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自虐似的折磨自己,仿佛走火入魔,连青儿都看不进去了,含着泪央求她先歇息歇息,自己太累架不住了。
花朵朵歇息时,还开动两个拳头,不住在腿上拍打,希望早些打通经脉,早点奏效。
萧老头那边,有碧姬在帮忙照顾。她每日也去看看,眼见萧玉树一天天好起来,脸上也有了光泽,又见碧姬脸上笑容越来越多,不禁起了疑心。
可是,碧姬是萧师父的女儿,又冒着生命危险救过自己的性命,就算她要两女共事一夫,自己能断然拒绝吗?自己如果真的不能康复,这个王妃的帽子还能戴多久?
风吹进窗内,送来木叶的香气。这几日的香气总有点古怪,花朵朵闻着,只觉得异常呛鼻,胸闷欲呕。她吩咐青儿她们打扫了窗台,那股特殊的气味还在,青儿她们却说闻不到什么特殊味道。
花朵朵觉得不对劲,手臂也酸软无力。都怪自己求快,拍得太多,累惨了,往后还是循序渐进吧。
在药丸炼制成功后,何大夫为了谨慎起见,专门给她再一次仔细诊脉。花朵朵望着何大夫,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不由也起了疑心。联想到最近的怪事,她咬紧了下唇。难道自己真的患了什么重病?
“何大夫不妨直言相告。”花朵朵诚恳地道。
“呵呵,王妃娘娘言重了,并没有什么坏事。小人先去看看王爷。”何大夫急急收拾了药箱,离开了阅云楼。
花朵朵吩咐青儿掉在后面,看看他会对王爷怎么说。
青儿探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根本就入不了朱槿苑,还在门口就给侍卫挡住了。
还是碧姬偷偷过来告诉了她真相:“恭喜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大喜了。”
花朵朵心一跳,两手腕处的脉搏几乎跳得要破皮而出。她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坏感觉。
她怀孕了。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新炼制的灵药,根本不适合孕妇服用。
选择双腿的康复,还是选择腹内胎儿?花朵朵忽然想大笑,觉得荒诞无比。
花朵朵从未想过自己会突然成为一位母亲。
宝宝,这两个字太沉重,哪怕是萧老头,也不敢贸然在她面前提起。如今,她肚子里居然有了宝宝?她想起那狂乱的一夜,只觉得一片茫然,仿佛独自呆在漫无边际的深夜里,看不到一个人。
“恭喜王妃娘娘了,往后母凭子贵,不愁王爷不格外眷顾宠爱。”碧姬言不由衷地说道。
母凭子贵?花朵朵禁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腹部,和往日的感觉并无不同,里面如何会有了一个孩子?
寻常人家闻说有孕,肯定已经欢天喜地一家喜乐。此刻,花朵朵只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不,我不要孩子,我不要!”她自己都几乎还是孩子呢,如何能担当起另外一个孩子的养育责任?她觉得就要喘不过气,用力按着自己的胸膛,大口大口吸气。
青儿见王妃如此辛苦,吓一大跳,急急跑过来,为她拍打后面。
碧姬毫不客气,一把将青儿揪起来,摔到一丈外:“王妃娘娘如今怎能承受拍打?”
青儿胳膊肘上一阵阵疼痛,已经摔伤了,趴在地上起不来,见两人神色,心中骤然雪亮,慢慢爬起来,抱着胳膊,毫不抱怨,一脸喜色地望着花朵朵,傻傻地笑。
花朵朵虽然望着面前的青儿,眼神空荡荡的,视而不见。
“不知王妃娘娘要健康的双腿,还是要腹中的胎儿?”碧姬继续添柴加火。如果花朵朵真的生下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她可真真没戏了。这几日,好容易才与王爷近乎熟络了一些,决不能又被打回原形。
“你来这里干什么?”槅扇处响起了萧玉树暴怒的声音。他一从何大夫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努力稳定情绪后,马上与何大夫赶到阅云楼,听到花朵朵声明不要孩子,明白她已经了解内情,不由对泄露秘密的碧姬十分恼火。
碧姬一脸惶然,急忙跪倒在地:“碧姬只想让王妃娘娘早些知道这个大喜讯。”
喜讯?萧玉树禁不住苦笑。何大夫精心炼制出来的药丸,越早服用效果越好,怎么能拖到九个月后?
“你下去吧。”他挥了挥手,待碧姬迅速离开后,他才坐到花朵朵床边,仔细打量着她,不住在她腹部来回扫视。一次疯狂,居然有了孩子,当夜是自己忘记了让她喝特殊的汤药,还是自己怀着侥幸故意如此?
只是这个孩子来得不凑巧。他在心底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孩子,往后还会有,朵朵的双腿错过了这批药丸,再要复原可不知何年何月了。
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何大夫,请你明日起为她治腿。”
花朵朵的脸倏地完全失去了血色,双手也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明日治腿,即是要放弃这个孩子……自己和萧老头的孩子!
她明明不想有孩子的,可是,在听说他要舍弃孩子的时候,心头就像挨了一刀似的,痛不可忍。自己,真的要直接割舍孩子吗?
从小到大,她一直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娘亲为了自己的降生,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她觉得自己是害死娘亲的罪孽,可是,如今自己要为了双腿害死孩子吗?
花朵朵颤抖得越发厉害,就连萧玉树也感到了她浑身的颤抖,听见牙齿打战的格格响,好生怜惜。这不是朵朵的错,只能怪命运播弄,这个侩子手,还是自己来担当吧。
“朵朵,你别犯糊涂,不是我狠心。目前最要紧的是你的双腿,孩子往后我们可以再要。”
萧老头的声音显得如此空洞粗糙,陌生得跟路人甲似的。她混混沌沌间,破碎地挣出同一个字:“不、不、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要维护腹中的胎儿,只是本能地回避着即将来临的伤害。
“何大夫,我先送你出去。”萧玉树轻轻道。
花朵朵猛然抬头,看见的是何大夫充满怜悯和无奈的眼神。
不久,萧玉树回来,吩咐青儿端来一碗药汤,喂王妃喝下去。
花朵朵惊恐万分地望着那一碗汤药,道:“不,我不喝,我不要!”她尖叫起来,拼命尖叫,那声音简直要将房间内每一个人的耳膜都刺破。
萧玉树并不为所动,待她叫累了,才坐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肩膀,道:“朵朵,你要永远坐在床上吗?你不是一直很想能像从前一样行走跳跃吗?听话,很快就会好的。”
花朵朵在他怀抱中,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
“朵朵,朵朵?朵朵?”萧玉树伸出右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
花朵朵不语。
“朵朵,听我说,我们往后还会有孩子,你要多少个都随你。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先治好你的腿。那药,何大夫花费了许多精力才采集完整药材炼制成功的。”萧玉树劝道。
花朵朵低着头,双手捧着脸,肩头不住抖动,明显哭得很厉害。
“朵朵,听我这一回。”萧玉树继续哄着。
“萧老头,如果我永远不能走路,你会嫌弃我吗?”花朵朵忽然问。
“当然不会……”萧玉树脱口而出。话出了口,他知道自己上了花朵朵的大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