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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胤禛去隔壁正厅见过贾敏后,黛玉与墨玉姐儿两个也来了,娘儿四个便说笑着去到饭厅,各自落座,愉悦的用起晚膳来。

一时饭毕,大家移至花厅吃茶,胤禛因说起下个月康熙帝将第三次南巡之事,“……皇阿玛的意思是过罢中秋便启程,从北京出发,一路经由山东入江苏,然后泼江而南到苏州、南京、杭州,再经钱塘江到扬州,之后从扬州返回京城,预计腊月便可回来,整好赶上过年。”

闻言贾敏犹可,黛玉却是羡慕得不行,“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是多早晚我也能去那么多地方看看,可就死而无憾了!”

话音刚落,贾敏便嗔道:“你才能活了多大,就说这些‘死’啊‘活’的之类老气横秋的话了?也不知道忌讳忌讳的?”

说得黛玉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眼底的羡慕与向往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又问,“四哥也要去吗?”

胤禛点点头,“还有太子、五弟、八弟、九弟、十弟、十三弟、十四弟都要一块儿去,只留大哥、三哥在京城监国,十二弟则因要在苏麻妈妈床前侍疾,所以也不能去了。”说着见黛玉眼底羡慕更甚,他不由有几分心软,很想带了她一块儿去。

但转念一想,此番随行的女眷本就少,除过随侍的宫女们以外,就只有宜妃良贵人并有数的几位宗亲格格,若是带了她来,一来她才大病初愈,只怕经不起那般颠簸;二来师出无名,只怕皇阿玛不会答应,总不能将她扮作了宫女带去罢?那也太委屈她了;三来十四弟还在,焉知后者不会找机会纠缠她的?他又不能时刻守在她身边。横竖来日方长,还是待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再带她去四处游览一番罢!

贾敏的人生阅历远非十几岁的少年可比,自然轻而易举便看出了胤禛彼时的想法,因忙笑道:“那你一路上除过伴驾之外,可得照顾好自己才是。再来就是,还要记得时常将你沿途的所见所闻都写信回来告诉咱们娘儿几个,让咱们也好了解一番各个地方不同的风土人情。”“伴驾”二字被她有意咬得极重,意在点黛玉一下,省得让胤禛为难。

所幸黛玉立时便意会过来,忙顺着贾敏的话笑道:“娘亲说得对,到时沿途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四哥可一定不要忘记打发人送一份回来。”贾敏的考虑是对的,胤禛如今羽翼未丰,康熙待他也未见得比其他皇阿哥们好多少,倒是凡事低调点子的好。

胤禛闻言,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要是黛玉真坚持要跟了去,他还真狠不下心来拒绝她。再看向她时,眼里便隐隐有了几分溺爱,“你放心,得了什么好东西,我一定第一时间打发人送来回给你。”

当下娘儿几个又吃了一盏茶,说了一会子闲话,胤禛便告辞回府了。

光阴似箭,展眼又是十数日过去,离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亦是越来越近。

因这个时代的人很看重中秋这个节日,故早在八月初,贾敏便亲自指挥着下人们为作月饼而忙活儿起来,黛玉自然不好偷懒,时时都随侍在侧,预备为她分忧解劳。

到了八月十三日,便陆陆续续有交好的人家打发人送月饼等节礼来了,贾敏忙亦将自家作的咸蛋黄、绿豆沙、红豆沙等馅儿的月饼一一打发人送出来,贾府的自然更又比别家丰盛一些。

次日清晨才起身不久,便有贾府打发人来了,却是不独送了更丰盛的节礼来,还邀请娘儿几个明日过府去赴中秋宴兼赏月。

贾敏一想,自从上次在黛玉的生辰宴上与贾母不欢而散后,自己确实很久没有上门给贾母请安了,每次都只是打发了下人去或是送礼或是请安,贾母心里必定十分惦记自己,尤其是在这种举家团圆的日子里。心里便有了几分愧疚,因与来送信的两个媳妇子道:“回去回与老太太,说我明儿必定携姐儿登门赴宴。”二人忙答应着去了。

打发了二人,贾敏命人唤了黛玉过来商量,“……我想着明儿你四哥是必定要在宫里领宴赏月的,未必有空来咱们家,所以答应了你外祖母带你们姐俩儿去她们家赴宴,你怎么说?”

黛玉见贾敏脸上分明写满了‘想去’二字,想着她与贾母的母女亲情终究割舍不断,自己若只是因为不待见贾府其他的人,便一味的阻拦或是扫兴,也确实太过不近人情,横竖一年登贾府门的次数并不多,就当生命中没有那一天罢!遂点头道:“但凭娘亲安排。”

贾敏闻言,方松了一口气,唤了周嬷嬷来,交代起明日出门的仪程、要带的礼物和穿戴的衣妆来。

傍晚胤禛过来,闻得母女三个明儿要去外家赴宴,倒也喜欢,“……正愁明儿要进宫领宴,不能过来同姨娘妹妹们赏月,恐姨娘妹妹觉着冷清,去了荣国公府,大家亲戚一块儿过节,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正好。”

话音未落,却见贾敏与黛玉的神色忽然都黯淡了几分,想是因他的话想起了如海,他不由后悔不迭,忙拿话来岔开道:“方才回府闻得人说姨娘使人送了月饼去,我尝了一块,竟是比御厨作的尚要美味,不知姨娘可有什么秘方?”

贾敏听说,方回过神来,忙强笑说道:“你哄我呢,我们家的月饼不过粗制滥造,如何敢比御膳房作的?”说着到底没忍住,叹道,“……也不知道老爷这会子可有月饼吃?”话音未落,已然红了眼圈儿。

胤禛深悔就是自己的一番话,才引得贾敏这般伤感,待要说几句话来开解罢,偏又生来不会劝慰人,还是黛玉见他满脸的懊恼,明白他的心意,强笑着拿话来宽慰贾敏,也是宽慰自己,“娘亲不必难过,爹爹此时虽不能与咱们同过中秋,除夕却是一定能同咱们一起过,以后每一年的中秋除夕,更是一定能同咱们一起过!”方说得她渐渐好了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贾敏便穿戴好了,携了同样穿戴好了的黛玉墨玉姐儿俩,登上了去往宁荣街的马车。

一时到得荣府,门房见是姑太太的马车,不敢怠慢,忙赔笑着接进角门,一面引着往二门驶去,一面使人飞跑进去报信。

贾母那日虽因贾敏不答应将黛玉许与宝玉之事生了她的气,然到底是自己疼了这么几十年的女儿,日子一长,气儿自然消了,反过来又巴巴的想念起她来,因此一闻得下人来报:“姑太太来了。”,忙忙便使了刑夫人并凤姐儿带领丫头婆子迎出去,——知道贾敏不待见王夫人,还有意命王夫人就留在了厅中。

如此一来,待贾敏母女三人在二门外下车时,邢夫人凤姐儿等早已满脸堆笑的迎在那里了。

大家寒暄说笑几句,便簇拥着到得了荣庆堂。

贾母见女儿如期携了外孙女儿过来,精神气色比前次都好了许多,十分高兴,等不及母女三个行礼,已一叠声的命丫鬟:“快搀起来。”又满面笑容的招手唤黛玉墨玉,“过来挨着外祖母坐。”

黛玉并不知道贾母已生了要将她同她所最厌恶的贾宝玉“配对”的念头,所以至今对她仍有几分好感,遂携了墨玉,依言坐到了贾母的罗汉床上。

贾敏则坐了下首第一张椅子,含笑与贾母说起话儿来。有丫头沏了茶来,凤姐儿忙亲自接过,满脸堆笑的奉到贾敏手里,“姑妈请用茶!”

瞧在一旁王夫人眼里,嘴角便飞快勾起了一抹冷笑,哼,不过一个失了势的二品诰命,丈夫又生死未卜,相当于是在“守活寡”,也就老太太还当个宝,也值当凤丫头这般巴结,看来她是越活越回去,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王夫人的冷笑虽然转瞬即逝,却仍未逃过贾敏及上首黛玉的眼睛,只是娘儿两个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无视,对付王夫人这种你越是搭理她,她便蹦跶得越厉害的“跳梁小丑”,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彻底的无视,她没了表演的“观众”,自然就消停了。

果然王夫人见贾敏连正眼都吝于给她一个,似是根本未注意到还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一般,更是羞恼不已,只碍于还有贾母在场,她不敢当面发作罢了。

“……昨儿个你打发人送来的月饼,我吃着倒是香甜,听来人说是你亲自做的,我倒不知你多早晚会作月饼了?”贾母正与贾敏说得热络。

贾敏笑道:“我那里会作,不过是在一旁白指挥指挥下人罢了,难得母亲喜欢,也算是我的孝心虔了。”

正说着,就有婆子来禀:“环三爷、兰哥儿闻得姑太太来,特意来请安。”

贾母听说,虽素来不大待见贾环,对贾兰这个玄孙却是喜欢的,遂命人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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