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姐，我走了……”
“小师姐，流儿走了……”
流离带着浅浅的笑意，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漫天的白絮里，沙鸥穿过层层雾霭，欲跟上他，却迷失在茫茫的天地间，她努力地寻找着，却怎么也看不见流离那顽皮的面容……
沙鸥被梦靥惊醒，急促的呼吸把房间里的几个侍女吓了一跳。沙鸥虚弱地起身，面容憔悴，窗外的夜色正浓，雨还在淅沥淅沥地下个不停，昏暗的氛围第一次让沙鸥觉得异常的烦闷。
沙鸥向周身的侍女问道：“我师弟呢？”
侍女埋头不语，沙鸥感觉到出了什么事，踉跄地向门外走去。
“姑娘，海公子吩咐，叫姑娘不要出去。”侍女们急忙上前拉住正要跨出门槛的沙鸥，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后，又纷纷退了下去。
海客一身的疲惫，弯腰将沙鸥抱了起来，将她放回了榻上，微微一笑，“流离那小子回北疆了，战争打起来了，北疆需要那小子。”
沙鸥仍觉得十分不安，摇摇头，倔强的要下床来。一阵绞心的刺痛在她心底蔓延开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掉落在冰冷的光亮的地板上，溅起晶莹的水花。
海客看着快窒息一般的沙鸥，泪水也溢出了眼眶，哽塞的声音轻轻荡开，“流离他走了，湘真人和浣兮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气息。”
沙鸥的身体蓦地倒了下去，海客忙伸手将她揽起。沙鸥已泪流满面，气若游丝，“我要去看流儿，带我去看流儿。”
海客抱起浑身无力的沙鸥，泪滴落在沙鸥的长发上，“正准备下葬，湘真人不忍心让你看到流离的面容，所以……”
沙鸥的眼泪如无尽的泉涌，湿透了海客的红色长袍。海客撑起防护，敝开风雨，抱着沙鸥走进了夜幕中。
小桥旁的细柳无声地飘飞，寒风无声的呜咽，无边的冷雨如漫漫长夜，朦胧了老屋檐下的宫灯。四个模糊的人影，湘篁子、浣兮、鸾月还有南城的城主，唯独不见那小小的身躯，沙鸥挣开海客的怀抱，踩在了泥泞的土地上。
沙鸥木然地迈着步子，轻轻地，一步一步接近那个小小的暗色灵柩。纵使湘篁子已经在上空布了一层防护，飘飞的烟雨还是让灵柩全湿了，沙鸥瘦削的手抚摸在冰冷的棺木上，她不停流下的眼泪与雨水一起凝结，落入翻起的黄土，消失不见了，冻得发紫的唇颤抖着，“流儿，你冷吗？别玩了，师姐来了，快出来吧。”
“流儿，你为什么不出来？”沙鸥细弱地抽噎，苍白的手指欲要推开厚重的棺盖，双手却一次又一次无力地滑落。海客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挥手，一股白色的急流将棺盖掀开，一个面目全非的流离，毫无生气地躺在里面。沙鸥错愕地寻找着，她在寻找属于流离的髻，流离的眼睛，还有流离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沙鸥脸上的表情时而欣喜时而哀伤，嘴里不停地说着，“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流儿，这眼睛，鼻子，还有嘴巴，都不流儿的。沙鸥颤抖的手指触到了一只冰冷的小手，是的，这是流儿的手。沙鸥轻柔的抚摸着小手上无数的伤疤，流儿，很疼吧？是谁这么狠？”
“是午夜灵煞。”湘篁子长叹，“流儿深夜遭到掳劫，本来以流儿的功力是不会让午夜灵煞轻易得手的，然而流儿曾经在黑森林外吸了兹尔夔族人作为陷阱的灵力，流儿在催动灵力时受到了那些灵力的反噬。我们第二天在小巷的泥泞中找到了流儿。”
沙鸥的手指紧紧抓着流离肩侧的枕布，蹂躏着，墨绿色的眸子充满了寒意，“流儿，师姐该怎么办？这里看不见覆墟的竹林，看不飞舞的柳絮，听不见雀卿的啼鸣，也没有甜甜的槐花茶……流儿，你说，师姐听着，师姐到底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沙鸥无助地望着朦胧的烟雨，吃力地爬起身来，向小桥边的柳树缓缓挪了过去，伸起冰冷的双手，折下一枝纤细的柳条来。鸾月看着一身泥水的沙鸥早已泣不成声，忙走进风雨里，搀扶着她，与她一起折着柳枝。海客脱下红色的袍子，披在沙鸥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