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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戴克里先改革

罗马第一个正式的皇帝戴克里先虽然建立了威严的皇帝威仪,但他终其一生都不改一个不知疲倦的战士和注重实际的政治家的本色。也许世间万物盛衰荣枯皆有定数,经过“三世纪危机”的打击之后,罗马帝国已彻底告别了全盛的阶段,走上了衰亡的不归路。戴克里先没能改变这个大趋势,但在他带领下,通过改革,罗马帝国还是进入了一个近百年的强势阶段。

一、时代背景

伊利里亚的奥列良努斯(270—275年)掌权之后,采用大量吸收蛮族进入罗马军队的做法,开始了治理内乱,统一帝国的历程,而这一历程的完成——罗马得以进入新一期的发展阶段,是以戴克里先的称帝为标志的。

戴克里先并非出身显贵,他的父亲,是伊利里亚一个被释放的奴隶,戴克里先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凭借自己的才能崛起于行伍之中。到了284年,他已累积军功晋升到罗马帝国元首卡路斯的亲卫队队长这样显要的职位。

戴克里先

284年,卡路斯派他的一个儿子卡利努斯去高卢镇压当地的起义,而自己则同另一个儿子努美利亚努斯远征波斯。在回师的路程中,不祥的阴影笼罩在元首豪华的行伍中,卡路斯离奇死亡,尽管死因有多种说法,但可能性最大的是死于谋杀,努美利亚努斯就地接任了父亲的位置,但仅仅一个月后当军队行进到小亚细亚的尼科米底亚时,也被人暗杀。近卫军长官阿培尔封锁了努美利亚努斯死亡的消息,但尸体上发出的臭味还是使士兵们都知道了结果。于是,亲卫队队长戴克里先起来揭露阿培尔连杀两位元首的卑鄙罪行,并在格斗中杀死了他。戴克里先被军队拥立为新一任元首。

同时,在高卢的卡利努斯也宣布自己继任了元首之位,于是双方展开激战,卡利努斯在战斗中被部下杀死,戴克里先成为了帝国惟一的统治者。

在此之前,在235—284年间,罗马接连出现了20多位皇帝,平均在位时间只有两到三年。

戴克里先在284—298年不断发动战争以保卫帝国的疆域,使帝国的平民不断爆发起义。然而,在298年,戴克里先成功的阻止日尔曼人横渡多瑙河与莱茵河,使其无法侵入罗马帝国,又制止了波斯帝国对叙利亚与巴勒斯坦地区的进犯,并挫败了他国内的政敌,这使得其成功稳住帝位。

二、政治改革

戴克里先成功稳住权位后,便开始着手罗马帝国的改革,在他看来罗马帝国在经历了长达50年的内乱后,已在崩溃边缘,很难支撑下去。他开始采取一系列措施以防止帝国再度陷入无政府状态,并维持帝国的生命力。这包括将帝国分为两部分以便于管理、制定新的皇位继承系统、进一步加强中央集权并且彻底将罗马共和国(此前罗马帝国虽有帝国之实,却没有帝国之名,仍保持罗马共和国称谓——元老院与罗马人民)的外衣剥去,并针对当时出现的严重通货膨胀的经济状况采取措施。

罗马帝国尽管一直实行军事独裁,但在表面上却是君主立宪制。从屋大维建立元首制后,罗马的统治机构已开始逐步由共和制向专制君主制转变,而戴克里先是这一过程的最后完成者。元首制使最高统治者合法性受到众多复杂的头衔与惯例所制约,削弱了皇帝对军队的控制。这些称谓,虽然既麻烦又不实用,但却在公元头两个世纪由众多罗马皇帝沿袭下来。但是由卡瑞卡拉承接帝位开始,统治者开始摈弃或简化众多共和国头衔与法制,并加强中央集权。在戴克里先统治之下,元老院被剥夺了最后的一点实际权力,完全成为荣誉的摆设。

戴克里先认为皇帝头衔应该更全面,而不能听起来只是军事领袖,也应该更具认同性与稳定性。戴克里先绞尽脑汁将元首的称号改为了多米努斯(意为主人),成为罗马第一位名实相符的皇帝。

戴克里先为自身选取了一个新的头衔,称自己为主和神。这与此前的罗马皇帝大不相同,此前的皇帝不管怎样独裁通常自称为元首或第一公民,在称谓上有着某种程度的平等与民主意味。戴克里先在其头衔上去除了所有的虚假称谓,直截了当地将其自身设定为最高君主,并且不再出现在平民面前。如果有客人来访,那么访客需要俯卧于地上,不能直视皇帝,以表示对皇帝的尊重,访客一般只被允许轻吻皇帝的外袍底部。由此,戴克里先创造了一个遥距、神秘、神权政治与专制的政府。

三、四帝共治制

由于戴克里先统治的前9年里帝国不断出现战乱,他认为帝国过于庞大,不适于一位皇帝独自管治;而且只有一人也没有足够的精力抵抗野蛮人由莱茵河至埃及边境一带的不断侵扰。彻底的解决方法就是将帝国一分为二,在地图上画一直线将帝国干脆分为东西两部。这种分割并非暂时存在,而是在未来永久地将罗马帝国分开了。

罗马帝国帝位承继问题从来未曾解决,而戴克里先尝试解决这个问题。以前,由于没有明确的帝位承继方法,结果经常因为不同意见导致内战。早期的皇帝更愿意采用过继法,即其收养一位自己看得顺眼的儿子并让他继承帝位。在这之后的军人皇帝并不喜欢过继法而倾向家族继承法,即不再收养义子直接让皇帝自己的儿子继承帝位。罗马元老院则相信其应该拥有推选新皇帝的权力。所以帝位继承方法最少有三种,甚至更多。

戴克里先制定了四帝共治制解决帝位继承问题,并解答谁是帝国东西两部的新皇帝。所谓的四帝共治制,即是帝国东西两部分别由两位主皇帝统治,再各用一位副皇帝辅政。在罗马皇帝为数众多的头衔里,奥古斯都最为重要,所以授予两位主皇帝,而两位副皇帝则被授予较次要的称谓凯撒。戴克里先的意思是让主皇帝在退休或死亡时,由副皇帝继承帝位,而继位的主皇帝则重新任命副皇帝,以解决帝位继承问题。

在292年,戴克里先正式推行四帝共治制,并任命自己为东部帝国主皇帝,任命马克西米安为西部帝国主皇帝。帝国正式一分为二。两帝分别设立新都,不再以罗马为都。热爱东方的戴克里先将自己的驻跸地定在了小亚细亚的尼科米底亚,罗马只在名义上保留首都地位,这更有利于他摆脱旧势力的控制。当两位主皇帝统治帝国的权力日益增加时,罗马元老院的权力被进一步削减,只局限于前首都罗马境内。

两帝共治仍然感到力不从心,在293年,戴克里先与马克西米安各自指定一位凯撒作为副手,分别是加列利亚和君士坦西亚,两位奥古斯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凯撒,并宣布凯撒为自己的继承人。然而凯撒并不仅仅是继承人,四人划定了具体统治范围,四位皇帝各自统治着1/4的帝国。戴克里先统治着帝国最东端的色雷斯、亚细亚和埃及。在四人之中,戴克里先掌握着最高权力。

戴克里先与波斯人作战

284专注于东方的戴克里先集中精力镇压了埃及人的起义,并与波斯人作战胜利夺得了亚美尼亚和两河流域,最后还夺取了两河流域的一部分。另外三位共治者也政绩不错。帝国局势稳定了下来,还扩充了疆域,四帝共治制在其初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四帝共治制可以说是戴克里先的一大创举,实行初期有利于加强皇权,稳定局势,但也为日后罗马帝国的分裂种下了隐患。

罗马帝国帝位投机取巧的特性使四帝共治制没多久就被废止,而帝国也重新回到一人称帝的局面。在305年,戴克里先退休,西部帝国的马克西米安也宣布退休,两位凯撒按计划顺利成为主皇帝,但当选择新凯撒时,问题出现了,军队与罗马元老院介入并提出自己的候选人。306年,君士坦丁一世在西部帝国挑起内战,并在312年取得了胜利,在324年统一了东部帝国。然而,在395年,帝国再度分裂为两部分,而这次则再没有复归一统了。

四、经济改革

在戴克里先各项改革措施中,尤以税制的变革以及为适应此变革而颁布的各项法令对后世影响深远。在罗马帝国早期,征收的主要是间接税,所得税和商品交易税可以说是国家的经济命脉。但在3世纪的危机中,罗马的经济萧条,极为不景气,而容易成为劫掠目标的城市损失更为惨重,商业和手工业严重萎缩了,经济向农业化、自然经济靠近了一大步。根据这种变化,为了保障国家财政收入,戴克里先推行了新税法,使原来以间接税为主转向以直接税为主的税制,在农村征收以实物为主的人头税和土地税,在城市征收以货币为主的人头税。为了保证税收来源,戴克里先颁布了各项法令,减少人口流动,把农民和隶农固着在土地上,把商人和手工业者限定在行业里,不得随意改行,把市议员限定在市议会里。301年,戴克里先为了稳定币值,遏制通货膨胀,采用了改变币制和颁布“限价法令”等措施,并创立了限制最高价格法。这种限制价格的方法推行到千种货品与工资,并处死违规的商人。仍然无法制止通货膨胀情况恶化,最后只得放弃了这方面的努力。依靠实物作为税收和供应的手段,商品经济继续向自然经济倒退了一大步,对中世纪的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

五、军事改革

戴克里先对帝国的行省制进行了改革,将原来的47个行省重新划分,设立100个行省,为了便于管理又在行省之上建立行政区,100个省分属于12个行政区管辖。军事方面,一方面将大量边疆的“蛮族”吸收入军队之中。这样在总兵力扩充的同时,也使得罗马军队进一步蛮族化了。另一方面戴克里先将军队由40万人增至超过45万人并将其分为边防军与作为后备的野战军两个主要部分。其中大约2/3的军队为边防军,而其他为野战军,由奥古斯都与凯撒直接控制。因为野战军更接近权力核心,发动政变的可能性也更大,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给与野战军的待遇比边防军要高。这使得边防军产生心生怨恨,为帝国种下了动乱的种子。

戴克里先裁减野战军的军团组成人数,每军团下辖1000人,使军队可以确保战略与战术的灵活运用而不用派遣分队作战。而边防军的军团则保持了4000—6000人的编制。两军的辅助部队每队人数没有差异,同为每队1000人。

罗马军营

在戴克里先时,大幅削弱了禁卫军队长的权力,看来戴克里先并没有忘记自己是由禁卫军队长的职务成为皇帝的。取而代之的是每个奥古斯都与凯撒各自拥有两个军队统帅:士兵统帅与骑兵统帅。这不只是将军队统帅的权力分散,而主要是为了减少其发动政变的可能。这项措施也使骑兵在罗马军队里的重要性大为提升。

很多由戴克里先开始的军事改革被继任者继续执行,并于君士坦丁一世时基本完善。君士坦丁一世彻底废除了禁卫军制度,以比较容易控制的4000人皇帝卫队取代。

六、宗教政策

戴克里先在宗教方面的举措引人注目。他崇信朱庇特神,自称朱庇特神之子。面对影响日益广泛的基督教,戴克里先深感焦虑,他在303年颁布敕令,不允许基督徒举行宗教仪式,将基督徒清除出军队和官吏的行列,破坏基督教教堂,没收属于基督教会的财产,将部分顽固的基督徒处死。这是基督教发展史上受到来自统治者的最大一次迫害,但这已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了。

在戴克里先统治前期,加莱里乌斯是鼓励他迫害基督徒的重要人物,戴克里先相比之下对迫害基督徒并不积极。然而到了戴克里先统治后期,戴克里先却变得十分热心迫害基督徒,并于303年2月24日发布了首个迫害基督徒的法令。

在戴克里先的宫殿被两次纵火后,他对基督徒采取了更为强硬的措施:基督徒要么宣布放弃信仰,要么选择被处死。

基督徒遭迫害

这次对基督徒的迫害行动一直持续至313年君士坦丁一世颁布米兰敕令为止。这次迫害使得亚历山大教区的教堂将戴克里先即位的年份,即284年视为殉道时期的新纪元。

众多的殉道者包括教宗圣马尔塞林努斯、圣女菲洛莫纳、圣阿法、圣路济亚、圣艾尔摩、圣弗洛里亚诺、圣乔治、圣艾格奈,以及最后一位殉道者亚历山大的彼得。

另一个迫害基督徒的影响是马里努斯逃到蒂塔诺山,并在那里建立了圣马力诺。

305年,在戴克里先55岁时,戴克里先在位满20年。按照原来的约定,他和马克西米安一起退位,由两位“凯撒”继承他们的位置。他选择居住在权力中心,滨临亚得里亚海的索罗那附近的宫殿里,并在这里实践其最大的兴趣,那就是种卷心菜。作为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对权力的舍弃毫无恋栈。在有人要求他重登帝位时,他断然拒绝,并回答道:“如果您可以看到我在索罗那亲手栽种的蔬菜,您便不会再提出这种要求啦。”戴克里先成为罗马历史上第一位自愿退位的君主;所有其他皇帝不是自然死亡,就是被人杀掉。

戴克里先居住过的宫殿后来演变为今日的克罗地亚斯普利特的城市基石。

七、戴克里先改革的影响

总的说来,戴克里先大刀阔斧的改革在某些特定领域,如对军事,民政与罗马官僚系统的改革影响广泛,并使罗马帝国的生命延长了一个世纪。然而,他创立的四帝共治制却引发了内战,并且在他死前已出现混战的局面。四帝共治制只有在戴克里先直接管辖时才有效,当他放弃帝位与权力,宣布退休,并回到亚得里亚海海滨的田园里种菜时,四帝共治制很快便崩溃,而由一个新的、强大的统治者最终夺得了最高统治权。戴克里先将帝国一分为二的政策,很难说对帝国最终分裂为东西两部分没有影响。东部帝国后来发展为拜占庭帝国,持续了另一个千年。而西部帝国只维系了约两个世纪。另一方面,他对基督徒与其他被其认为具有危害的宗教的迫害,却使被迫害者声明更显,在民众中的影响力更大。虽然戴克里先的统治与贡献被基督徒大幅度描黑,但事实上他统治时期成为罗马历史的转折点,这点毋庸置疑。戴克里先本身则成为一位神秘与争议性的历史人物。他为罗马帝国去掉了过多的罗马共和国的残余,加强了皇帝的权力,而最后则像古罗马政治家辛辛纳图斯一样,归隐田园。

作为罗马第一个正式的皇帝,戴克里先虽然树立了皇帝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仪,但终其一生,他都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战士和注重实际的政治家。也许世间万物盛衰荣枯皆为定数,经过三世纪危机的打击之后,罗马帝国已彻底告别了全盛的阶段,走上了衰亡的不归路。即使是戴克里先也不能改变这个大趋势,但毕竟在他的带领下,帝国又持续了一个近百年的强势阶段。戴克里先的各项改革措施涉及范围十分广泛,他的统治,为不久之后君士坦丁大帝进行更大规模的变革打下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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