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到了大夫人的院子的时候,敞开着门的正屋里,已经站了四五个年轻女子,还有两个跟大夫人一样年纪的女子。
我小步快走过去,弯了弯嘴角,低头说,“见过大夫人。”
我感觉到站在两旁的女子异样的目光,大夫人似乎也有些惊讶,没有想到我会过来给她请安。
“你就是大少爷昨个儿从那个什么醉香楼买回来的女子?”她整了整神色,坐在中间的椅子上,颇具威严。
“是。”我轻声说。
“呵。”她笑了一声,仿佛是从鼻腔里发出的不屑。随着她的冷笑,站在房间里的其他人也都指指点点起来,听见最多无非是“青楼女子”。
我默默地听着,面无表情。
“我们萧家虽不看中门第出生,但这里的媳妇儿也都是清清白白的家底儿。”大夫人看着我,我却觉得她的眼神似乎像是在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看都不愿多看。
“青楼的姑娘啊,命苦。我们也都晓得。不然能吃饱了肚子,哪家肯让自个儿的女儿干此等下贱的事儿。”她像是在跟所有人说话,神态和语气仿佛饭后唠嗑儿一样,再自然不过,我却清晰地听见她分明重声说了“下贱”二字,“你说是吧,姑娘。”她看向我。
在醉香楼,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此时却连解释也懒得,只敷衍地抬头笑着,说,“您说的是。”
“呵呵,娘,还姑娘姑娘的叫,才想着,咱们还不知道这位新来的姑娘的名字呢。”一个身穿紫色衣装的人走出来,看了看我,又有些讨好地看向大夫人。
“紫怜说得是,我想着啊,是人家姑娘不乐意告诉我们呐。”另外一个身穿绿色衣服的女子对名叫紫怜的女子微笑着点头,最后又看向大夫人的方向。
“回大夫人,我叫阿诺,诺言的诺。”我低着头,默默地回答。
不等大夫人说话,旁边的几个女子又都说开了,你一言我一语,好像叽叽喳喳的鸟儿,吵得人头疼。听在我耳里除了不屑便是讽刺。
“都静了。”大夫人提高的声调,房间里瞬时安静了下来。
“阿诺啊,去旁边儿站着吧。”她说。我听不出什么情绪,或许是不待见。
我道了声,“多谢大夫人。”便不言语地走到一旁。
说没有任何感觉是假的,在几月前,还在宁寰村的时候,我可以裂开嘴满村儿地跑,大喊大叫也不会有人管着。而现在,我却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想起来昨夜刚到时绿菱和红湘的小心翼翼,突然有些懂了,不禁暗暗地笑了,我现在可是比她们还要小心。
大夫人具体说了什么,我也没再仔细去听,隐隐约约知道,过些日子皇上家宴,老爷跟萧容萧止都会去,到时每人自会带着一位女眷,今日大夫人话的意思,便是选一选当时跟着一块去的人。
“萧家世代都为武将,也不能叫别人轻看了去,说我萧家上下都是大字不识的武夫。”大夫人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放了回去,目光看向站在这里的总共五个年轻姑娘。自然是没有我的。
“紫怜、辰儿,你俩同我一块去吧。”大夫人最后这么说。
后来各自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都散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绿菱跟我说,紫怜是萧容的侧室,辰儿则是半年前萧止新纳的侧室,两个人都出自书香世家。家底儿干净得连一丁点灰都没有。
我冲着她淡淡地笑了笑,一切都无所谓了。
有的时候,我会想,为什么会这样。在宁寰村明明那么好,我为什么非要出来,在醉香楼明明那么好,我为什么我为了萧容的一句话而过来,来到这个所谓的王府,过着我从未有过,也从来都不想过的生活。
我问了自己一遍,喜欢他吗。不,不是很喜欢。嗯.那就是有一点喜欢了?不不,比一点点还要多一点。
从未有过这种情感被控制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萧容啊,你说我能不能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