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操作失误,我自杀未遂。
最让我郁闷的是,我是在莺儿抽我巴掌的时候醒过来的。
睁开眼,就看到莺儿仰着自己乱糟糟头发的脑袋,二话不说,在我的脸上一阵猛抽,我一把推开莺儿,大喊:“干嘛啊?疼!”
莺儿哭着说:“姐,你吓死,我了,姐,你吓死我了,你太坏了”话还没说完,莺儿眼里的泪水哗哗的流着,鼻孔里还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大泡泡,一点点的涨大,“砰”,破了。
我哈哈的笑着说不出话。
莺儿爬到我身上,用我的裙子擦自己的鼻涕和泪水,一边擦一边说:“你吓死我了,呜呜,姐,你吓死我了。”
我已经笑到抽搐,像秦卿平时搞怪抽搐一样。
原来,我吃的感冒药太多,看书的时候精力过于集中,等意识到瞌睡来了,我该自杀的时候,眼睛已经有了虚影,用刀片割自己手腕的时候,划偏了,而且力道也太小,只是浅浅的划出了一个口子,血也没有流多少。
有点遗憾,我精心安排的这一切,都让感冒药给毁了。
小孩儿帮我端来一杯开水,说:“姐,没你这么玩的。什么人啊,真是,自杀也不叫上我。”
“滚一边去,我都要吓死了,你还说笑话。”莺儿冲着小孩儿踹了一脚,小孩儿本就坐在床沿上,莺儿这一踹,硬生生的跌落在地上,疼的直喊莺儿谋杀亲夫。
我喝了水,还是觉得头晕,又睡过去了,再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
莺儿盛来自己熬的糊了的粥,强令我要喝完,胃里太难受,我强忍着焦糊味儿喝了下去。
莺儿笑着说:“姐,你真够狠的,吓死我了。”
看到莺儿我真的很开心,笑着说:“得了,今天你都吓死好几次了,别死了,死又不好玩。”
“恩,嘿嘿,姐,你怎么想到死的呢?好奇怪啊。”莺儿傻笑着问我。
这话问的我太郁闷了。莺儿的脑袋里啊,应该不光是稻草,应该还有一颗苹果树。
“姐,我跟你说,我给姐夫打电话 说你自杀了,哈哈,那家伙,当时话都不会说了了,啊啊啊啊哎呀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哈哈,乐死我了。”小孩儿笑着说。
我越来越郁闷,我想我自杀这事儿,无论是对莺儿还是小孩儿来说,都不应该是一件能有幸福感的事情,可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开心呢?
“跟他说这干嘛啊。”我埋怨小孩儿。
“不干嘛,就是想吓死他。”小孩儿解释说。
“那你也没吓死啊,还说呢。”莺儿埋怨并嘲讽小孩儿。
“管的着吗?我乐意。哎,姐,我当时还给姐夫说,你赶紧点,通知亲人,还有豆豆,我姐现在正抢救呢,来晚了说不定什么也看不到了,连最后一句话也听不到了。哈哈。”小孩儿继续说。
“干嘛啊,你这不是捣乱吗,跟老人说干嘛,豆豆还那么小,能经得起你吓唬吗?”我担心豆豆害怕,生起小孩儿的气来。
“反正我都说了。”小孩儿见我埋怨,不开心了。
“他们什么时候来?”听说孩子要来,我总不能这样不收拾自己的形象吧,说着就要坐起来。
“他们不来啊。”小孩儿诧异的说。
“哎呀,我都烦了你了都,说话不要大喘气,一口气说完咯。”我生气的说。
“哦,是这样的,我说你在市中心医院抢救呢啊,他们肯定不会来家里的。”小孩儿解释说。
“那他们到医院没?你赶紧问问,要是没到,赶紧解释一下,别折腾人家了,就说是你闹着玩的,千万不要说我这事儿,看啥呢?傻了啊,快点啊,打电话。”鉴于小孩儿和莺儿一样在脑袋里各养了一颗苹果树,我只能这么详细的说。
小孩儿拿起电话,拨通号码,说;“喂,是我,啊,你现在在哪儿呢?哦,到了啊,行,到了就成,那这样吧,你在哪儿休息一下,要是口渴了买根冰棍吃,吃完了你就回去吧,恩,是啊,哦,忘了告诉你了,早上起来我闲着没事儿,想你了,就折腾你一下,呵呵,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不折腾你我折腾谁呢?哈哈,哈哈,你再骂我跟你急了啊,豆豆呢?什么,你没带,我靠,那我姐要真是自杀了,你都不让见豆豆,你就罪孽吧,行了,懒得和你说,就这,撩了啊。”说完,挂了电话。
小孩看着我,笑着说:“姐,这混蛋,居然给谁都没说,自己一个人来医院了,还真******贼,说自己觉着就是我骗他呢,哈哈,******,不过瘾。”
看着小孩儿那么开心的样子,我非常的生气,再怎么着,就算我没死,他也应该有点痛苦难过或者担心的表情啊,没他这样的,我生气的说:“滚一边去,懒得理你。”
“行啊,那我走。”小孩儿说着就往出走,没走两步,忽然转身扑到床上,抱着莺儿躺在我旁边,说:“姐,我想好了,下次要是想死,咱三个一块儿死,那多壮观,你想想啊,嘿,隔了很多天以后,我们的尸体散发的腐烂的气味,咱爸咱妈哭的一塌糊涂,验尸官捂着自己的鼻子,用剪刀剪开我们的衣服,又用手术刀划开咱的肚子,把心啦,肺啦,肝啦,一个一个的拿出来,说打包拿回家,晚上下酒,哈哈哈”
莺儿也跟着哈哈哈哈的笑。
我摇了摇莺儿,说:“打他。”莺儿嗯了一声,翻身骑在小孩儿的身上,嗖嗖嗖的,又是葵花点穴手。
平静下来的时候,莺儿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随便说自己一时心血来潮,闹着玩的,没真想死。莺儿说:“我说呢,你怎么狠心的离开我们呢,我觉着你也是闹着玩的,呵呵。”
和莺儿在一起,闹一闹可以,你别指望能推心置腹的说心里话,因为你说了比不说还累,你不说,她不会问你太多,你要是说了,那她就是——十万个为什么,临了,还要在为什么后面加个“呢”字。
只有我心里最清楚,忽然而来的自杀欲望,跟那个和尚有关。
我主动要求小孩儿,要跟和尚聊天。(聊天具体过程省略,大致内容用文字陈述如下)
我告诉和尚,因为他的话说的太狠,我接受不了,昨晚自杀了,但是有点技术的问题,没成功。和尚说真罪过,想死都死不了,那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我说你是不是想死。和尚说活着已经很痛苦了,死了岂不是更痛苦。
逗了一会儿嘴,我们谈了我现在的处境,和我的想法。
我告诉和尚他昨天说的基本上都没错,我心里真的那样想过,不过并没有那么具体,我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心里也有常人一样的爱和恨,我也会生气,我也会发疯,我也会想要报仇,不让人好过,可是我做不出来,只是在心里这么想。
和尚说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更痛苦,如果你能把自己所有的爱恨情仇都表达出来,不这么憋在自己的内心里,你或许会好受很多。
我说是的。
和尚却说如果你真的那样做了,得到的只是一时的痛快,当这一切都过去了,你会后悔自己这么做。
我不是很明白。和尚之后的解释,让我决定和这个无聊的人做朋友,类似于知己的那种,那一晚,我们聊了七个小时。
和尚说我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内心存有邪恶的人,所以,与人不善的事情,我能想到却做不到,就算真的做到了,也会在事后谴责自己,与其那样在一时的痛快后,陷入无边无际的自责里,还不如保持自己现在的风度,大气一些,用自己的气场去刺痛每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还要他们心存愧疚。
我说这样伪装的坚强很痛苦,经常都会有无助感,会很绝望。
和尚却说,幸福和痛苦都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可以靠自己的意念去扩大或者缩小,是完全可以靠自己掌控的。这也就是所谓的强者面前没有困难痛苦和挫折的原因。
我喜欢听这样思想类的观点,有点禅悟的味道,可以让人联想很多,想着想着,一切似乎就慢慢的通透了。
我的生活态度影响了我的生活方式,我不是一个能假装糊涂的人,不是一个看到了就当没看到的人,而且我还会记仇。我是一个聪明的人,但我不接受别人说我理性,我一点也不理性,我有全天下所有女子的感性,我会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去感动,去哭泣,去生气,而真正理性的人,是那种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类型。
我坦诚的告诉和尚,我放不下我先生,我知道我心里还是爱他的,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我对他的爱,居然会包容和接受先生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只要先生能够悔悟,能够回头,我一定能够接受先生,重新和他生活在一起。
和尚说我根本做不到包容和接受,当下的人伦道德理念,是不可能让一个人能有包容和接受这种事情的度量,和尚说我最大的迷惑也许就在这里。
我反驳和尚的观点,我真的可以做到,然而他却又一次揭露了我内心的阴暗。
和尚说我所能做到包容和接受,是建立在先生对我心存愧疚的基础上,这并不是所谓的包容,而且,我越是想要这种结果,就越可能没有这样的结果。
和尚提醒我犯了老毛病。那就是之所以我和葛平之间会出现小南的原因。他说葛平是一个有正常思考能力的人,我们走到这一步,葛平一定是在愧疚和矛盾的情绪里支撑过来的,葛平要和我离婚,很大可能就是出于这份愧疚感,让他无法面对和我一起的生活,而且,我越是不离婚,想去接受他,让他重新回到我的身边,葛平就越会愧疚,越想逃离我,而且是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