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城街道宽阔,店铺林立,车水马龙,热闹异常。正是三月间,万条丝绦垂下,于风中轻舞,婀娜多姿。那柳枝不时轻拂水面,扰起点点涟漪。阳光洒下,被波纹一圈圈荡开,水面顿时泛起闪闪金光,与天边的霞光相辉映。
正是正午时分,街上的食客渐渐多了起来,满街飘溢着食物的香味。
他已在这里站了很久,就站在这里,看着他面前的包子。包子还在冒着白烟。
他似乎只有十来岁,他满面污垢,衣裳褴褛,看着眼前的包子直流口水。
他好象已有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他很想冲过去,抓起两个包子,然后再跑开,可是他没有勇气。像这种事他已经历过无数次,也被打了无数次,每次都被打得很惨很惨。
想起挨打的经历,他的胆子就小了,想起拳头打在身上的感觉,他的心就会颤抖。他不敢再冒险,不想被人当做野狗般的乱打。但他实在是太饿太饿了,饿得手脚发软,似乎风大一点,就会被吹倒。
卖包子是个胖子,挺着个肥大的肚腩,站在铺子前,看着来往过客,也看着小孩子。他认得这个小孩,因为他已偷过他几次包子,也被他逮着打了很多次,可是他好像并没有害怕的样子。
胖老板就一直站在那里,笑眯眯地向过客招呼,偶尔瞪小孩两眼,他知道小孩现想做什么。
两个买了包子的刚离开,一个胖妇人牵着一个孩子走了过来。小孩撒娇地说:“妈妈,我要包子。”
胖妇人掏出了一枚铜钱,递给胖老板,胖老板接过,装了几个包子,递了过去。
小孩咬了一口,就扔到了地上,他扑了过去,抓起包子。
“啪”,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一道深红的血痕,整个人趴在了地上。胖妇人朝他瞪了两眼,恶狠狠地说:“被诅咒的人也想吃包子。”
而胖妇人的小孩则一脚踩在了被打落的包子上,笑嘻嘻地说:“你吃啊。”
他将头转向了一边,胖妇人一脚揣在了他的小肚子上,瞪着他道:“给你吃的,还给我横,白家的扫把星。”
小孩在地上来回滚着,很是痛苦。
街上往来的人很多,有的看了两眼,就走开了;有的则根本连头都不转一下就走开了,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孤儿,千万个孤儿中的一个,与他们毫不相干,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哎,怕是那小乞丐是凶多吉少了。”一位年迈的老者突然说道。只见老者摇了摇头。然后慢慢的蹲下身去,扶起那被妇人撞翻的摊子。
“也不知道那扫把星今天是怎么了,惹什么人不好,偏偏要去惹这母老虎,哎……”一路人也叹了叹气,不忍再往下想去。
“爷爷,这人好可怜啊!”一个幼稚的声音。
“唉,世间多疾苦啊,风玲。”原来是一看相的老头,手持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块白布,写着四个字:仙人指路。
“夫人,你是富贵命,何必跟一个乞丐一般见识呢?”看相的老头走上前去道。
胖妇人笑了,便不再理会在地上打滚的乞丐,牵着小孩要看相的老头算命。于是看相的老头被胖妇人拉到了一旁。
那个小玲的小女孩则不知何时已买来几个包子,天真无暇地将包子递给了小乞丐。小乞丐看着小女孩,满脸的惊讶,这或许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这小乞丐包子。
“吃吧”,小女孩用灿烂的笑容对他说。
小乞丐拿起包子,对小女孩冷漠冷漠地一笑,缓缓地向着城外走去。
望着远去的小乞丐,小玲一脸的茫然,惊讶他为何连地上的包子都抢,却为何不吃?
“此子虽然根骨奇特,却命运多舛啊。”老头已经为胖妇人看完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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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紧握着包子,回到了他的家,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紫阳城外十里外的一座破败的寺庙。寺庙里蛛网密结,神像破烂不堪,已看不出是供的那位神仙。神案上已没有香灰,有的只是尘土。
“娘,我回来了。快来吃包子,好香的包子。”小乞丐兴冲冲跑回庙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已经死去的母亲,只是一具僵硬而又风干的尸体硬挺挺地趴在地上。自从北阿白家一夜之间没有再活着的人,白首只能到那个无人愿意来的存放着他母亲身体的破庙,与那个早已死去的母亲说说话。
“娘……”白首边抽噎着,边啃着包子。
死?对于人来说或许是一种幸事。
当你站在一个空无一人、宽阔的十字路口,迷茫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天空阴暗无边,如同泛黄的书页,古老而沉重。泛黄的天空下,巨大而透明的雨滴纷纷落下,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一丝一毫的悲伤,肆无忌惮的坠下大地。那是一种现实中从不会出现的巨大雨滴,一颗水滴足以压垮我们的灵魂。
还有那种淋雨的感觉,雨点砸在身上微微的疼痛,全身湿透,怀着一种绝望的心情,在雨中静静的等待着奇迹发生,但奇迹从不发生。
或许,死亡是这种痛苦的解脱。并不知道死是怎么回事,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告诉活着的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有一种莫明的恐惧,而人对死亡的恐惧就产生了痛苦的念头,认为人的死是痛苦的事,但是又有谁知道死后是开心或者是痛苦的呢?开心或者是痛苦,或许只有死者本身知道,但他永远不可能告诉你。
人承受了太多的痛苦,离去又何妨,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是一种幸事。
白首边抽噎着,边啃着包子,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吃饱了就睡,这也许就是解脱的最好方法,白首便是如此,以此种方法解决自己心中的苦闷。他也不用去想下一顿在哪里,因为他并不知道下一顿在哪里,只是知道要么去去偷,要么在大户人家的剩饭中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