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漠坐直身子解释说:“是护士找他来的。”
男士递给钟小漠一个削过皮的苹果,笑着问:“哦,护士为什么会找他呢?”
钟小漠摇摇头,示意不想吃。男士说:“不行。”钟小漠微微翘起嘴角笑了笑,接过苹果,轻轻咬了一小口。男士侧过身子,一边看着钟小漠抿着嘴咀嚼苹果的样子,一边等钟小漠的回答。见钟小漠不愿意再说下去,男士笑着起身帮掖了掖靠在钟小漠背后的枕头,说:“好吧,既然钟老师不想说,那,我们就换个话题。”“呵呵,什么话题?”钟小漠急着问。
男士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我帮你请了私人医生,是个骨科专家,技术很好。他的诊所离我在南郊的别墅不远,我想请你搬到我那边,我是这么想的,毕竟在家里有保姆照料,而且也方便私人医生治疗,医生每天早晚会各来检查一次。时间差不多了,大概四五十分钟医生就能到!”
钟小漠咽下苹果,想了想,说:“我不去!”
“别误会,南郊那边我不怎么去住的,除非是接待家人或者朋友,我才会过去,那边平时基本没人住,我都住在东郊。”男士一边解释,一边用纸巾擦拭水果刀,接着说:“医院环境不好,人多事杂,你在这里也不能安心养病,你要是嫌去南郊一个人住不习惯,那你可以请朋友过去陪你,我呢,每天跟医生一起,早晚检查你一次,绝对不会打搅到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小漠没有心思吃苹果了,眼神不经意的瞟向门边,病房的门开着,外面有人来来往往。停顿了一会儿,钟小漠才回过头,说:“我住这儿挺好的。”见男士不相信自己,只好继续解释说:“我怕人多,也怕人少,住在这里,大家都是病人,我们谁都不认识谁,可以不用顾忌人和人相处的很多事情,我也想趁这个机会静一静,好好放松放松,你的心意我领了,真的,特别感激你,还有你做的一切。”
“这次你就听我的吧,再说,私人医生马上就到了,我总不能现在让人家回去吧。”男士坚决不同意,继续说:“难道,你还要我去求秦卿过来给你做工作吗?
钟小漠又看了看门口,不再说话。男士见状,也回过头来,向门口看,见没有人进来,问道:“怎么?你在等人吗?”钟小漠无奈的笑了笑,不再说话,拿起放在枕边的木心先生的书,翻阅起来。男士若有所悟的哦了一声,说:“那,我,我先出去了,医生可能快到了吧,我半个小时后回来,好吗?”钟小漠心里愧疚起来,想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好笑着点点头。
男士走出病房的时候,葛平打开隔壁病房门,走了进去,男士在过道左右看了看,这才离开,葛平等男士走远了,匆匆出了病房,来到钟小漠跟前。钟小漠正低头看书,用余光看到葛平,却假装没看见。葛平居然一声不吭,就这样死死的盯着钟小漠看。钟小漠觉得尴尬,抬起头看到葛平的眼神,心头一紧。
这样的眼神,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她惊异葛平竟然有如此凶狠的眼神,而这凶狠中,那股让人不敢违拗他的霸气,让她无所适从,连她涌到嘴边的话,都怔住了。钟小漠假装镇静,和葛平对视,凭她的经验,葛平是不会和她争强的,哪怕是眼神。她以为葛平会移开目光,避免和自己尴尬,没想到,葛平的眼睛已经红了,眼球充满了血丝,眼神依旧霸道凶狠。钟小漠反倒招架不住了,假装手背上被扎过的针眼发疼,低下头,轻柔胶布。葛平忽然走到钟小漠跟前,俯身一个贵妃抱,将钟小漠抱了起来。
钟小漠吓的浑身一紧,挣扎着问:“葛平,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葛平一句话不说,紧紧地抱住钟小漠,转身就往病房外走。连临床正在吃香蕉的病友,都怔住了,香蕉放在嘴里,顾不上咬,眼神随着葛平往出走。
“疯子,放开我。”钟小漠仍然挣扎,眼看着要出了病房,钟小漠大声说:“我的包,我的包。”葛平转身,又回到病房,把钟小漠抱的更紧,床左边捡了书,又来到床右边,在床头柜上捡了钟小漠的手机,塞进拎包,提起拎包,土匪抢亲一般气势汹汹的走出病房。
过道里,琳达匆匆躲进女卫生间,等葛平抱着钟小漠走过去,琳达悄悄跟在身后,对葛平的一身匪气投以敬佩的目光。琳达看着葛平匆匆走过大堂,来到停车场,将钟小漠放在副驾位上,又帮钟小漠扎好安全带,关闭车门,回身上车,发动引擎。男士本来就不是去接私人医生,而是猜到钟小漠可能在等人,自己在担心钟小漠别扭,这才找借口离开。此时正在外面无聊,就看到葛平抱着钟小漠走了出来,打开车门的情景。男士正要冲过去,琳达一把抓住男士。
男士又急又气的问:“你是谁?想干嘛?”
琳达松开男士,近乎质问地说:“人家是两口子,你,想干嘛?”
“她不是离婚了吗?”男士反问琳达。
琳达抬起下巴,冲车里坐着一言不发、也不反抗的钟小漠努了努嘴,说:“你觉得呢?”男士早看见了这一幕,心里已猜到答案,经琳达这样反问,让他心里的答案更确定了。慢慢平静下来,男士反问琳达:“你是谁?”
琳达看着葛平的车呼啸而过,盯着汽车尾灯,直到车子出了大门,拐弯上了大道,这才回过头,皱着眉,苦笑起来,看到男士一脸无辜的样子,反倒开心的大笑起来,拍拍男士的肩膀,哈哈笑着说:“你觉得呢?”说罢,摇着头走开,拨通电话:“喂,轮椅怎么还没到?快点,我等着呢!”说完,又拨通了电话:“喂,瓦罐汤要这么久吗?病人都跑了,你还没送来!”挂了电话,琳达自言自语的说:“妹的!”
车河。逆向而来的车辆呼啸而过。葛平咬紧牙关,目光坚毅的看着前方,钟小漠微侧着身子,狠狠地盯着葛平,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红灯时间太长。葛平只好停稳了车,拉上手刹,侧过身,也狠狠地盯着钟小漠。时间和画面放佛被定格了一样。忽然,钟小漠笑了,葛平也跟着笑了。钟小漠的笑声越来越大,笑着笑着就流出了泪。绿灯亮了,葛平发动引擎,问:“哭啥?”
钟小漠用手抹了眼睛,侧过头,平静的问:“我哪儿哭了?”葛平冷哼了一声,看着前方,偷偷笑了,钟小漠抿了抿嘴,也看着前方,甜甜的笑了。到了楼下,葛平停好车,下车后,抬头看着两人曾经住过的房间,叹了口气,人似乎轻松了很多。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伸手要抱钟小漠。“哎,包,包在后座呢!”钟小漠推开葛平提醒说。
葛平从后座取了包,站到钟小漠跟前,这次,钟小漠没有反抗,眼睛不看葛平,葛平伸手将钟小漠抱起,钟小漠很配合的双臂环住葛平的脖子,葛平小心翼翼的把钟小漠抱出来,锁好车门,走进单元。
房门前。葛平抱着钟小漠,钟小漠故意在包里翻找了很久,才找到钥匙,打开房门时,葛平已经气喘吁吁了。葛平小心翼翼地把钟小漠放在沙发上,走到阳台,打开窗户,合上窗纱,又转身走进卧室,打开窗户,合上窗纱,空气对流起来,窗纱随着气流轻轻飘舞。
葛平走到钟小漠跟前,问:“要不要去卫生间?”钟小漠摇了摇头,轻轻捧着自己的脚,放在沙发上,葛平忙捡起靠垫,放在钟小漠背后,看着钟小漠轻轻地靠稳了,这才在旁边坐下来,掏出香烟。
“别抽烟了!”钟小漠提醒葛平。葛平看着钟小漠,手却没停下,取出香烟,擦然打火机,点燃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呛得连连咳嗽。钟小漠懒得看葛平,索性闭上了眼睛。钟小漠的手机响了,葛平帮忙从包里取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李老师”。
钟小漠接过电话,看到来电人,竟有些尴尬,看了看葛平,犹豫着要不要接,葛平装作若无其事的吸烟。钟小漠调成静音,把手机放在一边。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了,钟小漠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叹口气,接起电话:“喂,哎,李老师。”
“钟老师,我看到有人把你接走了!”
“哦,是的,对不起,没来得及跟您说一声!”
“没关系,你,还好吧?”
“都好都好,谢谢您。”
“呃”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问:“钟老师,我可不可以问,接你走的那个人,是你前夫吗?”
钟小漠看了一眼葛平,点点头,说“嗯!”
“他会不会伤害你?”李老师的声音有些走调,显然很着急。
“不会的,不会的,我很好,已经到家了。”钟小漠赶紧解释。
“那,钟老师,我现在可不可以去看看你!”
“不不不,不用了,已经很麻烦您了。”钟小漠觉得愧疚,进一步解释说:“我和他有点事情要谈,所以。”
“哦,我明白了,那你答应我,如果有事,一定要第一个给我打电话,好吗?”李老师叮咛道。
“嗯,我知道,那我先挂了,再见!”
“再见!”
葛平的烟已经吸完了,在茶几上找不到烟灰缸,便捏着烟头,左右查看起来。
“卫生间通风台上呢!”钟小漠提醒葛平。葛平走进卫生间,拿出烟灰缸,坐下来,正准备再点一支香烟。门铃声响。
葛平看了看钟小漠,钟小漠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谁会来。葛平一边向门口走,一边大声问:“谁啊?”
“送快递!”门外一个女人的声音。
葛平转身看了看钟小漠,钟小漠依然摇头,葛平打开房门,琳达瞪着葛平,不着不急的问:“请问,这里是钟小漠女士家吗?”葛平不知所以,只好点了点头。琳达接着说:“对不起,快递必须钟小漠女士亲自验收。”说着,上前推开葛平。
看到这里的朋友,留个言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