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上《文学概论》的时候,大胡子教授提到了一首据说很有名的诗,但大家都觉得那不是诗,因为那实在随***化了些。诗是美国人威廉斯写的,原诗是这样:
我吃了
你放在冰箱里的
梅子
它们大概是
你留着早餐吃的
请原谅
它们
太可口了
那么甜
又那么凉
柳砚墨当时也觉得这至多也就是一首打油诗而已,不过当后来领会到“诗不外乎情”的时候,才有了感悟,被赋予情感的梅子当然可以成为意象,那凉凉甜甜的感觉,不仅来自梅子,更来自诗人的内心。唐韵之请吃樱桃的感觉,柳砚墨后来大抵是忘却了,不过由樱桃而起的,是唐韵之一抬头的笑意和递樱桃的白净软绵的手,却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记忆。
很多境界的突破,往往需要一个契机,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亦是如此,品尝了樱桃的柳砚墨,自然和唐韵之交流起来,开始好像还是没话找话,后来不知怎么说到了书法上,唐韵之看了看柳砚墨扔到纸篓里的字,说想再多看些,柳砚墨就邀请她进屋。这是柳砚墨屋里来的第一个人,还是一个女生,在小小的空间内,柳砚墨有点莫名的小激动,不过唐韵之却是很坦然,读柳砚墨的字,她也只是说“真的写的很好”,又问他为什么能够坚持,柳砚墨就给她讲了自己毛笔字的渊源,唐韵之听了说:“原来是这样,难怪,对艺术的欣赏总是需要过程的。”又指着柳砚墨刚写完不见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说“你很喜欢王维的样子。”柳砚墨说:“总感觉山水田园诗里,有种悠远的意韵,让人悠然向往。”,唐韵之却有些不以为然,说:“陶渊明们后人虚构了一片灵魂的栖居地,可真要都像他那样‘草盛豆苗稀’,还不得饿肚子?”停了一会儿,唐韵之又说:“不过真正的艺术家,都会做写莫名其妙的事儿,因为他们都是疯子。”柳砚墨听完,不由得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这句话武断决绝了点,唐韵之也笑了。
艺术家是不是疯子,柳砚墨不好妄断,不过潜意识里,他虽然知道自己谈艺术有点奢侈,不过艺术情怀还是是有的,而唐韵之对这一块儿倒颇多见解。后来通过张纯武,他才知道,唐韵之也是文学院的人,只是高他一届,在他们那一届里,也是因为她的博学非常的知名,柳砚墨才悄悄释然,把那打击也看得清淡了许多。在和唐韵之的交往中,也就更加的率性,有许多还没有经过大脑的话就脱口而出,反正唐韵之有自动纠错功能,能明白他说的意思。
那次交谈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柳砚墨没有再看到唐韵之,就是她到张纯武这边来玩的次数,好像也少了些。开始的时候,柳砚墨还有薄薄的期待,不过,因为这期待本来就若有若无的,再经过清风一吹,就更加的虚无缥缈。有几次,在教学楼里,柳砚墨依稀似乎看到了她,不过因为离得较远或是走的太急,也就似是而非模棱两可难以判断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的光景,有一天柳砚墨正躺在床上看《孟浩然集注》,感觉门口光线一暗,扭了头去看,唐韵之豁然站在门口,看那样子,有进来说话的意思,柳砚墨就放了书,招呼她进来聊天,不过唐韵之却很有些不在状态,说话的时候有些走神,接不上他的话,柳砚墨的话也慢慢的少起来,两人尴尬了一会儿,唐韵之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觉得我是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