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恰好下着瓢泼大雨。
爷爷坐在书房的藤椅上,脸色阴沉:“刘婷的爷爷和我都是老交情了,事情我都知道了,霞霞,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爸嘱咐过我不可以刺激爷爷,所以我表示无话可说。
爷爷对我的沉默并不满意,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给你取名吕霞,是希望你有侠义心肠,而不是欺凌弱小。你怎么这么无法无天?”
那完全是一个意外啊!还有刘婷怎么就成了弱小了,我怎么又成恶霸了?我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
我想缠上去撒娇,却被爷爷那冷冷的目光逼得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原来大人们没骗我,爷爷凶名在外,一个眼神就能让你浑身打颤。
我撇了撇嘴:“爷爷,这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摔的!”
爷爷气得脸都绿了:“你还推卸责任!敢闯祸不敢认吗?啊?”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别人不信我,都没关系,我照样没心没肺地活着。但是,那个不许别人碰我一根汗毛的爷爷,那个连躺在床上都要阻止我爸对我动用家法的爷爷,他怎么可以不信我?
我剁脚叫道:“摔一下就能把她摔残废了吗?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要找她对质!”
“你敢动她试试,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不理会怒气冲冲的爷爷,说走就走。
我被爷爷宠着长大,他对我有求必应,而我早已忘记,爷爷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在我转身离开的一瞬间,爷爷竟然举起了他的龙头拐杖,狠狠地打在我的膝关节上。
爷爷宝刀未老,我吃痛,整个人都跪着趴了下来,鼻子重重地磕到地板,鼻血瞬间流了出来。
爷爷没有过来扶我,他冷着脸坐在一旁,仿佛没有看到我那流了一地的鼻血。
我挣扎着爬起来,像小时候摔倒了的爷爷安慰我那样,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霞霞不哭,霞霞不哭。”
然后我抬脚走出了书房,嘴巴里又咸又湿,分不清是血还是泪。在医院我爸要打我耳光,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因为事情是我闹出来的,我承认,我愿意接受处罚。
可现在明明就是污蔑,爷爷却为了她打我。
我想,如果爷爷还拦着我,我就把腿伸出来让他打断算了。
可是他没有追上来再打我一拐杖,我也没有去找刘婷,我只是不忍心再把爷爷气得瑟瑟发抖。
于是我搬出了爷爷的旧宅。
我以为爷爷只是发发脾气,过不了几天我们又能重回于好,他又会是我最崇拜最仰慕的那个老头子。
但我爸却对我说:“爷爷说他把你宠坏了,希望我把你送到另一所寄宿学校去。”
我没哭没闹,既然是爷爷的决定,我去。
我离开之前去看了刘婷,她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这次她没有跑,我看着她比正常人还正常的腿问:“听说你差点截肢了?”
刘婷脸红了:“我爷爷说话就喜欢夸大其词,那个……吕霞,对不起。”
我得到了刘婷的道歉,但我却还是觉得十分忧伤。
我咬着牙转了学,准备去那一所寄宿学校去思考这忧伤的人生。我想,爷爷如果知道了真相,他一定会求着哄着让我回家的。
我一直等着这一天。
我走的时候,爷爷没来送我,倒是一帮伯父和兄弟来了。我潇洒地挥着手说再见。
我转身进安检,在飞机上落座的时候,我拉着我爸的衣袖连连低吼道:“爷爷为什么不来送我?”
吓得漂亮的空姐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我。我爸淡定地把我按在座位上,用拳头威胁我安静。
我委屈地被我爸送到了那所连苍蝇都飞不出去的寄宿学校。
我没有思考人生,因为大部分时间,我都用来思念爷爷。
我在寄宿学校度过了一个酷暑,但爷爷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求着哄着让我回家。我每次跟我爸电话视频,我都要求转线爷爷,但爷爷每次都拒绝接听。
爷爷这次闹脾气的时间有点长,我表示十分焦虑。在我的死缠烂打之下,我爸终于松了口:“爷爷最近身体不是很舒服,等他好点了我让他给你打电话。”
但爷爷仍旧没给我打电话,我更加焦虑了。
春节到来的时候,我得偿所愿回家过年。
我没有通知我爸来接,而是打了车直奔爷爷的旧宅。旧宅门前,小乖依然尽忠职守地看着门,看见我,它先是一楞,而后立即亲热地黏上来打招呼,表示它很想我。
连小乖都这么想我,爷爷一定更想我。
我偷偷摸摸地掏出钥匙开门,决定要给爷爷一个惊喜。
然而在我踏进门的时候,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惊过,可说好的喜呢?
小小的院子里,白发老人坐在轮椅上,正在逗弄着鸟笼里的鸟,看到我的时候,他吓得差点把手上的鸟笼给扔出去。
爷爷瘦了,他按了按轮椅的把手,似乎努力想站起来,却不能如愿。他尴尬地对我笑:“我们霞霞来啦?”说罢他又拍了拍大腿:“老了,风湿老犯,这条腿越来越不中用了。”
我和爷爷是彼此最熟悉的人,他根本不会说谎,而且他拍着的那条腿,分明就是上次摔断的左腿。
我记得有人说过,老人家摔断腿很难好。但我不知道,原来会难到这种程度,难到连最硬朗的爷爷如今都要坐在轮椅上。
我强颜欢笑:“爷爷你越来越懒了,连拐杖都不肯用了。”
爷爷不搭话,只是笑,他没戴假牙,看起来有些好笑。
我的鼻子发酸,忙扔下行李箱,跑过去趴在他的膝盖上,义正言辞地控诉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跟我视频?”
爷爷得意地回答:“我怕你见了我,听到了我的声音,会迫不及待地跑回来!”
我反驳:“是你怕见到了我,听到了我的声音,会迫不及待地让我回来吧?”
还是,你怕我回来看到你坐在轮椅上的样子,怕我自责,怕我不开心,所以你选择了苦心隐瞒?
爷爷笑道:“难得你回来,不请爷爷吃麦当劳啊?”
我抬头看着他光秃秃的牙床,其实他早就啃不动鸡翅和汉堡了。
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鼻涕蹭在他的袖子上。我想说:“没问题,我请你吃一辈子的麦当劳!”但一张嘴,却发现自己早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爷爷拍着我的背,像小时候一样安慰我:“霞霞不哭,霞霞不哭,爷爷最爱你了。”
我伸手抱住了这个已经有些瘦骨嶙峋的老人:“走!爷爷,我请你吃麦当劳!”
我愿意,在你人世剩余的时间里,陪你笑、陪你闹、陪你吃麦当劳,即使上火也无所谓。
世上最爱我的人,真巧,我也最爱你。
以后的以后,再也没有了以后。
我跟爷爷告别之后,便去找我那些好久不见的朋友了去。
万万没想到,我之前的男神张宇并没有跟刘婷在一起,而是到现在依然单身,还是校足球队里的队长,在球赛中总是有他的出色身影;而刘婷呢,则和队里的那个男生胡峻烽好了起来,听张宇说,现在他也成了副队长,不仅抱得美人归,还球技精进啊;至于小徐这个人嘛,由于坚持和用心,竟然追到了我们原班的班长,也就是张宇的妹妹(张宇比妹妹早生了几个小时^_^)——张雪,两人彼此帮助,甜蜜的初恋没有影响学习,反而让小徐成绩稳步提升中(祝贺)…而那个小刘,虽然个子没有增长,但体积又大了点,不过,看起来萌萌的,还是很可爱的……
时间过得很快,我在短暂的假期里明白了很多。
至少,对我而言的爱,是真诚的,无论是爷爷给的,朋友给的,爸爸妈妈给的,都是我所爱的。
我放下了浮躁,放下了许多,或许,以后的以后,我会变成一个自己无法想象的人,但我会竭尽全力去保留那份本真——爱与诚。
致所有被爱的人,请珍惜身边爱你的人,也许有一天,他的执着会被失望所打倒,再也等不下去。有些爱,一旦错过就不再。遇见就不在错过,对我而言的爱,是守候!
(呃.作为我的第一部短篇小说到这里就结束了,谢谢读者朋友们的关注,作为一个90后的在校学生,写作才刚刚开始,不过,我相信,有了尝试才会有继续。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假期里,本人玖漠将开始第二部小说的创作,^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