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你的办法吧。”
云墨挣扎着站了起来。
“边吃边说怎么样！”
感觉自己上次吃饱饭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云墨吃到再也咽不下去了，才开始谈论自己的计划。
这看似是一个死结，但如果是找到了对的线头，轻轻一扯，这一团乱麻倒也是解的了的。云墨先是重新帮他把这其中的关系又梳理了一遍，天丰南为什么一定要穷尽所能地抓到云墨，无非是他身上有封要命的书信。天丰南不想让这封信上的内容流传出去，所以沾过这封信的人，大多都不会被留下活口的，即便是石镜海这样简简单单只是护送人犯回京的当差人也难逃丧命的厄运。
“之所以会牵连到你，是因为我死之后你们这一队人就是唯一接触过这封信的人了。换个说法，如果我还存在，天丰南就没有必要清除一队只是押送过我的人马。现在是不是觉得对你而言我的命也很重要了。”
这话说的是有些道理，但治标不治本，完全没有根治顽疾，不过是张延寿续命的烂方子，石镜海当然不会买账。
“要是这就是你说的办法，我倒是觉得我的法子更又效一点。”说着话，石镜海的腰刀便放到了桌子上，这又是一种威胁。
“石大人你太心急了，怎么也得听我把话讲完吧。既然说过要和你做交易，我当然得有点真材实料了。这封信实在是关系重大，所以天丰南不得不谨慎小心，生怕这里边的内容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但凡与这封信有关联的人，有一杀一，有百杀百，但是……如果成千上万呢？天丰南还有能力一一屠尽吗？”
“你的意思是……”
“众恶难伐，积重难返。当天丰南的这个秘密不再是什么秘密的时候，他就没有必要再杀人灭口了，你的困局也就算是解了。”
石镜海没有停止自己的思考，按照云墨的说法，如果成功了自己现在的困局确实可解，但常年的尔虞我诈让他已经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舍己为人的善举。
“你这是在挑衅大都督，这么做只会激怒他，这封信要是不能将他彻底打倒在地，他会不计一切代价地杀了你……”
“我当然知道，天丰南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我也没打算放过他，我们之间的账还有的要算。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帮你解脱这个危局，这个交易对于你我都有利，还要再考虑一下吗？”
云墨的法子得得确确要比石镜海想的法子可靠的多，只要沿途散播消息，多不过两个城镇，神机府大都督天丰南里通外国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没有几日就会传到京城。届时天丰南一定手忙脚乱的想封住消息，可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又怎么是权势武力可以镇压的。放走云墨，然后自己再使一招李代桃僵，做个假死，从此石镜海就只是神机府中一个殉职的百户，天丰南也绝无可能再想着查个究竟了。
“成交。往前再走三十里就是大同府了，神机府押解犯人进知府衙门，犯人暂扣府衙大牢。晚上在接受宴请的时候，忽然有人劫狱救走人犯。百户石镜海率神机府士兵及府衙兵追击逃犯至西山密林处，身受暗器跌落断崖而人犯文定远脱逃。第二天府衙的士兵在山下寻得百户尸体，因为崖石磕碰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在尸体手中发现一块衣物残片，又在残片中见到一封手书。但凡看过这封书信的人都知道这秘密事关重大，府尹李大人是太子一派的，势必将会派人把书信送到太子手里，之后能不能搬到天丰南就要看皇太子的手段了。”
都是个中老手了，有了云墨指定的这个方向，石镜海马上就做出了个计划。云墨冲他笑了笑，那笑容中的内容太丰富了，有对他机智敏锐的赞佩，也有对他诡计阴谋的畏惧，更多的是对化解了这场劫难的释怀。
之后的事情都如石镜海的计划，一行人马重新上路，官差还是官差，人犯还是人犯，知道这件事情的三人也被告知要守口如瓶。两日后入了大同府，府尹李大人当然不敢怠慢这一行差役，派了专人接待，晚上盛宴款待。酒喝半酣之时忽然有人来报，说大牢起火，神机府暂押的犯人被劫走了。石镜海没责骂推脱，当场点齐一队人马就往城外追了出去。在自己牢房丢了犯人，府尹大人也是失职大罪，亲自带着衙役府兵也追了出去。一路追至西山之上，听到有打斗声传来，散开人马便围了上去。再往山上走，三两步就能看到一具尸首，都是衙役打扮。
“前方可是石镜海石大人？”
见前方人影攒动，有一人异常神勇，以一敌三任处不败之势。李大人知道石镜海已经先行追了过来，猜测此人应该就是百户石大人。
“李大人，快快助我拿下叛党。”
石镜海话一出口，府尹李大人的心就安稳了许多，这事情还有转机，只要生擒了人犯，万事都好说。想到此处李大人一挥手，叫一众兵卒围上去。
忽然听到一声疾呼：“小心暗器。”
刚才还以一敌三的人影瞬间落了下风，看样子是刚刚吃了暗器的亏，才大声提醒围过来的士兵。见石镜海受了伤，李大人大喊：“一起上，拿下三人，每人三十贯钱。”
众兵士一听马上都来了精神，挥着佩刀就冲上去了，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三个人影极速猛攻，石镜海连连挨招，几无还手之力，最后被两人像破布口袋一样踢下了山崖。
三人刚摆脱一个大麻烦，却见又有兵士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不敢再多恋战，随手散下一把透骨钉，拉起地上一人便往山下逃。
“给我追，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李大人命令了一队人追了过去，自己带了一小队人留下来处理石镜海这个新麻烦。
“这断崖有多高？”
手下人诺诺答道：“能有数十丈，掉下去，没有活路的。”
李大人如今像是整吞下了一个烤的滚烫的白薯，咽不下吐不出，烫得心焦。一张方正白净的脸都皱缩了起来。
“下去找。”神机府的人死在自己的管辖之内，这事可不小，也怪不得府尹李大人大吼。
“大人，我这就带入下去寻，不过绕道山下怎么也得天亮了。您还是回府里等吧。”
“我就在这里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这样，李大人不知不觉中就进了别人的套，他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麻烦更焦心。
东方的天空渐渐露出一抹白亮的笑容，奔忙了一夜的四个黑衣人于一岔路处终于停下了。
“云公子，我们就此别过吧，此后海角天涯，江湖飘零了。”三个黑衣人都是那日柴房里听了云墨讲话的，他们都明白此中缘由。他们三人没有参加晚上李大人的宴请，而是留在大牢里看守犯人，其实是监守自盗。劫走云墨火烧大牢，三人也算是“以身殉职”了。
“石大人没有嘱咐你们什么事吗？”云墨没有抱拳作别，反而是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没有啊，云公子什么意思？”三人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意思，没有就好。如果石大人嘱咐三位在临别之时出手除掉云墨，那么我就不得不好心提醒三位，斩草除根讲究干干净净，在我之后就是三位了。如果石大人压根没有嘱咐过要杀我灭口，那三位大可放心回去了。”
说完话，云墨转身而去，留给三人一个安然的背影。
（第一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