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听南有时候会觉得这真的是一场梦,有时候半夜醒来的时候会捏一捏睡着自己身边的易文,易文总是会被捏醒,然后两个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大眼。
“我只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你真的在。”莫听南一脸委屈地说道。
易文轻笑一声,紧紧抱住了她,“傻丫头,我在,我一直都在。”
这样的温暖让莫听南的记忆几乎错乱,几乎忘记了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吃过午饭之后,易文说一个朋友请他过去帮忙,便匆匆出门了。莫听南收拾完碗筷之后,一个人坐在房间,开始收拾东西。打开梳妆台的抽屉的时候,一个首饰盒赫然在目。她拥颤抖的双手将它打开,依然是那么璀璨夺目。记忆仿佛是回到了过年以前,在伦敦的那一天,他把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项链给了自己,自己还开玩笑地冲他讨要手链。
离开D市的时候她还是穿着厚厚的冬大衣,但是现在,已经换上了轻薄的衬衫,原来在这服装变换中,时间已经流逝了那么多。
很多时候莫听南真的觉得无巧不成书,当她试图将自己从回忆里抽离的时候,她听到了敲门声伴随着非常好听的一句“请问有人在吗?”,随后她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愈来愈近。莫听南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心里觉得莫名其妙的平静。
她走到了门口,出现在她的面前,露出洁白的牙齿,晕开了两个很好看的酒窝,“你好,莫听南,我叫白筱,我们见过面的。”
“我知道。”莫听南笑了,将手里的那个首饰盒放回到了原处,关上抽屉。
莫听南给她沏了一杯龙井茶,这茶叶还是前两日易文的一个特意从杭州的那边带过来的,听说是今年的新茶。
“这里还是老样子啊——”她打量了四周。
莫听南看着她,你也还是那么好看,她不习惯这么慢节奏的进入主题,“你今天来不是为了看这房子的吧?”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怎么会知道这里?”她端起茶,果然是好茶。
“你们以前结过婚,不知道这里才奇怪。”莫听南特别强调了“以前”,那是在炫耀吗?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莫听南,眼里突然充满妒意,“他从来没有带我来过这里,从来没有。”
“你今天到这儿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讨论这房子的吧?”莫听南受不了她那么激烈的眼神。
“不是,我根本没心情你跟讨论你们现在的爱巢。我今天不是以易文的前妻的身份来的,而是以白斌的妹妹,希望你还没有忘记我哥。”
终于还是来了,莫听南的心里狠狠地一沉,但是她知道就算心里有多么地沉,也不能够沉在脸上,莫听南知道自己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装,装得无所畏惧,从容淡定。
“当然还记得。”
“你在这儿跟易文过着你们逍遥日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她一脸的咄咄逼人。
莫听南端起手边的那一杯白开水,喝了一小口,“他不是也可以过着他的逍遥日子吗?他从来都不缺女人的,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心,如果你还记得一点点他之前对你的好,那你就回去看看他,看看他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
“以前都没有听他提起过有你这么一个美丽动人的妹妹,听说你们关系不是很融洽,今天怎么那么大老远跑来这么义正言辞地说这些看上去很关心他的话?”莫听南觉得自己的嘴巴是越来越毒了。
她突然冷笑一声,“莫听南,你真厉害,难怪他们都被你玩得团团转。行,今天跟你挑明了说。对,我跟白斌的关系是不好,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易文。”
“你们已经离婚了。”她将这个事实活生生地捅破。
“对,我们是离婚了,就算我不能跟他重修旧好,那也轮不到你莫听南来跟他携手百年!”她手一挥,碰翻了手边的杯子,还好没有摔倒地上,否则又浪费一个杯子。
“这是我自己的事,好像还轮不到你来教我该怎么做吧?”莫听南将那倒下的杯子扶起,看了看她那被烫红的手,“快去用冷水冲一冲吧,你应该知道在哪儿的。”
莫听南听着洗手间里的流水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莫听南递给她一条药膏,她接过药膏,什么话也没有说。
“莫听南,你究竟喜欢易文什么?”她一边抹着药膏,一边问道。
莫听南抬起头,又看到了那颗香樟树,好像又看到了姐姐,姐姐,你喜欢那个人什么?
“喜欢他被全世界喜欢。”莫听南笑了,喜欢他光彩夺目的样子。
“其实他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看到笑得这么好看的莫听南觉得有点儿恍惚了。
莫听南转过头,看向她,“那你呢,你又喜欢他什么?”
“我跟你一样,喜欢他被全世界喜欢。大一的时候,我遇见他,你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有多么地光芒四射,阳光帅气,彬彬有礼,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她的记忆好像一下子就打开了,娓娓道来。
莫听南听着她讲着关于他的一切,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那时候的他有多么地光彩夺目,现在的他不也是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可能成为焦点,只是少了几分年少时的那道锋芒,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沉稳内敛。
就在她讲到他们那场完美的婚礼时,院子里的大门被打开了,易文拎着一个抹茶慕斯站在门口,他几乎有点儿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们两个怎么坐到了一起?
“易文,好久不见!”她站起身,对着站在门口的易文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莫听南看得出来,她的眼里是一种名叫爱情的东西。
易文没有理会她的招呼,径直走到莫听南的面前,柔声道,“你最喜欢的抹茶慕斯,先去把它放冰箱里吧。”
莫听南非常听话地接过他手里的慕斯,走到厨房。
她在厨房待了很久很久,依稀听到了高跟鞋越来越远的声音才走出厨房。看到易文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告诉我,她跟你说了些什么。”他牵起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
莫听南粲然一笑,“说你有多好,说你有多么地光芒四射。”
“她不会那么简单地只跟你讲这些,那个女人,一定还有些别的。”这时候的易文显得特别地不安。
莫听南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要把她想得那么复杂,毕竟你们曾经在一起,她把她最好的时光都给了你。”
“那是一段对任何人来说都非常难熬的婚姻。如果你要听,改天我跟你慢慢说。”
莫听南摇了摇头,“我不要听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看到莫听南这么舒心的笑容,易文觉得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白筱总算还是信守承诺的,只字未露。
晚饭后他们一起出去散步,易文突然停下来看着莫听南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没有那么好,甚至还是卑鄙不堪,你会不会离开我?”
莫听南被他的这个问题怔住,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离开?
“今天,白筱问我喜欢你什么。”莫听南看着平静的河面上泛起了粼粼微光,“我说‘喜欢你被全世界喜欢’,可是易文,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可以完美到被全世界喜欢。我知道你不是完美的人,也许事实上你真的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可是那又什么关系呢?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莫听南一口气将这番话吐尽,终于说出来了,“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如果你不好,那我的青春不是等于喂了狗吗?
看着莫听南平静如水地说着这一番话,他突然觉得心下一动,她的眼睛流露出的光彩是如月光一样的温柔,却又像天上的月亮一样那么遥不可及。
几天以后,当莫听南坐上回D市的汽车时,脑海里一直浮现着易文出门前的再三交代,“一定要等我回来”,是不是他真的察觉到了什么,难道真的有一种感应吗?
就在车子启动的时候,莫听南感觉到身边的的那个空位置上坐下了一个人,她睁开眼睛,这个人总是出现得那么出其不意,就在你以为要离开的的时候他就这么硬生生地出现在你的面前,告诉你,“我在,我一直都在。”
“我跟你说了要你要我回来等我回来,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的。”
“我知道,几天前我就知道。”其实,打从白筱出现,他就知道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我送你回去。”
“易文……”她几乎哽咽。
他轻轻抱住了她,“好了好了,不要哭不要哭。”
被他这么一说,莫听南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下来,他埋在他的怀里。汽车在公路上飞速地行驶,有那么一瞬间莫听南希望可以来一场交通事故,这样时间就可以永远停留了,这样就可以不用去D市了。
但是终究时间是流逝的,汽车安然无恙地驶进了D市的中心客运站。
“我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他把她送上了出租车,站在车门口,看着她。
“谢谢你。”莫听南笑了,笑得绚烂无比。
他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看着那辆黄色出租车渐行渐远,是实在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把她送到那个小别墅前。
“有那么舍不得吗?”在那辆出租车淹没在车水马龙中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看了看,一脸的漠然,“你满意了?用尽这么卑鄙的手段不就是希望看到这个的结果吗?”
“易文,你根本没有资格说我卑鄙,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不要忘了当初接近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