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仲泰刚走,却见皇上有些沮丧地回来了。
“母后一听又是劝她少喝酒,一生气便不愿与朕多言,爱卿文章写的虽好,朕却没有开口的机会呀。”
众臣忙为皇上广出主意,排忧解难,后来终于商定一致,由大冢宰宇文护出面再合适不过,一来他是皇亲国戚,太后的堂侄,二来位高权重,太后想来不会驳他的面子。
皇上于是请宇文护来劝慰太后,话已至此,宇文护也不好拒绝,便随皇上来到太后休息的房间。
进房之前,宇文护稍有犹豫,但是刘仲泰尚不能回,又见皇上穿着便服,孤身一人,在门口审视一周,房间内也未见埋伏。太后靠在床上,只有一侍女奉茶在侧,让两个侍卫把着门口,便放心地进去了。
宇文护对太后嘘寒问暖几句,便要切入正题,皇上忙让那侍女拿了椅子给宇文护,自己倒侍立在宇文护身旁,纵使宇文护跋扈,倒也觉得有些不妥。
皇上却道:“若大冢宰能劝了太后,便是对朕又大恩,朕便侍立又如何?”
宇文护正要再推辞,太后却问道:“你们要劝哀家何事,还劳大冢宰亲自来?”
宇文护便拿出《酒诰》来,读与太后听知,太后果真并不生气,反而听得入迷,时不时地赞叹文章,有不解之处又频频询问。
皇上见宇文护念的专注,与太后对视一眼,说时迟那时快,拿起手中玉笏板照着宇文护狠狠一砸。
宇文护正用心念着,头部却突遭了一下猛击,从椅子上跌坐在地,天昏地转,几要晕厥。宇文护平日积威甚厚,皇上一时竟不敢再下手至护于死地,反倒向后退了一步。
宇文护难以起身,却明白陷入皇帝的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侍卫。
听了这一声喊,房门“砰”一声被撞开,皇上一惊,向床边退了几步。转身却见卫王宇文直撞门闯入,一剑刺向了躺在地上的宇文护,宇文护挣扎几下,一代权臣就此殒命。
宇文直此时竟然心思电转,想着若是就此杀了皇上,倒可以造就一个宇文护弑君,他护驾来迟的情景,到时太子年幼,自己身为皇叔便可名正言顺接了宇文护辅国的班。心里这样想,转了身,面对皇上便并未放下手中的剑。
皇上大惊,从宇文直目光中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表面仍故作镇定,心里却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太后此时倒蒙在鼓里,看到宇文护身死,便已放心,未顾其他。
千钧一发之际,杨坚也带着家丁冲了进来,宇文直一愣,倒也反应快,赶紧扔下了剑。
杨坚跪地磕头:“微臣护驾来迟,使陛下受惊,微臣罪该万死!”宇文直也顺势下跪安抚皇上。
皇上轻抚胸口:“无妨,爱卿果不负朕的信任。”
皇上与杨坚重返大厅,众臣惶惶,隋国公府下人押了刘仲泰进来,带着一个车垫,一撕开,里面赫然便是火药。隋国公府下人当众报告,刘仲泰意欲弑君,竟敢将这火药偷偷放置于龙驾之内,被当场抓住,人赃并获。
杨坚厉声喝道:“逆贼竟敢妄图弑君,说,你受何人指使?”
刘仲泰一梗脖子:“此事纯属栽赃,普六茹坚你竟敢血口喷人,大冢宰回来定予我清白。”
杨坚冷笑道:“果然是受宇文护指使,宇文护知你失手,怕事情泄露,刚要在后舍提前对陛下下手,陛下幸得天佑,躲过一劫,那逆贼已经伏诛,你还敢狡辩!”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跪下叩首:“臣等无能,天佑陛下。”心中大多不信宇文护会亲自下手弑君,但宇文护已死,皇上说是便就是了
刘仲泰面如死灰,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再无生还之理。
众臣俱各怀心思,卫王宇文直心想自己也算立下除奸大功,便想上位揽权,主动请旨:“臣弟愿替陛下效劳,替陛下收回巡防营和京幾大营。”
皇上一摆手,道:“皇弟愿为国分忧,朕十分欣慰,朕知道,皇弟平日多对宇文护有所不满,今日朕成全你,你带人去抄了那狗贼的大冢宰府。至于巡防营便由齐王去办,京幾大营便由随国公普六茹坚去收回。”
宇文直见皇帝并不给自己兵权,心中十分气懑,又恨自己做了皇上对付宇文护的棋子,心道必要在宇文护府里搜出些当朝大臣的把柄,逼他们为自己所用。
皇上直到这时才低声对杨坚道:“爱卿辛苦谋划。”杨坚唯唯不敢受。原来四日前,杨坚通过郑译送上了用上古坚玉制成的玉笏板,坚硬逾钢铁百倍,表面却与普通和田玉无异,并附上一“声东击西”之计,乃成今日的圈套。
皇上离去后,独孤夫人倒是好奇:“夫君为何不去立首功,却要派人知会宇文直,让他守在门口?”
杨坚冷笑道:“宇文直狼子野心,定会有所异动,若是没有他的对比,我的忠心又如何给皇上留下深刻印象?而且若是带刀在皇上面前杀人,午夜梦回时,皇上想起这个场景,总会对你有后怕。”
回宫路上,皇上对刘昉道:“你是否奇怪同为除孽功臣,朕为何打压宇文直而提普六茹坚?”
刘昉道:“陛下自是英明,想来是随国公忠于陛下,而卫王曾投靠那逆贼。”
“投靠过那逆贼的多了,朕追究的过来嘛,朕用人不问过去,只是普六茹坚知道朕的厉害,他怕朕。而宇文直不知,只当朕是傀儡,故而野心未除,蠢蠢欲动。所以他敢反,而普六茹坚不敢。”说罢,皇上眼中神光一凛,看得刘昉遍体一寒。