丝毫衰减。寒风顺着木门的缝隙肆无忌惮的卷入空旷的大殿,将蜷缩在大殿角落那个消瘦的人儿吹的瑟瑟发抖,却不曾吹散殿内的血腥之气。
曾经华贵的衣衫罗裙此时已是污渍满满,只能依稀分辨出那华服上有着凤穿牡丹的绣图。因鞭刑在衣裙上留下的破口,此刻却被伤口结着的血痂,将衣物与皮肤紧紧的连在一起。随着她不自主的抖动,身上的一些伤口不时崩开,鲜红的血,顺着伤口周边的衣服不断地在锦缎上沁染、扩散。
殿内的血腥之气又浓烈了一分,顾冉瑶微微侧头,看着又在流血的伤口,眼中蒙上一色灰暗之色。到现在她都不明白自己究竟被何人陷害,那杯将她推入深渊的酒,究竟是被谁动了手脚。
想起那日的耻辱,顾冉瑶心中暗恨,双手紧紧的抓着衣袖,指尖骨节发白。因为太过激动,顾冉瑶不自知的动了一下腿,一阵撕心裂肺的的疼痛从小腿上一下子传了上来,“啊!!!”顾冉瑶没有忍住,一声凄厉的叫喊响彻整个大殿。顿时身上的伤口崩裂的更多了,一时间,华服上的那只飞舞于牡丹丛中的凤凰被血水染的惨红一片。
“鬼叫什么!”一阵推门声与盔甲碰撞的声音夹杂着寒风一起卷了进来,顾冉瑶强打起精神,抬起头,看向来人,声音沙哑的说道:“劳烦两位侍卫大哥通报,我想要见陛下。”
“哼,想见陛下?你不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哈哈哈哈,你现在已经被打入冷宫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其中一个高个侍卫满脸不屑的吼着。
另一个矮胖侍卫眼珠一转,毫不忌讳的打量着起趴在地上的顾冉瑶,她本就单薄的衣裙此刻因伤口流出的血液紧紧的粘在皮肤之上,玲珑有致的身段展露无遗,而凌乱的长发却遮挡不住那张国色的容貌。
见矮胖侍卫那赤裸裸的猥琐目光,顾冉瑶心中警铃大作,不由呵斥道:“陛下现在还未断我的罪,你们要是敢动我,陛下绝对饶不了你们!”
矮胖侍卫怔了怔,不由笑出了声,“皇后娘娘,您觉得进了冷宫的妃嫔还有出去的可能么,再说,勾引外国来使与其私通,当众被抓,您说陛下他还会在乎您的死活么?我还是劝您想开点儿吧,不如死前好好与我兄弟二人共度良宵,也算死得其所了。”
顾冉瑶不由的呆愣在那里,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见状,矮胖侍卫大胆的往前凑了凑,双手不断摩擦,目露淫邪的光芒,笑容更胜。
就在矮胖侍卫不断靠近的时候,高个侍卫上前拉住了他,“我说邓虎,不然就算了吧,皇上他还没有下判决,如果在皇上审问的时候,被这疯婆娘告发了怎么办?”
被称作邓虎的侍卫嘿嘿一下说道,“老胡,你大可不必担心,贵妃娘娘早就交代过了,要好好照顾皇后娘娘,我们拿钱做事就行了!”邓虎刻意加重了“照顾”二字。
顾冉瑶听了他们的对话,周身犹如雷劈,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们说是茹贵妃让你们这么做的!”
高个侍卫用胳膊碰了一下矮胖侍卫,示意他说的太多了.
“啧,老胡,你怕什么,过了今天,贵妃娘娘被册封新后,她就不再是皇后了,咱们也不用顾忌她的身份,再说这弃妇犯了这么大的罪,你觉得皇上还会见她么?”邓虎不耐烦的推开了老胡的手,继续向顾冉瑶靠近。
顾冉瑶惊恐的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身影,身上的伤口随着她不断的闪躲又被扯裂开来,顾冉瑶不顾流血不止的伤口,只想着为自己找到一个脱身的计策,这时顾冉瑶看向邓虎的腰间,心中立即有了主意。
邓虎并没有看出顾冉瑶的意图,只是想着如何将眼前这个曾经高贵无比,受万人朝拜的女人生吞活剥。当他站得离顾冉瑶足够近的时候,顾冉瑶忽然暴起,抽出邓虎腰间配刀,往后退了两步,将刀横于自己的颈前。
“狗奴才!你若再敢靠近我一步,我便横尸在你面前!顾冉茹那个贱人一日未受册封之礼,我便还是这后宫之主!今日,我如若用你的佩刀自缢身亡,皇上追究起来,看你到时候如何向皇上交代!”
说罢,顾冉瑶手上的力道有重了几分,佩刀锋利异常,她的脖颈瞬间被划出一道伤口,鲜红的血顺着刀刃儿流向了刀尖儿,最后滴在了地上。
大殿内的氛围异常紧张,静悄悄的连根绣花针都可以落地闻声。顾冉瑶与两名侍卫成鼎立之势僵持着。
邓虎见顾冉瑶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已经被吓傻在了原地而不知所措,这时高个儿侍卫老胡急忙拉着邓虎跪在了顾冉瑶的面前,不住地磕头求道:
“皇后娘娘切莫激动,切莫激动啊,都是这个邓虎不知好歹,冒犯了皇后娘娘,刀剑锋利不长眼,娘娘切莫真的因为这口刀去了,那我兄弟俩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啊!皇后娘娘饶命啊!饶命啊!奴才们再也不敢了!”
顾冉瑶听了高个侍卫老胡的话,明白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便向二人吼道,
“你们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滚!”
两个侍卫心里皆是一松,连忙连滚带爬的出了大殿。顾冉瑶直到看着大殿的木门重新关上,才松开了手中的刀。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激起了地上的灰尘,顾冉瑶也瘫坐在了地上,两眼空空,失去了生气。回想起往昔种种,顾冉瑶不由得发起呆。
“是了,我早就知道自己在你心中只不过是个出谋划策,为你夺取权政的工具,若不是当年一道圣旨婚约,你连正眼都不会看我,若不是我身为丞相嫡女,圣京第一才女,你或许连一句话都不会跟我说。可我却一直在自己骗自己,固执的认为你心里可以有我一点点的位置,哪怕,把我当做你的麾下的人臣。新婚之夜,你拉着我的手,第一次用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神情对我说话:
“瑶儿,我可以纳你的妹妹冉茹为侧妃么?只要你去与父皇说,父皇一定会答应你的,就当是本太子求你了,好么?”
这就是你跟我说话时,神情万般温柔的原因么!新婚的第一句话,便是求我同意一月后,纳我的妹妹,相府二小姐顾冉茹为侧妃。那时,我感觉自己便是这世间最大的一个笑柄,哈哈哈哈。赫连烨,你可是一个出了名的冷峻太子啊,你却因为顾冉茹对着我苦苦哀求。”
顾冉瑶想到这,凄凉的笑了起来,可泪水确止不住的落下。心中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顺畅的呼吸。
“赫连烨,我将整颗心都掏给了你,你却视之如草芥。当你将它抛下悬崖之时,你是否能看到我眼中的血泪,是否能感受到一点点我的心痛?!呵呵,在你心里,我终究是比不上顾冉茹么,我终究是得不到你一点点的疼爱啊!”
顾冉瑶看向了落在脚边的侍卫佩刀,刀刃上的鲜血依旧鲜明夺目,顾冉瑶拾起刀,想要一死了之,可是小腹传来的疼痛,却让她瞬间清醒。
“不对,我还不能死,我腹中的皇儿也不能死。赫连烨他那么看重子嗣,他一定不会让我们的皇儿死的,我要忍耐,要忍耐。忍到见他,见他。”
大殿中,顾冉瑶衣衫破烂,形同疯妇,坐在地上不断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