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又撑过那姑娘两次攻击,却被那姑娘一脚踢中胸口,“嘭”地撞到门上,风旗扬险些晕死过去。
那姑娘更不怠慢,迅速上前,空无常直刺风旗扬心口。
眼见风旗扬再无躲闪之力,忽听“嗖”地一声响,一股力道将门板射穿一个洞,直接击中那姑娘右臂,将那姑娘的空无常打落在地。
又听“喀喇”一声,一人破窗飞进房内,未及那姑娘缓过神来,那人已出手向那姑娘心口一指,那姑娘大叫一声,心口立时喷出鲜血,倒地而死。
“大哥!”风旗扬惊魂未定,原来救下风旗扬的正是风巽,以心风剑杀了那厨娘。
风巽在风旗扬胸口轻拍一掌,道:“不必慌,坐下来将脉气调匀。”
风旗扬依言盘坐在地,闭目静心调息,不多时,睁眼起身道:“大哥,我……”
风巽道:“这女子乃是慧族忍者,适才你们都中了她的三毒惑术,是以心中充满了贪嗔痴念,被三毒之火焚心,以至于神智错乱不清。”
风旗扬心道:“难怪自己适才饥饿难耐,又复淫心、嗔心大起,原来是中了三毒惑术,看来那饭菜香味便是那慧族女子以忍术施放出来的。”随即看了看倒在地上那姑娘,却见她姿色平平,适才却勾得自己对她生起了极大****之心,看来果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啊。转念又想,三毒惑术乃是将中术者心中的各种欲望烦恼放至极大,若是自己心中原本没有那贪食、好色、妒恨等心,便也不会被那慧族女子利用了。念及于此,不禁大为惭愧。
风巽见风旗扬发呆,遂拍拍他肩头,问道:“兄弟,你还好么?”
风旗扬忙回道:“我没事了。适才幸好大哥及时赶来相救,不知大哥如何识破那慧族女子的忍术?”
风巽道:“北屋内也有一名女子,应当是她的姐妹。”说着瞟了一眼地上的女尸,又道:“可惜我还是来晚一步,害两位弟兄白白丢了性命。”说罢大声为地上的三具尸首诵咒回向。
风旗扬也随之一同诵咒。忽然失声叫道:“不好!”
风巽疑惑地看向风旗扬,风旗扬道:“瓶珞进去西厢房这么久,还没有出来。”
二人急忙奔出门,冲进西厢房内。却见地上横着一人,正是瓶珞,胸口被鲜血染红,已然断了气。
风巽道:“看来她们还有同伙。”
二人又在东院中细细搜索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人踪,只好出了东院,向正院而来。
迎面正逢风子婴走来,二人忙迎上前,向风子婴禀明东院中发生之事。
风子婴道:“看来目焱并不在山庄之中,只留下些手下来迷惑咱们。”
风巽问道:“怎么,后面也没有么?”
风子婴道:“西院、正院和后院都细细搜过了,只搜出几名下人。不过据东院发生之事来看,或许那几个下人之中还隐藏着北道忍者。山庄四面都被咱们的人围着,害死瓶珞那人势必逃不出去。”
风巽道:“适才目焱那厮不是明明从山庄中走出去,又回到山庄里来了么?”
风子婴摇摇头道:“那不是目焱,稍后我再告诉你。”随又说道:“你们俩快去告诉后面的弟兄,仔细看好那几个下人,先将他们几个捆绑结实,别被他们伺机暗算了。然后你再一个一个地试探他们的脉气,把那个慧族忍者找出来。”
风巽领命,立即与风旗扬赶去后院。
风子婴来到西院,见光波翼正站在院中发呆,手中提着一个包袱,里面满是字画卷轴。
风子婴近前问道:“翼儿,都收拾好了么?”
光波翼黯然道:“长老,一定要烧了这里么?”
风子婴抚住光波翼肩头道:“翼儿,我知你心中不舍,不过如今这里早已不是你父母的寓所。目焱以此为老巢,烧了这里,便是毁了北道的心脏。”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册书递与光波翼道:“这是从目焱的密室里搜出来的,落在旁人手中也无用,既然目焱将天目术传与了你,你仍可更进一步,将这忍术修好。”
光波翼接过天目术的法本,黯然道:“没想到目焱如此狡猾,连他身边最亲近之人都被他骗了。可怜她们竟然为了他甘愿赴死。”心中不禁念道:“不知花粉生死如何。”
话说花粉中了心风剑之后,立时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醒转过来,却见自己站在试情崖畔。
花粉心道:“今日我便从这里跳下去,哥哥总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假若我真的摔死了,哥哥也会在心中记念我一辈子,伤心一辈子,总强过他一直对我不冷不热。”
念及于此,花粉转身背对悬崖,将眼睛一闭,身体向后栽倒,直坠落下去。
“我就要死了!”飞落在半空,花粉心中忽然恐惧起来,“我为何便这般死了?!”花粉浑身寒毛直竖,忽然便现落在海棠山庄门前。
只见琴馨兰站在门前,对她笑道:“花粉,你又去采秦芽了?”
花粉也笑了笑,低头一看,自己两手空空,不禁讶道:“哎?我的秦芽呢?”随即对琴馨兰道:“兰姨,我的秦芽不知掉落在哪里了,我得赶紧回去路上找找看。”说罢急匆匆地回头便跑。
很快,花粉便跑进深山之中,山路越来越崎岖难行,天色也越来越暗。花粉来到一条很宽的大河边,却愁无法渡河过去。
忽见有两个差人,压着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汉子,来到河边,却不停步,径直从河面上走了过去。
花粉见状,连忙跟了上去,果然也能在那河面上行走。只是越走那河水便越发湍急汹涌,吓得花粉心慌腿软,生怕自己沉入河水中去。
好不容易过了大河,花粉一路跟着那几人,不知不觉便到了一座高大的牌楼前,穿过牌楼便是一座宏伟大城。那城门前已有一群人,正在排队依次进城。
花粉走过去,也想加入那一队人中,忽然闻到一股极为浓烈的奇香。那奇香直冲脑仁,令花粉刹那间清醒过来,心中惊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到了这里?”
花粉随即回忆起刚刚发生过的诸般情形,又忆起自己劫持南山,中剑昏死等事,不禁心头更惊:“莫非我已经死了么?适才那些梦一样的经历,莫非都是死后所见么?”
正自惊疑,天空中忽然传来浑厚的男子诵咒声:“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花粉抬头望去,只见那天空中混混沌沌,既无日月,也无星辰,又并非云雾所成,只显出昏黄的光色来。
诵咒声持续不断,不多时,便有一位七八岁的童子现在花粉面前,对花粉说道:“随我来。”说罢转身便腾空飞起。
花粉正要开口喊那童子,却见自己也已身在空中,随着那童子飞过大城上空。
花粉自言自语道:“我莫不是在梦中吧?”
童子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你又何曾醒来过?”
花粉听那童子说话全不似小孩儿家,颇觉奇怪,遂问道:“你是什么人?带我去哪里?”
童子道:“我叫善来,带你去见师父。”
花粉又问:“你师父是谁?”
童子笑而不答。
花粉低头看那城中,街衢市井房屋俱全,街上行人却不多,便问那童子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童子道:“自然是冥界。”
花粉讶道:“我当真已死了么?”
童子回道:“这还难说。”
花粉问道:“为何难说?”
童子道:“原本应当是死了。”
花粉又问道:“为何说原本应当是死了?难道我现在是活人不成?”
童子笑道:“当然不是。你不必多问,随我去了便知。”
花粉见飞过一群高大殿宇,好似宫殿、衙门一般,便又问童子道:“那是何处?”
童子道:“那便是阎罗王的法殿,死者都要在那几座殿中酬对善恶,听凭阎王发落。”
花粉又问道:“我既是死了,为何没去那殿中见阎罗王?”
童子回望了花粉一眼,道了句:“总有一****会见到,除非你了脱生死。”
花粉不明其意,正待再问,童子却道:“到了。”
花粉忽觉一片光明耀眼,闭了闭眼,睁眼再看时,已身处一座光明殿中。那殿堂金光闪闪,好似以纯金铸成,却又不似黄金那般冷冰冰地,而是令人感到温暖柔适。
殿堂正中,端坐着一位僧人,却看不出年纪大小,样貌好似十六岁的少年,尽极美好端严,神情中却充满了慈悲睿智,如同一位得道老僧。
那僧人手中拄着一柄金光锡杖,身体四周熠熠放出五色光明,而且那光色竟是向着各个方向婉转流动,好似流水一般,花粉呆呆地站在那里瞻视,竟忘记上前问讯。
童子轻声叫道:“花粉,还不过来拜见地藏菩萨。”
花粉回过神来,自言自语讶道:“地藏菩萨?”忙上前跪倒,拜了数拜。
地藏菩萨微笑看着花粉道:“来。”那声音充满了说不出的温暖与慈爱,令花粉一闻便流下泪来,只觉得好像爹娘在呼唤自己一般。
花粉起身来到菩萨面前,菩萨说道:“若人临命终日,但得闻任一佛名,或菩萨名,或辟支佛名,皆能解脱恶道之苦。只是如此圣因难遇,还须在世时自己努力修行才是。而且纵得人天妙乐,不过须臾间事,总要出了轮回,才可永脱苦难。”
花粉心道:“菩萨对我说这些话,是想告诉我,我不会堕入恶道中去了么?却不知我来世要投生到哪里,是再得人身还是会去天上做神仙。”
花粉正自呆想,菩萨伸手递过一物,花粉接过一看,乃是一个拇指肚大小的水晶珠子。
只听菩萨又道:“有情无不爱惜自己的身命,为此不知造了多少恶业。殊不知因果报应不爽,越是为了自家身命造业,将来便越要受苦受罪。舍己利他之人,却会得到善妙福报。”
花粉问道:“为何会有因果报应呢?”
菩萨道:“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众生妄想执著,妄计人我,不知众生心性本是一体。这便好比一人手里持刀,去刺自己的大腿,手与腿虽然看似各别,实则一体,故而持刀者与受伤者实非二人。是以害人者实则害己,利人者亦是利己。”
花粉一时尚难听懂,菩萨微笑道:“日后你自会慢慢领悟。这颗水晶药丸乃以慈悲心凝化而成,你拿去还与慈悲之人吧。”
花粉郑重接过,将水晶药丸放入怀中,还想再问究竟,菩萨道:“去吧。”说罢以手中锡杖振地,一道金光射向无尽远处。
只听童子善来说道:“花粉,快随我念:南无地藏菩萨。”
花粉便跟着念道:“南无地藏菩萨。”才念出口,花粉自觉刹那间便融入那道金光之中,身体倏然一沉,好似从睡梦中惊醒一般,睁开眼来。
“原来是个梦。”甫一睁眼,花粉便闪过这个念头。眼光向旁边一扫,却见自己身处一座山坡之上,药师信正端坐在自己身边,双手当胸结印。
花粉讶道:“药师哥哥!?”
药师信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你终于醒了。”说罢忽然躺倒在地上。
花粉急忙起身,却觉浑身绵软无力,挣扎着翻滚到药师信身边,叫道:“药师哥哥,你怎么了?”
药师信笑了笑,说道:“你能活过来,真好。”声音已变得微弱。
“活过来?”花粉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当真已死过一次了。
“药师哥哥,是你为我施了地藏术,将我救活的对不对?”花粉问道。
药师信笑望着花粉无语。
花粉当年在多云山上被药师信救治时便听说过这地藏术,知道地藏术乃是一种以命换命的忍术,既然自己已被救活,则药师信必死无疑,遂大哭道:“药师哥哥,你为何要舍命救我?你为何要这般无私、这般慈悲?”
药师信勉强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并非无私,实在是很自私。眼看着那么多人死去,我无法将他们全都救活,我只能救一个,所以我只选择了一个……心爱之人。”药师信渐渐失去血色的脸上又露出一丝微笑,接道:“我终于对你说了这话,再也……无憾了。”
花粉握住药师信的手,泪如檐雨道:“药师哥哥,你太傻了,我不值得你这般对我。”
药师信深情地凝视着花粉道:“你是这世上,最值得……疼爱的女子,可惜,我没有这福份。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不可再做傻事了。答……答应我。”
花粉使劲点了点头,道:“药师哥哥,你不要死,你既然能救活我,也一定能救活你自己。或者,我带你回黄山去寻你师父,他老人家一定能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
药师信喃喃道:“还魂香都用光了,是你口中的余香让我多活了这一刻。”
花粉这才知道,原来自己闻到的那股奇香叫做还魂香,看来这还魂香果真有起死回生的妙用。
药师信说完,笑容凝在脸上,花粉这才发现,原来药师信已停止了呼吸,遂抱住药师信大哭道:“药师哥哥,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求你,别死……呜呜……”
伤心到极处,花粉忽然想起药师信最后那句话,“是你口中的余香让我多活了这一刻。”花粉忙俯身捧住药师信的脸庞,与他口唇相对,拼命向他口中送气,以期让更多的余香进入药师信体内。
吐气一阵,见药师信毫无反应,花粉又哭道:“药师哥哥,你快醒来呀,我就只有你这一位亲人了,你不能抛下我!药师哥哥,你快醒来吧!你不是说要疼爱我么!你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一时间,药师信数次救治自己,与自己在山洞中相处、一起过年等种种情形,一一浮现在花粉脑海中。从前因自己一心只系在光波翼身上,纵然对药师信深有好感,又明知药师信爱慕自己,却也装作不见不知。如今回想起来,这世上哪里还能再寻到这样一位深深钟情于自己、又屡屡愿为自己付出性命的男子?
愈想便愈伤心,愈伤心便愈不舍,花粉哭罢又去为药师信送气。便这般哭一阵,口对口送气一阵。
见药师信再无活转的迹象,花粉悲痛欲绝,扑倒在药师信身上放生大哭。
忽然花粉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硌到,她忙伸手入怀,摸出那颗水晶药丸来。
“原来竟真有这水晶药丸!”花粉大为惊讶,蓦然想起地藏菩萨对自己说“这颗水晶药丸乃以慈悲心凝化而成,你拿去还与慈悲之人吧。”
“还与慈悲之人……莫非菩萨是让我拿这水晶药丸救药师哥哥不成?”
念及于此,花粉忙捧起药师信的头,将水晶药丸塞入药师信口中。
那水晶药丸甫一入口,药师信脸上似乎闪烁出一层光芒。花粉忙盯着药师信的脸细看,忽见药师信的头顶上冒出一物,正是那颗水晶药丸。花粉忙将水晶药丸拾在手里,只见那水晶药丸倏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了。
花粉正自吃惊,药师信忽然吸了口气,竟又恢复了呼吸,随即便睁开眼来。
花粉又惊又喜,叫道:“药师哥哥,你活了,你终于活了!太好了!地藏菩萨,大慈大悲!我的药师哥哥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