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什么可耻的，阿拉伯人性格多变，其中一个阴暗面就是贪婪，先是一点小钱，帮个小忙，有点儿危险，但是只要小心就不会有事，然后你就会想——“哦，这真是不错的活儿，也不费什么力气，比体力活儿强太多了。”然后就会有更多的工作，直到你意识到你做的事可能很危险随时会牵连全家人的时候，想退出已经晚了，不只是因为薪水还算不错，可以维持很好的生活水平，还因为你想退出——对不起，你说了不算。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们把我抓上车去看个病人，”卡都尔跟伊布说，“是个白人，旁边有个翻译。他们用黑布蒙着我的头就以为我认不出他们开车带我去哪儿了，但是就算他们带着我围着埃尔哈多绕个几圈儿，我还是知道他们带我去哪儿，那里原来是个铜矿，在埃尔哈北边42公里的山里，一下车我就闻的出来那股子铜锈味儿，修路的时候我儿子还去打过工，薪水给的很少，活儿很累，后来打仗，矿开不下去了，慢慢也就废弃了，只是没想到会有人把那里挖开，还住了好多人的样子……”
兴许是年纪大了，卡都尔和所有老头儿差不多，很爱唠叨，伊布耐心地听着。
邵乐只听了一会儿就有点儿烦了，这老头儿话还真多，他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地形地貌，但是这更无聊，因为实在没什么好欣赏的，黄色的土，干的一踩都冒烟，石头很硬，惨白泛青，稀稀拉拉的草和灌木干的好像一根火柴就能点着，除此之外，想找到只老鼠都难。在这样的地方住久了，肯定会得忧郁症。
下午13：20分的时候，小队到达一处山谷的南面山坡上，塔尔下令休息二十分钟，补充食物和水，顺便把刚才得到的消息进行总结和分析。
“这里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塔尔拿着一个电子地图，上面一个红点儿就是他们，“根据卡都尔的描述，我们要去这里——”
邵乐探头看了一眼，直线距离差不多还有三十公里，“太远了，照现在这个行军速度至少还要一天多。”翻山越岭的化，平地上的距离至少乘以三，才是要走的真实路程，在这个鬼地方，加上还要躲地雷，还有不能走在山顶，他们不是来远足的，山顶上行军很容易被哨兵发现，所以实际要走直线路程的五倍以上。
“所以下午我们要加快，”塔尔说，“晚上的时候在这个位置宿营。”
“咻——”邵乐吹了声口哨，“我地个乖乖，三分之二的距离，我是没问题啦，那老头儿吃不吃得消呀？”
“尽力吧，”伊布看了一眼在另一边休息的卡都尔，“他还撑得住，要不是照顾我们，他还可以更快一些。”
“别往下走——“卡都尔突然制止一个士兵，”如果你想小便的化就在原地解决就好，再往下走一段距离就有地雷。”
“慢一点儿也无所谓，”塔尔见到这一幕以后马上改变了决定，“还不能离开他，万一卡都尔的体能下滑，判断力减弱，我们就会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剩下的时间左右也是无聊，邵乐掏出一个望远镜，朝着刚才卡都尔说有地雷的地方看去。
跟山腰差不多的黄土，有小河流过的痕迹，要是缺水的化可以考虑在那儿挖一下，不出意外的化最多挖一米到一米五左右就能看到水。
“哦——”邵乐不自觉地感叹。
卡都尔对这一带确实非常了解，那里真的有地雷，专门用于荒漠地区的，上面还有不规则的沙漠迷彩伪装色，很不容易发现，但是乒乓球大小的一小片壳体从沙子里露出来，有一颗就会有更多，不熟悉本地情况或者大部队行军，使用那里就地取水是一定会的，个别警觉性不高的菜鸟就一定会中招儿。
“这老鸟满厉害的嘛，”大雷拿过邵乐手里的望远镜，顺着邵乐的指点，也看到了山下的情景，“离开他还真不行。”
“是啊，离开他真有点儿玩儿不转，”邵乐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正在小口喝水的老头儿。
大雷的话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邵乐又想起自己对这个老头儿的判断，贪婪没有什么可耻的，但是上帝也说过：贪婪是人类最大的原罪。
他昨天真的只是为工厂里的专家去看病吗？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的身份被识破，工厂里的警卫找了个借口把他抓去，然后逼供——招供……这当然是有点儿极端的想法，也不能只凭猜测就得到一个想当然的结论。
“出发！”塔尔看了一下手表，下达命令。
队伍重新动了起来。
邵乐紧赶了两步，好像要去找塔尔说什么事的样子，走过卡都尔身边的时候脚下一滑，撞了卡都尔一下。
老头儿措手不及，向着山下趔趄了两步，就要摔下山去。
邵乐眼疾手快地抓住卡都尔的手腕，用力朝上一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邵乐把老头儿拽上来以后，连连致歉，帮他拍打着沾到身上的泥土。
“没事，没事，”卡都尔也被吓了一跳，但是看到邵乐一脸的歉疚，又不好多说什么。
队伍又继续行进，并没有因为这一点小插曲而减慢多少。
邵乐则继续完成刚才没有完成的使命，他到达队伍前面，手搭在伊布的肩膀上，“来，我们聊两句。”
伊布皱了皱眉，但是看邵乐没有别的企图，也就由他揽着离开队伍一段距离，轻声低语着。
“如果有一百分的化，你对这个卡都尔的信任可以达到多少？”邵乐凑近伊布的耳朵，一股成熟女人特有的体香味儿，汗水的味道不重，邵乐甚至闻过女人的汗水就像水一样一点儿味道都没有，不过那已经算是极品中的极品了。在外人看来这有点儿像调情，包括伊布也在考虑邵乐是不是打算对他施行性*骚*扰，不过邵乐说的问题可没有一点儿挑逗的意思。
“60分，”伊布沉思了一会儿以后，给出了答案。
这是个成熟特工会给出的答案，一般情况下，如果百分是满分的化，即使当初招募他们的摩萨德上级，给他们的属下评分也绝不会超过80分，这不是标准高不高的问题，纯粹是专业的考量。
“刚才我帮卡都尔打扫身上泥土的时候，”邵乐把他的发现告诉伊布，“碰到他肚子，他疼的腮帮子都抽搐起来，还有他的胸口有青紫，像是橡胶棍砸过的，”邵乐一边说一边在伊布的肚子上比划着位置，“这里，还有这里——”快碰到伊布高耸的胸部的时候他停止了，不能在女人带枪的时候碰那里。
伊布眉头皱的更紧了，“这能说明什么？”她问。
“他可能遭到过殴打，”邵乐说，“我只能猜到这儿，不管你怎么想，我觉得你还是趁我们都还活着的时候想办法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还值得信任。”
说罢，邵乐就离开了，他尽到了义务。除此之外他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小队加强警戒。
毕竟不是一块儿相处的战友，邵乐就算把证据和事实摆在眼前，人家也不见得完全相信他，这是无奈，也是不得已的事实，不管是谁，自己使用很长时间从没出过问题的情报员就因为从远方来的某个老外一句话就怀疑他的忠诚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邵乐赶上处在队伍中间的三名队友，用中文说道，“注意警戒，留神任何异常情况，对有可能有埋伏的地方多加留意。”
前进两个小时以后，队伍再次停下。
小队里的三巨头又凑在一起，开起了紧急会议。
“卡都尔有问题，”伊布面色凝重地说，“我在聊天的时候先后三次在话题中插入对铜矿内外部情况的询问，他的回答每次都一样，就连回避某些问题的时候，选择的回避理由都差不多，像是有人专门告诉他的。”
塔尔朝马尔齐亚诺吹了声口哨，虽然不知道他们在传递什么，但是马尔齐亚诺好像懂了，他从单箭队形里跟耐尔.波顿换了个位置，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但是邵乐很清楚这种变化的理由，耐尔是火力支援手，队伍里也属他个儿大，所在把他摆在卡都尔背后是为了在关键时候做出相应的保护，说白了就是挡枪子儿，但是巴尔齐亚诺瘦小的多，动作敏捷，反应也很快，由他跟在后面，就是打算情形不对——杀了他。
“好吧，接下来就是怎么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塔尔是个行动派，他对伊布的看法也很是看重，“他们会用哪种方式来袭击我们，我们有19个人，装备齐整，警惕性十足，但是我们也有劣势，就是对周围的环境不熟悉，这里到处都能看到可以藏下一个人甚至几个人的大石头，在山的另一边行军，这边不注意都看不到，也许翻过下一道山梁，那边就是等候多时的敌人。”
“不会那么简单，”邵乐做为率先发现异常的人得到了列席作战会议的资格，“如果他们只是想击溃我们，那太容易了，仗着人多，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出现在任何地方，然后漫山遍野像撵兔子一样追的我们到处跑，但是他们没有，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找到一个地方，把我们堵在一个想跑跑不了，想打打不成的地方。”
“我同意，”伊布点头，“这么保密的地方，警卫绝不应该是些只会乱开枪的匪徒，所以最有可能发生的战斗就是选择一个地点全歼我们，也许运气好，他们还会抓到活的，在互联网上再表演一回斩首。”
“白天他们很可能会远远的跟着我们，”邵乐推测到，“我们的头上有无人机，要是对方的负责人对现代特种作战有一点儿了解的化他们一定会知道这一点，所以白天的时候谨慎一点儿，离的远一点儿，坠在后面，知道我们大概到哪儿就行了，晚上对方的侦察兵会躲的很远，因为无人机有红外探测器，有人跟在后面会被发现，所以不管是侦察还是埋伏，都得在白天完成，白天地表温度很高，红外仪器用不了。”
“我同意，”塔尔说，“接下来就看我们的卡都尔大叔会把我们带到什么鬼地方去了。”
“差不多也快有结果了，”邵乐看看天边渐渐西斜的太阳，“他们不会在离基地很近的地方打我们的埋伏，不然的化就算我们挂了，他们也暴露了，所以最有可能发生伏击战的地方差不多就在几十分钟的路程里。”
队伍再次动作起来，默不作声地，只有喘息声，脚步也很轻。
卡都尔的神色却有点儿紧张，不时地左看右看，这一切换在平时伊布甚至会对他出言安慰，但是现在嘛，她回头跟邵乐做了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儿。
马尔齐亚诺的右手搭在大腿上的快枪套上。
这时好像卡都尔找到了新的路线似的，在又经过一个环形山谷的时候，突然从山腰处朝山谷底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仔细地看着每一寸土地。
差不多到地方了吧，你这个老家伙！邵乐暗道。
塔尔右手握拳举过肩头，后面的小队马上散开做警戒姿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