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向葛平使了个眼色,葛平立即心领神会。
当时在成都和乌总商谈时,乌总提议,将谈话过程录音,起初葛平还猜不透乌总的用意,直到和季小雅确定了转让股份的事情以后,乌总才说出了实情。乌总说:“万力达经营到现在,民营企业的缺点暴露的越来越明显,作为单体酒店,在当前政治经济形势下,想要继续获得发展,就必须借助外来力量,联盟才是最好的出路,我同意和你们合作,转让出我的股份,交给你们整合也好,重组也好,只是希望万力达能有个较好的前程,相信这不只是我的心愿,黄老和黄太太也一定会这么想。不过,用这种方式重组万力达的股份,黄老在感情上是很难接受的。希望你们在合适的时机,把我们商谈过程的录音,播放给黄老听,黄老在驰骋商界这么久,不会不懂的借助别人的力量发展自己的道理,黄老的心结,是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在我眼里,黄老永远是我最敬佩的兄长,无论是商业操作的能力,还是做人。这些年,我太累了,他也很累,是时候把这份事业,交给年轻人打理,相信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定比我们这些文化不高的老家伙更强。如果黄老一时不答应你们,你们也不要着急,黄总这个人我了解,太看重情谊,只要他打开了这个心结,我相信,他一定会支持你们的。”
当时乌总只说是在合适的时候播放给黄老听,葛平计划在收购签约完成后,播放给黄老,想作为后辈向长辈致敬的礼物,所以,他在微信上告诉了琳达这段录音,也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如今琳达说到给黄老看一样东西,不用说,肯定是这份录音了。葛平拿出手机,准备播放。琳达却示意葛平先不要着急。
琳达继续对黄老说:“师叔,如果我没猜错,今天早上,乌总的律师已经向您和黄太太提交了他转让股份的框架协议!”黄老目不转睛的看着水漂,嘴里冷哼了一声。琳达继续说:“昨天晚上,葛平和乌总谈话的时候,乌总反复提醒我们,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哪怕生意做不成,也不能惹您不高兴。”黄老听了,身子微微怔了一下,显然是被琳达的话触动了。葛平暗暗叫喜,心想不愧是琳达,瞎话说起来难辨真假,乌总哪里叮咛过这些?
“哼,算他还有良心!”黄老终于在沉默中说话了。
“乌总不光是有良心,师叔,不瞒您说,我们在和他的谈话中,明白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琳达显然是站的太久,脚腕已经发疼,这会儿不自禁的活动脚腕。黄老没有答话,依然盯着水面上的浮漂。琳达看到黄老的神情已经有些木讷,知道黄老已经没有心思钓鱼,而是希望听自己继续说下去。
葛平看了看旁边不远处有一块石头,应该是别的钓友用过的,葛平轻轻走过去,搬了石头过来,轻轻放在琳达身后,又从包里取出三张纸巾,打开了铺在石头上,季小雅看了眼葛平,眼里满满的笑意和感激。琳达坐下来,嘴上却没有停:“您和乌总的奋斗史就不说了,那些艰辛还有那份坚持,是我们这些年轻人一辈子都学不来的。我单说说爱情,这是我们这些年轻人十分渴望,但是很可能一辈子也无法遇见的最美好的事情了。”黄老拧过头,看了眼琳达,眼神有些空洞,似乎也有很多期待,期待琳达继续说下去。
琳达浅浅的笑了笑,说:“师叔,您这么看我,肯定是心里不同意我的说法,这我能理解。可是,时代不同了,我们这些年轻人,没办法回到您生活的那个时代,你们那个时代,人的情感是质朴的,是忠诚的,是那种简单的伟大,那种智慧,能把再复杂的问题,都能简单的完美的处理好,这不是说你们有多么聪明,而是因为你们骨子里是善良的。可是,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经济基础可以毁掉一个人的价值观,在金钱面前,人们丝毫不介意展现自己的丑恶嘴脸,为了钱,为了一己私利,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我们这代人太自私了,除了钱,就只在乎所谓的爱情了,而我们眼里的爱情,是放大了自己的私欲的霸占,这种爱情,不是平等的,不是自愿的,而是,而是可以买卖的!”
说到这里,葛平有些吃惊。生怕琳达的话,刺痛了黄老,毕竟黄老用金钱收买了季小雅给自己做名义上的情人,虽然没有本质的情人关系,但毕竟存在买卖交易。果然,黄老的脸色变难看了,黄老咬了咬牙,不再看琳达。
琳达见状,冲葛平做了个鬼脸,看起来十分得意,继续说:“师叔,我听到您为了成全黄太太和乌总,找季小姐帮您的忙,当时我哭了,真的,师叔,您太伟大了!”
这时,黄老转过头,惊诧的看着琳达,好半天,才说:“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此时,琳达的眼里已经冒出了泪花,说:“我猜到的,不,不是猜的,我想到的!”黄老似乎有了兴趣,脸上僵硬的表情消失了,微微笑了笑,说:“哦?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想到的!”
“其实,您和黄太太是一见钟情,两人都喜欢上了对方,而乌总和黄太太,起初是乌总一厢情愿,之后才是黄太太因为感激才有了情感。您介入的时候,压根不知道乌总已经深深爱上黄太太了。别人有传言,说您是因为一次醉酒,才和黄太太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可是,这种事情,骗得了男人,骗不了女人。我是女人,我当然能理解当时的状态。”黄老索性固定好鱼竿,转身面对着琳达,眼睛紧紧盯着琳达的眼睛。琳达有些羞赧,尴尬的笑了笑,继续说:“其实这是一个很简答的道理,一个男人喝醉了,除了吐,还会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吗?即使想了,恐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你怎么能确定那天我是真喝醉了,不是假装的?”黄老反问琳达。
琳达笑呵呵的说:“师叔呀,这是多简单的一个道理呀。一个人喝醉了,浑身都会发软,别说走路了,站都站不起来,即使有人背着他走路,他也会从背上掉下来,您那天喝醉了,是四个人抬您回的房间,那天,大家都喝了很多酒,抬您的人也是半醉半醒,压根没多大力气扶着您,在电梯里,您都躺在了地上,都没人管。那天,要不是黄太天赶过去,怕您和几个抬您回去的人,都没法回到自己的房间。那天晚上,黄太太主动到房间去照顾您,怕人说闲话,就找了酒店的值班经理,和她一起陪了您一夜。这没有错吧!”
黄老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您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听我说完。在房间,您吐了,黄太太为了照顾您,让您给吐了一裤子,黄太太只好脱下脏衣服,换上了房间里睡袍,黄太太怕人知道这事儿,发生误会,就连夜洗了裤子,黄太太安排秘书去瓦罐店给您买了醒酒汤,汤水送来的时候,黄太太开的门,当时她穿的睡袍,就这样被误会了。事后不久,秘书就被辞退了,这事儿您总该有印象吧!”
黄老点了点头。琳达叹了口气,继续说:“所以说咯,黄太太如果不爱您,难道不会解释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吗?她不想解释什么,是觉得没必要,因为在她心里,她已经是您的人了。”
黄老哽咽了一声,为了掩饰自己动容,黄老索性咳嗽起来。琳达继续说:“后来您去美国治病,才知道乌总对黄太太有意,您心里是愧疚的,所以对万力达筹建的事情,没有阻拦,可是,您还是生气的,您生气乌总背着您做了这些,也生气乌总没有亲口告诉您,所以,在万力达股份问题上,您安排了黄小虎入股,就是为了提醒乌总,可是,乌总不但没有被您点醒,反而更加误会您,他私下里操作了20%的股份,最终占了万里达股份的四成,这些您早就知道,只是看重弟兄们的情义,才没有揭穿。”
黄老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的目光已经从琳达的脸上移开,落在了湖面上。琳达继续说:“乌总做了这么多,是因为太爱黄太太。黄太太是个女人,怎么可能不感动。您发现了这一点,为了成全乌总和黄太太,才和季小姐有了约定。”黄老笑了,转过头看着琳达,说:“小姑娘,这又能说明什么?”
“您这么做,是想让黄太太误以为您对她不忠,好让她离开您,可是黄太太没有离开您,这是您的第一个失算。您的第二个失算是,乌总并没有因为您和季小姐传言中的情人关系,而对黄太太和您做出什么行动。所以,想到这些我哭了!”琳达说着,声音有些沙哑了。
黄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可惜我们这些老家伙,还不如一个后生看的通透!”
琳达说:“不是这样的,是您三位都看的通透,都在为对方着想。黄太太始终没有离开您,她也从不向您解释在自己和乌总之间的清白,就是想证明自己对您的爱情是纯粹的。乌总心里装着黄太太,这些年心里有太多苦,但是从来没有做过对您和黄太太,以及公司事业上不利的事情,这是他敬重您,看重和您之间的情谊。”
黄老眨了眨眼,生生把眼眶中的泪花逼了回去,说:“你还年轻,很多事你不懂!”琳达笑了,说:“是的,很多事我不懂,比如您今天惹黄太太生气,我就看不懂了!”黄老转过脸看着琳达,问道:“你怎么知道?”琳达解释说:“从昨晚开始,我就一直在您别墅外面!”
“哎,这次我是真惹她伤心了,说的话太难听,她受不了!”黄总说着,已经站起身,继续说:“不行,我得去找她。”
琳达拦住黄老说:“不用不用,您想办的事情,我们早就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