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闷闷的，没有一丝的风，太阳躲进云层里，这样的天气让人感觉更热。谭家鸣边走着边不住地擦汗，嗓子干得要冒烟。早饭还没吃，肚子早咕咕乱叫，想去买瓶水喝，到了商店门口又走了。
还是忍一忍吧，这就到了晌午，等吃午饭时一块多喝些。可是口渴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使劲地咽了咽唾沫。正走到一个单位门口，看见院子里的水龙头，又看看门口的传达室，并没有人，他就飞快地跑了进去，拧开水龙头，咕嘟咕嘟地喝起来。喝了差不多，看看没人来，又迅速地拿出白色的塑料杯，灌满它，又悄悄地离开。
靠着这水，终于撑到中午，进了一家快餐店，花3块钱要了一份盒饭，店里有空调，有免费的汤，谭家鸣慢慢地享用着。
正是在饭点上，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这时，走进一伙人来，有男有女，一律职业装，白色短袖衬衫，打着颜色不一的领带，肩上背着黑色的展业包，年纪都在二十多岁，大一些不超过三十。其中有两个女的，打了饭后坐到了谭家鸣所在的桌子。
谭家鸣吃完了饭，正在慢慢地喝汤，说实在的，这点饭，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他只有多喝点汤来哄哄肚子。其中一个短发女孩向他微笑地点了点头，放下包吃了起来。谭家鸣凭感觉，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做业务的，又看她们背的包，有的鼓鼓的，好像装满了东西。
谭家鸣知道这是推销产品的，遇到过很多。这些产品一般都是小件的，如洗发水、护肤品、小五金之类的，因为这些东西小，容易携带。有人说他们是直销公司的，其实不准确，他们的这种销售不能叫做直销，而应该叫行销，行走中销售，他们要去居民小区、沿街店铺面对面销售，是通过行走来完成的；真正的直销，如安利、完美等，是通过一层层的人脉来完成的销售。需要直销人的言传身教、亲身实践来说服他的下家购买其产品。
说到直销，又不能不提到传销，这是国家严厉打击、人们谈之恨之的社会毒瘤，它是直销的变种，一种畸形的变种，它纯粹以拉人头敛财为目的，打着销售产品（或者是服务、技术）的幌子。其实传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些人急功近利、贪图暴富的扭曲心理，须知，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谭家鸣看她们吃得差不多了，就问那个短发女孩，“你们是推销产品的？”“嗯。”女孩抬起头，用普通话回答道。“什么产品？”“电池。”“就是我们平常用的电池。”“是的。”谭家鸣笑了笑，“这东西还用推销？需要的话不都是上商店买。”女孩这时也吃完了饭，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说：“我们推销的电池是一种新型的产品，是高科技含量的，比一般电池耐用。”说着，她拉开了包，拿出一节来，递给谭家鸣。
谭家鸣仔细看着，是一节5号电池，绿色的外皮，上面缠绕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字：阳能。他掂了掂，与自己常用的5号电池也没什么两样，不过看这外表挺华丽的，给人档次很高的感觉。就又给了她，“这不是很普通吗？”
女孩也笑了笑，指着电池说：“从外形是看不出来的，这种电池叫“阳能”牌，是一种新牌子，一般的都没用过，之所以叫阳能，因为它吸收了太阳光的能量而研制出来的，要比一般的电池容量大，当然就耐用。”谭家鸣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
“你是出来找工作的吧？”女孩显然看到谭家鸣的行李。“是的。”“现在找到了没有？”“没有。”谭家鸣看了看她。“你愿意到我们公司吧，公司有住的地方，现在正招聘人。”和她一块的那个女孩也点了点头。
“推销电池吗？”“是的。”“这个好干吗？”“做这个，就是凭能力吃饭，公司里有做的好的，一天都挣一百多，当然，刚开始做挣不了那么多。做我们这个，当天就可赚钱的，你看，我今天把这些卖完后，交完货的本钱后，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别的公司都要按月发工资的。我给你写个地址，你要去，公司有人接待。”女孩说完，写了张字条交给了谭家鸣。这时，同她一块来的那些人都吃完了，就喊她走。女孩脸带着笑，又望了谭家鸣一眼，才跟着走了。
谭家鸣并没有再意那女孩临走望他一眼的含义，他拿了自己的行李随后也离开了。找了个树荫凉，在那休息，想着这事儿。
他明白，这种推销产品与他刚来齐水时，在旅馆所遇到那个男的推销保健酒的业务还不一样。那个男的才叫跑业务，只带点样品就行，而这种推销虽然也是做业务，其实就是卖东西。肯定非常辛苦。他很想做只拿样品的业务，那样能稳定一些。但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状况，他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当务之急，找个工作能够生存下去。
他又不想去工厂做工，那这个工作就是最好的选择了。想到这儿，他拿出那张纸条，展开，上面写着：齐水市龙腾贸易有限公司，成功路88号中银大厦518室。电话：8800660。看完了，他又收好，心想，能干不能干，去看看吧。
中银大厦位于小漳河的右岸，正位于市中心，小漳河在以前是个泄洪沟，也是个臭水沟，一些企业的生产污水，还有两岸居民的生活垃圾都朝里倒，致使河两边臭气熏天，民怨沸腾。新上任的市政府领导班子提出建设宜居城市的口号，下大力气对小漳河进行整治和疏通。两岸进行了绿化，又建设许多人文景观，成了市民游玩休息的好去处，这样使得两边的土地立马升值，开发了许多楼盘，也吸引不少公司入驻此地。
谭家鸣很快找到中银大厦，是个有几十米高的摩天大厦，雄伟地矗立在河岸边，是那样地醒目。到了这个龙腾公司，按响了门铃。一个面皮白净穿白连衣裙的小女孩接待了他。“请问是这儿招聘人员吗？”谭家鸣面带微笑问道。“是的，先生，您要应聘。”小女孩也面带微笑。“对，我要应聘。”“那您填张应聘表吧。”女孩拿出一张表来，谭家鸣坐到桌前，开始填表。这一套对他来说，也是轻车熟路。女孩又问他，是怎么知道这里招聘的，谭家鸣想了一下就说，在报纸上看到的。女孩哦了一声，又对他说：“你在这里稍等。我把表拿给经理看，待会他要面试的。”说完拿着表进里面的屋了。
谭家鸣这才看到朝里还有一间屋子，用板围成的，就是经理办公室了。女孩出来之后，给谭家鸣倒了一杯水，约莫有5分钟，经理让谭家鸣进去。
经理是个年轻人，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不高，戴着金丝眼镜，细皮嫩肉的，举止斯文，同那些员工一样，穿着职业装，打着蓝色领带，一本正经地在办公桌前坐着。谭家鸣在经理的对面坐下来。
经理沉默了一下，就问：“你叫谭家鸣？”听得出这经理是南方人，尽管说的是普通话。“是的。”谭家鸣平静地回答。“家是东山省临水市的。”“是的。”经理又看那张表，“你做过保险？怎么又不干了？”“做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有事就不干了。”“好啊，做过保险，再来做我们这个销售，就容易多了。我们公司是一家大型的商贸公司，总部设在上海，这儿是分公司。我是负责人，姓王。我们公司给每个员工提供一个成长空间，晋升的顺序是：员工——组长——领队——地区经理——分公司经理。在这里，不按资排辈，只要有能力，就不怕没有用武之地。我也才做一年多，这就成了分公司经理。我们公司的主打产品是一种高能量的电池，是新开发的高科技产品，投入市场后，反应不错，推销起来比较容易。”
这个王经理滔滔不绝地讲了一番公司的美好现状，最后说：“根据你的情况，公司决定录用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你感觉怎么样？”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谭家鸣。
谭家鸣心说，什么公司决定不就是你说了算，太做作了。听到经理问，就说：“行，我感觉行，这里管住不？”王经理眨了眨不大的眼睛，“我们提供住宿的，是集体宿舍。明天一块把行李带来就是。”
其实谭家鸣的行李就在门外，他还需要考虑一下，就没要求当晚来住。
当谭家鸣从这个公司出来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树稍摆动，传来一阵微风，凉快了不少。他沿着河岸，欣赏着景色：清清的河水，荫荫的垂柳，错落有致的台阶，竟相绽放的鲜花，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河畔的柳树上，宛如怒放的烟花。“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他轻轻吟诵着徐志摩的诗。
他多么希望此时此刻手中挽着梦中的新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