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运动会上被爆了料,虞嬉就再也没跟甄卓说过话。甄卓很意外她竟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闹一番,只是把自己当作空气一样来对待,但这对于她来说,却要比被抽了几个嘴巴还要难受。
甄卓好多次都想要跟虞嬉搭话,把事情解释清楚,可虞嬉却始终不肯给她一个机会。虞嬉回到了她原来的朋友圈子里,天天跟孟雨葵走在一起,甄卓无时无刻不看见她俩形影不离,她的心因为嫉妒而怒火中烧,却又被虞嬉时不时投来的冷冷的目光照得冰凉,就像是被打入了水火地狱一般,天天痛苦不堪。
就这样,甄卓又变回了曾经初来乍到时的状态:一个人孤孤单单、形影相吊,就连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也是独自一人坐在食堂最偏僻的一角。这令她不禁去想,在今后的两年里,如果她们的关系就这样僵持下去,那她的高中生活必定会过得惨惨淡淡。
直到有一天,当甄卓正一个人默默地低头喝汤的时候,她潜意识中感觉到,有一个人在她的对面坐下了。为此,她心里不由得一抖,紧张和恐惧的情绪油然而生,却又有点莫名的期待。因为自从运动会那天起,有关她、虞嬉和王子天之间的三角恋迅速地在全年级传开了,走在楼道和校园里,她总能感觉到,周围的人对她有着不一般的浓厚兴趣。所以,她的心情一直很复杂,她不知道此时正坐在她面前的,是熟人,还是陌生人,是来安慰她,还是来讽刺她的。
说不定是虞嬉?也许她正坐在对面抢她的汤喝呢!甄卓真是连做梦都想回到从前,她多希望在王子天表白那日,自己并没有因为嫉妒而失去理智。当时她要是断然拒绝就好了,事情也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甄卓定了定神,然后抬起头来:原来是平安,此时的她正冲自己同情地笑着。
见状,甄卓也勉强地回给了她一个笑容,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都知道了,这事闹得……可真够大的。”她语调很是轻快,好像并不太在意。
“我应该好好说清楚的。”甄卓垂着眼回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闻言,平安用手托着腮,眼睛望向别处,又幽幽地说道:“我觉得你没有错,就算你们是朋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真的,甄卓实在是很喜欢平安这种中立的态度,不冷眼旁观,也不义愤填膺。听着她安慰的话语,甄卓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正在被排斥、被孤立了。
不过,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来跟我说话,雨葵她不会生气么?”
“我想……”不料,平安听了只无奈地撇了撇嘴,然后小声地念叨了一句,“她不在乎。”
尔后,两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谁都不作声。甄卓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尴尬,而是心有灵犀。因此,她意外地感觉很安心,就好像最近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们只是在享受一个很普通的中午。
“甄卓!”可这难得的平静和安宁,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喊声给打破了。
甄卓条件反射般地抬头,发现王子天正从不远处向她跑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穷追不舍的虞嬉,然后是紧随其后的虞嬉的跟班孟雨葵。
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甄卓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虞嬉跑去跟王子天摊牌了之类的事情,不过真实情况到底怎样,结果又是怎样的,她都不得而知。
“甄卓,我之前答应过你,给你时间,让你好好考虑,”王子天在她的面前顿住脚步,他明显跑得有些急,还在不停地喘着气,但眸子里依旧是一片清明,“不过……抱歉!我现在就想知道答案。”他似乎是想要用甄卓的回答来挡住虞嬉的攻势。
“我……”见状,甄卓条件反射般“腾”地站了起来,她知道,是时候该跟王子天做个了断了。她抬眼去看王子天,却最先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虞嬉,她不发一语,却也在向自己做着无声的抗议,她的脸上写满了执拗,眼神也咄咄逼人。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因为……”她知道,她不能直白地跟王子天说是因为有虞嬉在,她不能说虞嬉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所以不得以只能选择欺骗,“我喜欢的是……平安!”说着,她自卫般地向后撤了一步,见平安也站了起来,便又一把抓住身边平安的胳膊,倏地躲到了她的身后,一口气说完,“我从军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但因为有雨葵在,我不敢做什么,可我就是喜欢她,就连……就连她运动会时衣服上的参赛号都是我给她缝的!”
显然,甄卓的这句话瞬间达到了语惊四座的效果,然后便是无期限的冷场。她垂着眼不再说话,心里却早已变得五味陈杂: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她不知道这么一来,是不是等于也把好心前来安慰她的平安给拖下了水,她也不知道如果事实真是如此,虞嬉会不会原谅她,或是更讨厌她。
“雨葵,我们走。”在双方尴尬地对峙了几分钟之后,虞嬉终于率先发话了,可说罢,她就立马转身走掉了。然后孟雨葵也听话地跟着她走了,走时还不知所措地偷偷瞄了平安一眼。再之后,王子天也坚持不住,朝着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去。
就这样,牵扯了许久的三角恋终于落下了帷幕,可却又演变成了更加复杂的关系。
而自从经历了那“修罗场一战”之后,甄卓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她开始天天跟平安一起行动,就好像她俩真成了一对恋人似的。被当成了挡箭牌的平安,倒也没有责怪甄卓什么,而且就像是自愿地陪她演这出戏一般,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借此机会,甄卓倒也算是体会到了孟雨葵曾经那静如止水般的幸福。而虞嬉也还是跟之前一样,不跟她说话,也不找她的麻烦。甄卓很意外虞嬉竟然没有要求跟平安交换寝室,难道都闹成这样了,她还不肯将她不要了的自己让给别人?
生生拖到了学期的末尾,事情都没有丝毫的转机。直到期末统考放榜的那天,虞嬉又拿了个全班第一,然后班主任宣布从现在起,她就要从十二班转入一班了,而最令人咋舌的是,孟雨葵也将随其一同转入一班。
甄卓百思不得其解,就靠孟雨葵那不堪入目的成绩,怎么可能有资格加入一班呢?肯定是在背地里动用了什么关系。不过,此时的她真的无心再去嫉妒孟雨葵了,因为就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她马上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离别来得这般快,她就要真正失去虞嬉了,她们还没来得及和好,她就要走了,她们从此以后不会再是朋友。
“呆在十二班的这一年,我过得很快乐,留下了许多难忘的回忆,我也很舍不得离开……”
看着虞嬉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致道别词,一直蜷缩在教室后面的甄卓忍不住泪光闪闪:“虞嬉她真的会怀念么?那些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她心想道。
“总之,感谢大家一年来的照顾和陪伴。本宫出了十二班,一定会继续好好干,绝对不给十二班丢脸!”说罢,虞嬉最后环视了全班一遍,她的目光在甄卓的身上匆匆掠过,并没有做片刻的停留。
就这样,虞嬉走了,她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依旧夸张地挥动着手臂,潇洒地走出了班门。她实现了自己小小的梦想,也因此达成了一年前同宋凌霄立下的约定,只是当时说好要一起带走的“丫鬟”甄卓,如今却换成了孟雨葵。
甄卓真想不顾一切地跑去跟虞嬉道歉,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挽回的余地,但最终,她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想罢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连中午班里人补给虞嬉的送别会都没有参加。她躲在楼道尽头偏僻的一角,扑在平安怀里哭到说不出话来。
而平安不知所措地拥着边哭边瑟瑟发抖的甄卓,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才好。沉默了许久,她终于无奈地叹了一句:“其实,你真正喜欢的人,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