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时10分
民警宋维骑着电瓶车来到新南路派出所上班。
所长李为国刚刚放下手机，看到宋维进来。
“你来的正好，”李为国站起来，“赶紧跟我走。”
“啥事儿啊？”宋维有点儿烦躁，“所长，让我歇会儿不行呀？上午刚从管片儿回来，这才请了一会儿小假您就这么折腾我。”
“哎呀知道你辛苦，”所长拖着他胳膊朝外走，“上面来令，有急事儿，赶紧地——”
“去哪儿儿啊，哎——李所，大门在那边——”
李为国没有马上带他上车开拔，而是跑到枪柜拿钥匙打开拿了两把手枪。
“我艹！”宋维蒙了，“李所，啥情况啊？还要用枪吗？”
“别问了，走吧，”李为国递给他一把，把自己的枪插在腋下的枪套里。
两人出了派出所，像开始巡片儿的片警一样开始了一天的日常工作。
卓越时代小区。
居委会主任是个胖胖的大妈，李为国熟络地跟她寒暄了一阵以后，朝小区里的16号楼走去。
卓越时代是个刚刚竣工没多久的小区，户籍和居民情况数据都不齐全，所以李为国今天的工作看起来就像是来回访一下，核查有无新入住人口。
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外面可以看到的范围，李为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宋维，“跟上，啥也别问。”
不等宋维回答，李为国已经加快了速度，四十多的年纪，三步并作两步的朝上跑。
等气喘吁吁爬到6楼的时候，李为国敲响了右侧的房门。
“咔啷——”
门打开了，里面是一张熟悉的脸。
“赵副局长？”宋维在李为国后面有点儿惊讶。
开门的是分局重案组的副局长赵长丰，他看了一下李为国，又看看后面的年轻警察宋维，侧过身体让他们进来。
“老李快进来……”
屋里的空气算不上好，方便面、臭袜子、汗臭味、烟味、瓜子味、有点儿发霉的被子味混在一起。
南面客厅的窗户被厚厚的窗帘挡着，一张椅子前摆着一个像是天文望远镜的东西，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正一眨不眨地守在那儿，连后面来人也没有挪开视线。
监视点！宋维好歹是从警校毕业的，对这个场景还算不陌生。
“市局在上个星期得到云南省的协察通报，”赵局长介绍着案情，“有一个跨省贩毒组织在泰国接了一批货转入东北地区，有毒品，也有少量枪械，他们在出了云南以后把全部货物进行了分包，其中一个分支就是亮南，经过半个多月的调查走访，两个接货人就在对面那栋楼暂住。”
宋维还在犯糊涂，李为国已经知道叫他来干什么了。
“可是我们不确定他们到底在哪一户，”赵局长说，“他们很谨慎，反跟踪能力很强，几次都差一点儿被发现，所以需要你帮个忙。”
“查户口是吧？”李为国把腋下的手枪拔出来，检查了一下插到后腰上，“交给我，一定把他俩的确切住处给你找出来。”
“注意安全，”赵副局长不放心地嘱咐，“另外，别勉强，实在不行不要硬闯，他们手里都有枪，引起警觉就不好了。”
“知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李为国笑了一下，看旁边很紧张的宋维，“小宋行不行？不行我自己过去，放弃不丢人，可能会死。”
“行，怎么不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宋维输人不输阵，实际上手心背后全是汗。
赵副局长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有前途，别紧张，
他们想干大事儿，说啥也不会轻易动手，你只要别露出马脚一切都好办。”
“别轻易往屋里走知道吗？”
出了房门，李为国悄声叮嘱，“就在门口看看就行，往常咱们都这样，最多在门口坐一会儿，千万千万别往里走知道吗？”
“为啥呀？”宋维不解。
“如果真的有鬼，在屋里，他们很可能直接把你给——”李为国在脖子上划了一下，“两三个人一起动手你连喊一嗓子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记着，一定不要随便往屋里走。”
宋维更紧张了。
阳光又露出来了。
入秋了，天气越来越冷了。
长袖的警服让李为国腰上的枪也不是特别明显。
两人走到对面楼下的时候，正要进去，突然——
“嘀——”
电子门从里面开了，一个瘦削的白人从里面走出来。
时间好像静止了。
白人怔怔地看着一马当先的李为国，李为国和宋维傻傻地看着他。
白人在想什么李为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不起借过一下用英文怎么说来着？”
“谢尔盖，你在干什么，快点儿走啊——”
白人后面突然传来说话声，一个有点儿敦实的黄皮肤男人用俄语大叫着。
好吧，都说中国人到哪儿说话都大声，但是其实最大声的是俄罗斯人，震的李为国耳朵都嗡嗡的。
借着室外的阳光，李为国眼尖地看到后面那个老外左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包，长长的棍子状的凸起。
去打网球吗？还是羽毛球？
李为国的心里没别的想法，他突然觉得手枪顶在屁股沟上有点儿不太舒服，就把右手伸到腰带后面打算调整一下，可得小心，顶着火儿呢，万一走火他可就出名了，马的被自己的枪在屁股上多开个洞，够这帮同事笑话到他退休的。
但是对面那个白人误会了，他看在眼里的是一个警察把手往背后伸去，那一定不会是打算说你好的意思，于是他飞起一脚，正中李为国的肚子。
“嘭——”
李为国猝不及防，仰面飞出去。
这一脚不轻，李为国后背着地还往后滚了好几圈。
宋维到底是年轻人，反应很快，李为国中招的同时，他就下意识朝右后侧一闪，同时把藏在裤兜里的手枪拔出来。
这就是为什么李为国不把枪搁在那里面，没想的那么方便，很容易挂在边上掏不出来。
“呯——”
枪响了。
是宋维太紧张，往外掏枪的时候，枪走火了，子弹把裤子开出一个洞，射到对面白人脚下的地上。
还好他急着开枪，所以枪口始终朝前想抬起来，不然那颗子弹会击穿他的大腿，路过他的膝盖，射进他的脚掌。
白人的反应也不慢，他从红灰相间的户外运动衣下拔出一把黑色的手枪，还来不及瞄准，子弹已经雨点一样喷出来。
“砰砰……”
“砰砰砰……”
白人只开了两枪，躺在远处的李为国已经挣扎着爬起，也顾不上瞄准，朝着门口就把枪里的子弹全发射了出去。
宋维肩膀一震，中弹的感觉反倒让他的反应更快了，他几乎是以一个懒驴打滚的不雅姿势朝着旁边的花坛就滚了过去。
“啪啪……”
除了一发子弹击中宋维以外，其他的子弹全都打在半米多高的花坛上，溅起片片土花。
堵在门口的白人胸腹部中弹，踉跄着朝后退去，但是后面那个敦实的老外一把把他推开，手里是已经准备好的AK步枪。
李为国的眼睛瞪大了，他以与年纪严重不符的矫健爬起来朝左边撒丫子就跑。
“哒哒哒……”
步枪欢叫着，子弹像不饶人的黄蜂一样撵着李为国的屁股追，终于有一发子弹正中他的左小腿。
李为国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艹！”对面楼上的赵副局长一把扔下望远镜，抄起枪就朝下跑，边跑边大叫，“这他马什么情况啊？这两个死老外哪儿冒出来的呀？全下去！支援！快！”
一屋子人惊慌失措地抓起枪就朝下面跑。
还活着的老外手持AK走出门，先是左右观察了一下，径直朝李为国走去。
宋维哆嗦着身体从花坛后面探出头，右手的枪哆哆嗦嗦地抬起。
李为国不甘心地朝前爬着，后面是一道血路。
老外不为所动，手中步枪的枪口指向他的背后。
“砰——”
一声枪响。
老外身体一震，他慢慢转过身体，背上一个小孔冒着烟。
宋维倚着花坛，手里的枪还在抖。
“砰——”
又是一枪，这回没打准，子弹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点儿意外，他再次调整着枪口。
“砰——”
宋维又开了一枪。
老外趔趄了一下，他的右大腿被打中了。
“哒哒哒……”因为疼痛，他下意识扣动了扳机，子弹因为身体失去平衡全都打在身前的地上。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宋维发了一声喊，从掩藏地走出来，举起手里的枪，连续射击着。
“呀——”
“砰砰砰……”
老外又被打中了两次，步枪摔到一旁，他终于倒在地上，抽搐着。
“咔咔咔……”
枪已经打空了，可是宋维还是不停地扣着扳机，直到来到近前。
16号楼2单元的门一声响，赵副局长被手下一下子拨拉到后面，他的手下抢先冲出来，看到了这一幕，都有点儿惊呆了。
宋维听到响声，把枪转过去，对准他们，见是熟人，终于放下心来，他走到已经爬不动的李为国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
“马——马的，这都什么情况啊？”他喃喃地说。
“库通——”他也倒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