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点儿小事儿值得气成这样嘛，素质，素质……”邵乐安慰他。
两人说着话，乘着安保的吉普车向着事发地点开去。
起风了，很凉，海风在晚上总是刺骨的冷。
好在邵乐早有准备，从车里拿来两套迷彩服，俩人换上以后，暖和了一点儿。
离事发地点不远的地方停满了工作车辆，国土安全的字样几乎遍布十几辆黑色车辆。
现场因为已经堪察完毕，所有有价值的证据也都带回去研究了，再加上陆涛一直强硬的态度，李安国最终还是无奈地下达了配合的命令，毕竟查案还是离不了事主的配合，闹的太僵了倒霉的最后还是他李安国自己。
战斗主要发生在山顶和山腰之间，一个南一个北，一支小队从小路分成两半螺旋向下。
密集的弹壳已经被不差一个的拿走了，地上每一个弹壳原来的位置都撒上白圈，插上红色小旗，尸体原来的位置也撒上了白圈，用黄色旗代表。
“考考你陆涛，看看你在部队学的东西还剩下多少，”邵乐在已经被现场调查员堪察过的现场溜达了一圈以后，“对方是怎么杀掉这些人的？”
陆涛在警戒带里站稳，这里山有点儿徒，侧身站着很不容易保持平衡，他往上看看，又往下看看，“伏击！”他肯定地说，“他们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那些人——不，那个人，最多两个，再多就不好藏了，就在你站的那个地方，突然冒出来，然后哒哒哒……”
“嗯，”邵乐满意，“还行，那接下来，你刚才不是说还重伤了一个，轻伤了一个吗？他俩怎么活下来的？”
“那儿！”陆涛就着照明白炽灯指着一块滑倒痕迹很明显的地方，“两个鞋印都不完整，蹭掉了一半多，应该是没踩实就摔倒了，前面的人可能是被带倒了，两个人一定一前一后紧挨着，这时候下面的子弹刚到，没摔倒的全挂了，他俩就幸运地逃过一劫。”
“嗯，不错，”邵乐表扬他，“还是那小学生水平，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陆涛顿时尴尬了，“马的，教官，你能不能别臭我了，我这两下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呵呵，”邵乐也知道当下不是开玩笑的场合，他转过身，看向远处。
山林间，隐隐可以看到核电站那庞大的建筑群，“太准了，”他说。
“什么太准？”陆涛有点儿不明白。
“伏击地点选择的太准了，”邵乐说，“大概他们也没想到安保巡逻队会突然走这里，他们当时一定在这里正做些什么事，山下路边一定有人放哨，但是即使计划被打乱，他们也依然胸有成竹，这地方选的也太准了，知道他们快到山顶一定会分兵，知道他们一个前山，一个后山的大概时间和位置，然后就那么从容的猫在那儿，等着，等他们像野猪一样走进猎人的埋伏圈，然后用一通扫射解决问题。”
“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邵乐强调道，“就是他们人手不足，应该是只有三四个人，反正一定在九个人以下，如果九人巡逻队聚在一起伏击的化，一定会有人无法第一时间把子弹射进他们的身体，那样对方很有可能会炸营一样乱跑，甚至还击，那样除了已方可能会有伤亡，还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数，另外他们还知道磨盘巡逻时间和补充能源的时间，巡逻小队出现在山上的时候，正好是磨盘回去的时候，两者相差也就不到十几分钟。”
“内——鬼？”陆涛压低声音问。
“一定的，”邵乐肯定地道，“表面看起来简单容易的伏击其实充满了变数和危险，要把这些不可测的因素降到最低，绝不会像演脑残剧一样，一通乱枪敌人成片倒下，你看，如此完美的伏击，就因为两个人摔了一跤，就多了两个活口，连补枪的时间都没留下，这得是把时间卡的多精准？没有内部人通风报信，没有安保们敬业爱岗，一丝不苟执行命令，伏击的成功率都会大大降低，甚至都不太可能发生。”
陆涛已经开始苦笑，“马的，亏了我刚才还跟那老小子斗气儿，说来说去，问题还真就出在我这儿。”
“不说这个，”邵乐拍拍他的肩膀，“那俩活的咱什么时候去看看？尤其是轻伤那个，应该可以问话的吧？”
与此同时——
高剑市。
国土安全局地下一层。
现场调查中心。
“徐雨？去那边架子上把PCR扩增仪搬下来，对！就是那边的架子上——”一个老学究样的人吩咐着刚分过来的小助手——一个有点儿呆萌的******。
赵乾坤是现场痕迹检验的老手，三十多年的丰富经验让他在这方面多少算是个权威，虽然学历不高，可是实践是检验一切真理的标准也正因为这句话的无比正确，他以近四十的“高龄”，迈过多少年轻人都迈不过去的坎，进入新成立的国土安全局现场调查中心工作。
不过眼下，他正被一件事困扰着，那就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半点天份也无的实习生。
“嗨！让你拿PCR，你拿盖格计数器干什么？这俩玩意长的很像吗？”赵乾坤拿着一枚弹壳过来的时候，看着桌子上的放射线检测仪无语地道。
“啊？不是这个吗？”徐雨睁着迷蒙的大眼睛，手上一部手机赶紧放进白大褂兜里，就好像小孩子偷吃糖生怕被抓住一样。
“唉——”赵乾坤提醒自己，千万别生气，对身体不好，“算了，我自己去拿吧。”他小心地把弹壳放在盖格计数器边上，“祖宗哎，你千万别动，就坐在那儿就行——”
“滋拉拉～”盖格计数器的指针突然动起来，发出滋拉滋拉的声音。
“咦——”赵乾坤停止了转身的动作，他看向计数器，又看看那枚弹壳，拿开弹壳一段距离，又凑近——
“滋拉拉～”盖格计数器又发出响声。
“有辐射？”赵乾坤脸色严峻起来，他不作声地拿起盖格计数器，朝着显微镜走去，那里还有十几枚弹壳还没检查。
“滋拉拉～”离着老远，计数器就响起来。
“哗啦——”
赵乾坤把手里的盖格计数器一丢，飞一样跑到门边，使劲儿敲了一下墙上的红色按钮。
“嘟嘟嘟……”
红灯闪烁。
警报声响起。
徐雨刚把手机掏出来就看到这吓人的一幕，立时傻住了。
“哎哟，姑奶奶，你还愣着干什么？”赵乾坤急了，拽起她的胳膊连拖带拉的弄出门去，回头用IC卡一划。
“哧——”
玻璃门关上，痕迹检验中心被暂时封闭。
“核辐射！”他向刚刚飞奔而来的警卫大叫，“红色警报！别过来！”
警卫的反应也很快，他一边摘下对讲机，一边朝后飞奔，当那扇三防门缓缓关上的时候，赵乾坤倚着墙，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向那个还有点儿搞不清状况的徐雨，“坐下吧，这回你有时间可劲儿玩手机了。”
“这～这到底是咋了呀？”徐雨说话都带哭腔了，好看的脸也有点儿变形，咧嘴要哭。
“没事没事，”赵乾坤反倒安慰她，“来坐下，跟我说说，你是亮南警官学校毕业的吧？听过一个叫林佳的老师吗？教犯罪心理学的，她还好吗……”
警报响起后，听到警卫报告的机动分队打开仓库，取出了防辐射服，七个人沉默地穿着。
楼内的人员开始疏散，所有人撤离的时候井然有序，像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穿着白色全身防辐射服的七人小组像七个金属罐子一样走到电梯间。
还在等电梯下楼的人马上自觉地让开，让他们过去。
七个人继续默然地走进电梯。
“叮——哗～”
电梯门缓缓关闭，防护服里是年轻但是坚毅的脸，只不过隔着塑料面罩也能看到他们在吞口水。
空气中终于有了紧张感，一个刚刚分配过来的女特工脸色发白，手也禁不住发抖起来。
国土安全局有全国行政单位里最好的福利待遇，可不只是为了吸引优秀人才，也要他们时刻准备着，为随时到来的危险付出鲜血和生命！
“昨天我们照常准备去巡逻，马上要出发的时候，安保队长王聪接到通知，要临时更改巡逻路线……”
在高剑市仁爱医院，九人巡逻队唯一轻伤幸存者林平右胳膊上打着绷带，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惊魂未定地叙述着。
陆涛在一众保镖的簇拥下和邵乐来到医院，事到临头，邵乐却突然低调起来，他戴上墨镜，和一个保镖换了衣服。
再进到VIP病房的时候，陆涛带着一肚子疑问面色严肃地对林平嘘寒问暖，邵乐则像一个专业的保镖一样默然无声地站在一边。
没人可以看到墨镜后面的眼睛到底在看什么，到底在看哪儿，又或者他根本就是在打瞌睡。
主任医师向岩不敢怠慢，从ICU赶到VIP区，等在护士站。
半个多小时以后，陆涛和邵乐从房间里走出来。
“王聪怎么样了？”
陆涛刚一出来，就急不可待地问向岩。
“还没度过危险期，”向岩汇报着，“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肺，但是炸成了四半儿，有一块碎片离心脏不到两公分，只差一点儿就完了。”
“你多尽心，”陆涛叮嘱，“不要担心钱的问题，公司全权负责。”
“好的，董事长，我们一定尽力。”向岩保证道。
出了医院，邵乐跟保镖把衣服换回来，又恢复了那个不起眼的都市打工仔形象。
一直到坐在那辆黑色奔驰车里，陆涛呼了一口气，“看出什么了？”
“林平有问题，”邵乐说，“他的叙述过程太流畅了，像背过的，回答你问题的时候眼神闪烁，好几次不敢正视你的眼睛，脑门儿还会冒虚汗，行为心理学上这是典型的撒谎和心虚的表象，他是高剑本市人吗？”
“本地的，”陆涛说，“在和平里12号有栋老房子，跟爹妈住一起，通讯兵退伍，本来马上就要提干了，因为——恋爱问题，女朋友一定让他复员，不然就分手，结果他就退下来了，但是女朋友还是把他甩了。”
“就是他，”邵乐断定，“找人查一下，不外乎那么几项，女人、钱，总不会为了理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