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百般离间具用偿(一)
自己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灼眼的后位落入她的囊中,绝对不可以!
漂亮的眉眼灵活的转悠着,一计忽上心头,高傲的仰着头冷冷的笑着,她清楚的明白现今最重要的是什么,自己又该做些什么。
医药坊里,钟玉儿忧郁的垂着眼点算着今日的药材,那眼中却是一片空无,涣散的望着这些残渣颇为感慨。
一名身着粉色小袍的宫女顶着一头双螺髻急冲冲的来到了医药坊里,“不好了不好了,这可怎么办!”
一阵清脆的女声忽的刺入耳帘。
钟玉儿回过眼,有些散漫的望了那宫女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刘御医,走上前去,道,“可是发生了什么?莫急莫急。”
小宫女咽了口气,紧张的喘息着,道,“香妃突然晕了,御医请您赶快前去瞧瞧吧。”
刘御医点了点头,让钟玉儿立刻收拾起药箱准备前去一探。
窓晔殿里,暖房绵床上,一曼妙女子阖着眼半歇着,那模子一看便像是睡着了似地。
刘御医走进内阁,命钟玉儿将诊包取了出来,细细的诊探着。
钟玉儿始终在一旁静默不言,略略有一丝焦急。
好一会儿,刘御医这才松开手立起身来,道,“香妃娘娘并无大碍,只是体虚得很,不过——”
“不过什么!”
兰轩急得直吼吼,迫切想要探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御医只是摇了摇头,道,“只是娘娘似是——这脉象总觉得有些怪异。”
这话也就到此为止,刘御医也不曾在多言一句,倒是钟玉儿倒是颇为关注,怎么说这香妃也是艳姬的宫中姐妹。
片刻之后,刘御医与钟玉儿这才姗姗而去。
兰轩见此赶忙走到塌旁有些犹豫的看着香妃,低声唤道,“娘娘,他们走了。”
听到这声响,那紧合已久的眼眸缓缓睁开,有些朦胧的望着远方,“走了啊。”
对于香妃,兰轩始终满怀着一种敬畏的心情,硬生生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无人知晓这和眉善目的香妃心里盘算着什么,只是让人觉得隐隐发寒。
坐起身来,从腋下取出一块巾帕搁在一旁,这才坐起身子,嘴角却不经意似是微微轻轻扬起……
随在刘御医的身后,钟玉儿却怎么也定不下心来,她始终不明白刘御医口中所说的怪异指的是什么,难不成香妃得了什么怪症吗?
回到医药坊后,刘御医却只是自顾自的忙碌着,这也让钟玉儿平添几分疑惑。
钟玉儿的这份困惑刘御医早早便瞧出了倪端却也不点破,曾经她有什么疑问都会直接开口问或者出口职责,可是自从发生了艳姬的那一桩事儿后,她却像是转了性似地,人也变得娴静了许多。
“想要问什么便问吧。”
钟玉儿微微一怔,有些错愕的看着刘御医,干涩的笑着,“方才……方才香妃娘娘的脉象探下来究竟是何状况。”
刘御医一听,倒也是惊奇的转眼看着钟玉儿,想不到她竟对那香妃如此上心。
“平日里那香妃娘娘待我不薄,所以想要问问。”
“其实倒也没什么,就是脉象弱得很,看样子体虚气弱,似是难事郁结于心,并无大碍。”
“真是这样?”
刘御医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广祥殿里,一华贵老妪正抵着头将头倚在那光洁的手背上打着盹。
一粉衣女子正挥舞着小粉拳一下又一下的落在老妪的身上,那摸样倒也颇为和谐。
叶儿温笑着俯着身,按摩着皇太后的臂膀,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叹息声自然落入了皇太后的耳中,道,“你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太后娘娘恕罪,叶儿——”
看着叶儿那忽然跪地的摸样,皇太后只是略略瞥了一眼,蹙起了眉头,“哀家何曾怪过你,起来吧。”
“是。”叶儿瞅了瞅皇太后的脸色感叹的叹了口气,“都怪叶儿烦扰了太后,让太后不高兴了。”
皇太后只是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这段日子她的心思一直压在齐旻与那艳姬的身上,完全不得闲,这时日一长也觉得有些筋疲力尽。
“叶儿不想见到太后娘娘您不高兴。”
抬眼看着眼前的这名婢女,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牵起叶儿,淡淡的笑着,“怎么会,哀家又何尝不知你的心思。”
“太后……”
“哎……既然皇上喜欢那艳姬,就让他们去吧,哀家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让人落下话柄,这在皇族里可会是个笑话啊!罢了罢了。”
一向火性子的皇太后忽的变得如此的多愁善感,这在过去是绝不可能的事儿。
“太后娘娘,莫要想那些事儿了,倒是怪了。平日里香妃娘娘早来了,怎么这几日却鲜少见得她呢?”
这话一出,皇太后也立刻发现了这个问题,果真没错,平日里香妃都会早早来请安,这两日来却不见踪影,“香妃可是怎么了?”
叶儿若有所思的低着头,瞅了瞅皇太后道,“其实这段日子香妃娘娘身子虚得很,这不一下子病倒了。”
皇太后一听略略有些惊奇,在她映像里自香妃入宫之后身子一直健朗,这好端端的怎么病了,“御医可去看过。”
“去过了,只是这回似是真病倒了。”
听到这话,皇太后只是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想想之前旻皇对香妃的宠爱,如今的她却落魄至此,心里不免有些心寒,“皇上去过了吗?”
叶儿一听,只是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瑶仙殿里,桌案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绸罗锦缎,看着这些五彩的花色,清颜却并未因此而缭乱了眼,她早已习惯了旻皇对自己的这种宠爱方式。
眷舞在一旁静静的瞅着清颜,不由羡慕着,这艳姬让她彻底见到了什么是宠溺。
“娘娘,快到节了,这些可都是皇上赏赐的呢。”
听言,清颜这才立起身来走到案台边,看着那些绸缎淡淡扬起唇来,手指轻轻的抚向自己的小腹,不知怎的这种感觉总让自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摇了摇头看向了那些缎子,余光不经意瞥到其中一捆锦缎,那浅浅的绿色雅致清新,若是做件小衣衫定是十分可爱。
转眼看着眷舞,忽然道,“眷舞,你可会缝制衣裳。”
眷舞微微一怔,随即木楞的点了点头,应了应声。
“那么教教本宫,本宫想要做两件小衣服。”
“娘娘……”
当钟玉儿出现在瑶仙殿时,恰好看到清颜在缝制衣衫,那和善的摸样让她的心里不是味儿。
放下了药碗,施了礼便安静的立在了一旁。
打从清颜的手触碰到那五彩的缎子时,那熟练的动作便应运而生,仿佛很久以前便做过此类的事儿,因此也全然不需要眷舞的指导。
这反倒让清颜多了一丝惊奇,难不成自己很久以前便会这些细琐的手工活儿?
带着一丝困惑继续穿云走线。
待那药碗的药汁见底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儿了,那小小的绿色小衣也成了形。
钟玉儿自始至终都只是感慨的低着头,每当想起香妃时便心觉酸涩。
“奴婢告退了。”
看着钟玉儿那远去的身影,清颜却忽的喊住了她,道,“玉儿,你看看这件小衣怎么样。”
钟玉儿只是拧眉干笑着,道,“娘娘的手艺自当是好。”
那幸福洋溢的脸与钟玉儿那干涩的笑全然成了区别,清颜抬眼看着钟玉儿,有些困惑,“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脸色很不好呢。”
钟玉儿有些错愕的望着艳姬,想不到她竟看出自己的心绪,“奴婢——”
“发生了什么事儿?说吧。”
钟玉儿想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其实是香妃娘娘病了,奴婢有些担心所以——”
“姐姐病了!”
清颜忽的立起身来,回眼看了看眷舞,这件事儿竟然没有告知自己,“是多久前的事儿了。”
“已经有几日了。”
当清颜来到窓晔殿时,立马走进了内阁,看着床榻上那虚弱的香妃心疼不已。
当听到艳姬到的时候,香妃其实早已醒了过来,故作呢喃的嗯哼着,睁开眼来,“兰轩,本宫好渴。”
清颜心疼的瞅着床榻上的那名女子,心里莫名的酸涩着。
兰轩有些端了杯水正准备走上前去,清颜便轻轻的点了点头,接过那杯水。
“咳咳——”
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点点的淌下,让人喉间不由一阵清爽。
微微睁开眼来,这才看清眼前的来人,整个人微微一怔,“妹妹,你怎么来了。”
清颜有些心疼的笑着,望着香妃的眼里多了一丝疼惜,“姐姐也真是的,这病了怎么也不告知一下,若不是玉儿告诉我,我至今还不晓得呢。”
看着清颜那忧心的摸样,香妃只是苦涩的笑着,张口似是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掩了口。
这一细微的动作映在清颜的眼里,让她莫名的有些心酸,“姐姐可是有什么心事儿?”
钟玉儿始终静默的立在一旁,如今旻皇万千宠爱集齐一身,任哪个宫中的妃子都不过成了摆饰。
“没……这几日就是身子有些虚,还让妹妹担心了。”
兰轩偷偷的瞥了艳姬一眼,又看了看那拧眉的钟玉儿,轻轻的向后挪了两步,只听“哎哟”一声惨叫,一阵残碎的玉器声忽的响起,香妃与清颜猛地回过眼去一瞧,却见那兰轩跌倒在地,地上尽是一片狼藉,其中颇为显眼的一块翠绿色的坠子也落在了地上。
香妃一见,连忙掀开被褥,一把拾起地上的翠玉坠子,心疼的呵在怀里。
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在一刹那间忽的连贯着,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清颜立刻走上前来,问道,“姐姐,你的身子尚且弱着,这可怎么打紧!”
香妃只是忧郁的垂着眼,捧着那坠子凄惨的笑着,“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心疼我。”
这话一出,清颜顿时为之一愣,眼神也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她怀中那若隐若现的坠子,看来这坠子对于香妃而言必定是十分重要的物件。
随即转眼一想,看着香妃那珍惜的摸样,立刻明白了所有,“这可是皇上——”
香妃忽然温暖的一笑,甜甜的扬起了唇……
瑶仙殿里,清颜却怎么也定不下心来,满脑子尽是香妃那流连的眼神,想不到她对于旻皇竟是如此痴情,但又想到她的那番言语,心里不免躲了一阵愧疚。
当齐旻来到殿中之时,见那殿中拧眉的美人,不由的心动着,她的每一个表情都让自己不由魂牵梦绕。
大手忽的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将脖项抵在她的颈窝里,喃喃的哈着气,“美人,孤可是念你的紧呢。”
这忽的调戏言语让清颜不由一惊,整个神经忽的紧绷了起来,“皇上。”
看着清颜那惊慌失措的摸样,齐旻反倒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怎么?吓到你了?”
清颜摇了摇头,干涩的扬了扬唇,“皇上,这还未过酉时,您怎么——”
“怎么,不希望孤来?”
怎么,不希望寡人来?
一瞬间,眼前仿佛浮现出一抹令人熟悉的画面,清颜摇了摇头,定眼看着眼前的男人,那方才的错觉早已不见。
“怎么会呢。”
不知为何,在说这些言语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萦绕着心怀,仿佛此时此刻的每一幕都曾发生过。
清颜那煞白的脸色在他的眼中,每一刻都显得十分的脆弱,“清颜,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还是孩子——”
“没,没有!”清颜咽了口口水,沉默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皇上,您可知香茗姐姐她病了。”
“据说刘御医已经去探过了,并无大碍,倒是你,今儿可好好慰劳皇儿。”
这话锋一绕便又回到了那腹中的孩儿身上,清颜幸福的扬着唇从一旁取出了件快要成型的小袄子,喃喃着什么……
尽管香妃已经服下了数碗汤药,可那身子却依旧不见好,整日病怏怏的惹人怜惜。
那曲折的小道旁,立着一抹粉白色的身影。
遥遥的望着远方,似是有什么心事儿。
长长的叹了口气,清晨的晨幕中夹杂着淡淡的湿气,就连呼吸也似是变得困难了起来。
“娘娘万福。”
一个清灵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香妃淡淡一笑,那脸色也显得越发的苍白了。
“你来了。”
钟玉儿忧心的望着她,刚想应着,却见她的身子很是不稳,摇摇欲坠赶忙上前搀扶着。
香妃抬起眼来看着钟玉儿苦涩的一笑,在以往钟玉儿也只见过香妃那恬静的摸样,这样的表情还从未见过,苦涩无奈还有无尽的忧伤。
“其实有时候,本宫会想,这人为什么要活在这世上。”
“娘娘……”
“其实可能就是为了等待某个人的出现吧。”
“可是出现了却又注定不是你的,如果一生永远不见倒也就算了,可是——就这样默默的关注默默的守候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只是幸福却——”
眼中忽的泛起点点泪光,那般晶莹透亮,钟玉儿顿时一慌,从衣襟里取出帕子赶忙递了过去。
香妃微微一怔,干涩的一笑,“没事儿,只是沙子进了眼,无妨。”
这分明就是违心话,钟玉儿清楚的知道,却只得应着笑着。
香妃若有似无的瞅了瞅钟玉儿,道,“刚——对不起了,本宫……”
“奴婢明白,能够得到娘娘的信赖已是奴婢三生修来的福气,奴婢——”
香妃一听,眉头紧蹙着,手指忽的抓着钟玉儿的手却又突地放开,这一系列的动作敲在钟玉儿的眼里总觉得十分的心酸,“本宫——本宫没有别的意思,其实你和清颜很像,都很恬静,让我感觉十分安心,以后——以后你可以常来伴伴本宫吗?”
钟玉儿有些愕然的看着香妃,刚想说什么——“就当本宫什么也没说,本宫却是有些累了,兰轩,回宫。”
这一切都是在片刻间发生的,让钟玉儿全然来不及回神。
望着香妃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她的心却多了一丝异样的情怀,今日的香妃与往日很是不同,她的眼中掩藏着的心绪惹人疼惜,而她的言语……难道这就是后宫女子的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